2003年,那一場贏了必死、輸了才可能活的戰役

預警:本文主要內容與歷史無關,開頭講的故事和本文關係也不大,只是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春秋時期,晉楚爭霸。公元前575年春,楚誘使鄭國叛晉。同年五月,晉厲公伐鄭,楚共王救之,兩軍相遇於鄢陵(今河南鄢陵西北),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晉國著名的良識派大夫範文子卻說出一番道理,希望最終的勝利方不是自己,理由是:晉國即使贏了,也不能對楚國造成決定性打擊,反而會使得晉國自滿失去警惕。

果然,晉國雖然在鄢陵之戰中大勝,也沒能讓楚國元氣大傷,徒然讓晉厲公驕傲;僅半年後,鄭國就仍舊附楚、侵晉,晉國不僅無可奈何,連晉厲公都在不久後因內亂而喪命。

春秋末年,齊魯交惡,孔子的學生子貢身為魯國人利用齊國權臣陳氏圖謀篡奪齊國的心理進行遊說,陳氏因而故意促成齊國丟下並不強大的魯國反而去和當時如日中天的新貴吳國打了一場艾陵之戰,使了一出借刀殺人,重創了可能阻止自己篡國的齊國舊貴族。


正題

小編今天要講的也是一個輸比贏好的故事,不過無關中國古代歷史,相比之下偏重於數學,也上升不到範文子的戰略高度,這只是一個因為規則導致的烏龍:

你輸了,你才有更大的希望活下來。

就連平局,也是自找麻煩。

你贏了,你必死。

2003年,那一場贏了必死、輸了才可能活的戰役


事情要從2004年建立的中國足球超級聯賽說起。

2002賽季因中國國家隊參加世界盃,當時的中國頂級聯賽甲A、次級聯賽甲B沒有設置升降級。按計劃,首屆中超的參賽隊伍為12支,2003賽季的升降級設置是:甲B聯賽繼續停止升級,也就是下賽季的所有中超球隊都從15支甲A參賽隊中產生,總和各隊在2002、2003兩個賽季的表現,淘汰其中3支即可。具體標準是,定義一個函數叫“中超積分”,定義為:2002賽季排名的一半加上2003賽季的排名,如果同分則看2003賽季排名。當然,聯賽積分是誰越多誰越賺,這個“中超積分”是誰越多誰吃虧。

這看起來不錯,可以讓大家覺得2002賽季並沒有因為沒有降級壓力而白踢。

直觀上看,贏球多的分數自然多,排名自然靠前,“中超積分”自然也就少,在競爭中也就處於有利位置,沒毛病。

相信在BUG出現以前,制定規則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甲A聯賽具體的排名規定是:雙循環賽,勝平負分別計3、1、0分,總分多的列前(廢話),如果同分,先比較彼此的勝負關係(只考慮總比分,不考慮客場進球優勢),如果相同再比較淨勝球,再相同再比較進球……實在都相同那隻能抽撲克牌了,我們也不需要知道這麼細,因為已經和本文的內容無關。


BUG的出現

比賽進行到第29輪也就是倒數第二輪結束時,八一湘潭倒數第二、陝西國力倒數第一,中超積分超出其他隊伍很多,已經提前被淘汰了;而倒數第三的重慶力帆,因為比倒數第四的青島貝萊特低6分,已經提前一輪鎖定了名次。

2002賽季重慶力帆是第6名,所以重慶力帆的“中超積分”也已經提前確定,就是6/2+13=16分。

我們已經說過,這一屆的淘汰標準看的是“中超積分”而不是當季成績,

這時候其他球隊也大都上岸,只有一支球隊仍然有可能因中超積分超過重慶而被淘汰,所以重慶尚有一線生機。

當時,青島隊排名倒數第四,加上上賽季排名第8,其“中超積分”是8/2+12=16,和重慶平分,而且正是重慶在最後一輪的對手。但是,它很安全,並不需要擔心被重慶擠掉,因為前面已經說了,如果重慶戰勝青島,則青島因為沒有獲得聯賽積分不可能超車,兩隊必然維持現有名次,在兩隊“中超積分”相同的情況下,重慶仍將因為當季排名靠後而被淘汰。

細心的朋友可能已經發現問題了:重慶贏球則重慶必死?!這什麼規則?!

言歸正傳,有危險的不是倒數第四的青島,而是領先青島1分、暫列倒數第五的天津康師傅。當時,天津和北京現代、山東魯能同分,因勝負關係不利才列在倒數第五。天津上賽季名次是第10,所以當時的“中超積分”為10/2+11=16。

03名次 球隊 03積分 02名次 中超積分

9 山東魯能 33 4 11

10 北京現代 33 3 11.5

11 天津康師傅 33 10 16

12 青島貝萊特 32 8 16

13 重慶力帆 26 6 16

“中超積分”相同的情況下,天津也可以憑藉當季排名靠前壓倒重慶,但細心的朋友可能已經發現了,重慶的一線生機就是——只要天津以倒數第四第12名完賽,就能因為“中超積分”達到17分而“爆掉”。

而天津保級的條件,當然就是反過來,即至少在排名上壓住山東、北京、青島之一。

所以對重慶來說,最理想的結果就是:山東、北京不輸,青島贏,天津輸;而前面說了,青島是重慶最後一輪的對手,就算別的條件把握不住,自己主動給青島送上三分還不行嗎?

而最複雜的可能性就是青島平而北京、山東、天津都輸,出現四隊同分。好在它們都已經打完了全部彼此交手的比賽:

天津康師傅 1-2 山東魯能泰山

北京現代 0-0 天津康師傅

山東魯能泰山 1-3 青島貝萊特

青島貝萊特 2-1 北京現代

山東魯能泰山 0-0 北京現代

天津康師傅 2-1 青島貝萊特

山東魯能泰山 3-1 天津康師傅

青島貝萊特 1-2 山東魯能泰山

天津康師傅 1-1 北京現代

北京現代 4-1 青島貝萊特

北京現代 3-2 山東魯能泰山

青島貝萊特 0-0 天津康師傅

一旦這四隊中間有多隊墊底同分,如前所述,先比較彼此的勝負關係。

如果大家沒有耐心細算,小編可以直接出結果:

可能性1:青島平,其餘輸,四隊同分,比較勝負關係,天津墊底排倒數第四,出局;

可能性2:青島勝且1.京不敗,魯津輸,或2.京勝,魯津平。則魯津同分比較勝負關係,天津靠後排倒數第四,出局;

可能性3:青島勝且1.魯不敗,京津輸,或2.魯勝,京津平。則京津同分比較勝負關係,平手,再比較淨勝球,這一點小編前面沒列,具體的數據是北京領先天津8個,只要不出現北京大比分輸球這種詭異賽果,天津仍然會被北京壓在倒數第四的位置上而出局;

可能性4:青島平,天津輸,京魯不敗。則青津同分,比較勝負關係,天津壓住青島,重慶出局;

可能性5:青島平,魯不敗,京津輸。京津青三隊同分,比較勝負關係,天津反而可以壓住北京和青島,重慶再見;

可能性6:青島平,京不敗,魯津輸。魯津青三隊同分,

比較勝負關係,天津墊底,倒數第四,出局;

可能性7:青島勝,其餘三隊全輸或全平;如前所述,青島積分超越其餘三隊,天津因勝負關係劣勢列倒數第四,出局。

顯然,對重慶來說,最後一輪的意義不是自己拿分而是給戰役對手青島送分讓青島超全局對手天津的車,能送三分就最好全送,小氣地只送一分對自己毫無好處,而如前所述,送零分也就是贏下對方更是等於自殺。

重慶為了保級需要主動求敗……

而天津則必須力爭一勝,只要贏了,就不必看其他球隊的臉色,然而,偏偏他們最後一輪的對手是排名第二、只落後上海申花1分的上海國際,爭冠之戰必然全力以赴,又是在家門口球迷面前主場作戰,天津要贏,談何容易?

在重慶故意放青島贏的前提下,天津即使和國際打成平手也必然被青島超車,只能寄希望於京、魯之一因輸球而掉隊。如前所述,只要京、魯有一隊沒有輸從而出現上述可能性2、3、7中的任意一種,天津仍然悲劇。

而如果不出意料地在客場輸給亞軍甚至還可能是冠軍的對手,天津保級的條件將十分苛刻,缺一不可:

1.山東不能輸!否則觸發可能性2、7!也就是說這種情況下山東已經不可能被天津超車,天津唯一的勝利希望是壓住北京,然而這個條件更苛刻——

2.北京必須輸!否則仍然觸發可能性2、7!而且因為京津勝負關係打平,為了讓天津的淨勝球壓倒北京而免於位列第12名,原本淨勝球佔優的北京不但必須輸,而且起碼要輸10個球!


輿論譁然

消息傳出,輿論譁然。

最尷尬的當然要屬中國足協了。

然而自己制定的規則,跪著也要執行完。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提醒重慶隊自己注意,別破壞公平競賽。

重慶方面卻不以為然,甚至明確表態:就算因為輸球得利了,那也是合理利用規則,何錯之有!

再說了,反正這個賽季重慶勝少負多(不然也排不到這麼尷尬的名次),就算多輸一場,也屬於正常發揮好不好?


如願送分

2003年11月30日,末代甲A最後一輪在全國各地同時開踢。

作客重慶的青島隊享受到了主場待遇,曾經執教重慶三年的青島主教練李章洙、籍貫重慶卻在轉會市場上被青島截胡的前國家隊前鋒姚夏尤其像英雄歸來一樣受到重慶球迷的熱烈歡迎。

2003年,那一場贏了必死、輸了才可能活的戰役


當主隊門將糾結著撲出客隊的射門,主場竟然傳出了嘆息聲……主隊來自克羅地亞的主教練米羅西已經蒙圈。

2003年,那一場贏了必死、輸了才可能活的戰役


絕對沒有叛變的主場球迷的吶喊助威下,短短14分鐘後,客隊青島就早早確立了3-0領先的優勢,其中一球正是令主場球迷寄予厚望的老鄉姚夏所打入。主隊也沒想輸得太難看,扳回了一球,最終比分為1-3。

是不是有很多人因為料中了本局的勝負而發財了呢?

呵呵,你以為機智的博彩莊家們會為這場比賽開盤嗎?


功虧一簣

然而,這場輸球上岸的鬧劇最終沒有成真。

其他戰場上,天津客場挑戰爭冠大熱門上海國際,竟然領先結束了上半場!雖然北京、山東也如重慶所願取得了半場領先,但前面說過,天津只要贏球就能免於被青島超車也免於排在倒數第四第12名,這樣再多的可能性對重慶都是枉然。

到了下半場,不但天津依舊領先,連山東也在主場被逆轉了,這就意味著天津即使被追平也能上岸。

當天津2:0領先的消息傳來,重慶球迷選擇提前退場,他們已經知道了故事的結局。

本來上海申花在客場輸了球,但由於上海國際也以1:2落敗,冠軍仍然屬於上海申花。

由於天津、青島贏球,山東成為了倒數第四第12名,天津第10,青島第11,中超積分都是15分。

重慶,再見。

2003年,那一場贏了必死、輸了才可能活的戰役



劇終彩蛋

這就完了?並沒有。

第二年,重慶力帆仍然參加了中超聯賽,誰讓當時原本可以參加中超的雲南紅塔隊把中超參賽資格賣給他們了呢?

至於整10年後申花、天津及當時已解散的四川冠城、陝西一共四隊在反賭風暴中被發現在2003賽季甲A聯賽有不端行為而受到剝奪聯賽冠軍等一切榮譽、罰款及新賽季扣分等處罰,那都是後話了。


結語

古代帝王在冊命等詔書上總愛似乎畫蛇添足地加一句話:

可不慎歟!

大概就是想說,自己的這些個決定事關重大,絕對是在慎重考慮後做出的。

那麼問題來了,這四個字……

真的多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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