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信宇 孫然
張小龍每年只出來兩次，12月一次，1月一次。
12月12日，騰訊召開一年一度的員工大會。在CEO馬化騰、總裁劉熾平、COO任宇昕之後，微信事業群總裁張小龍也照例進行了一次主題為“套路”的演講。
張小龍身著令人熟悉的淺藍色長袖上衣，延續了自己一直以來獨特的演講風格，全場充滿了停頓感。他的一句話與下一句話之間總會有一段能引起聽眾思考的沉默時間，沒有PPT或提詞板，藉助的發言提綱還是很傳統的兩張紙條。他經常說著說著就忘詞了，於是全場等待著他看一眼紙條後接著繼續說。這種語調平淡、時而間斷的演講會讓一些聽眾感到尷尬，但卻能讓另一些人在嘈雜時代冷靜下來。
“我不會演講。”張小龍開場就再次強調了這一點。
由於是內部大會，36氪沒能獲得完整的張小龍演講內容。但隨後的科技互聯網圈子裡，最新一期的“小龍語錄”立刻以各種形式流傳了開來。綜合各方信息及現場騰訊人士，36氪試圖部分拼湊還原出張小龍在這次演講中都說了些什麼，並且加入了一些背景材料以便於理解。需要注意的是，這並不能代表張小龍的完整本意及騰訊官方表態，僅供參考。
今年一月初，張小龍曾在微信公開課上演講稱不懂信息流是什麼；但年中微信公眾號大改版後，儘管他自己否認，但行業普遍認為公眾號還是成了圖文信息流。現在，張小龍沒再說不懂信息流了，而是認為“人工智能”就是一種“機器套路互聯網”。
張小龍稱，“互聯網的發展史，就是套路發展史，用套路去欺騙用戶、誤導用戶”。以前是人工套路互聯網，而現在是機器套路互聯網，而人們美其名曰“人工智能時代”。而他在反思，這種由今日頭條引領風潮、騰訊也有許多人在跟隨的機器學習、人工智能產品方法論是否是好的，判斷標準究竟基於什麼。
張小龍評論某短視頻的Slogan和價值觀“記錄美好生活”，但生活本身其實是不美好的，大部分產品只不過是在做各種濾鏡去欺騙用戶。（當然，他並沒有提到有相當數量的用戶確實希望通過互聯網產品的套路來欺騙自己、粉飾真實……）
張小龍直言，無論是外部環境還是騰訊內部，這種“聰明人”太多了，尤其是信奉《Don't Let Me Think》的產品經理充滿了套路。他的這種批評與反思是包含騰訊內外的，並不針對某人或某家公司。
在這種最新的人工智能“套路”面前，張小龍自嘲了自己就是一個古典互聯網主義者。
同時，張小龍對微信生態裡的第三方也不留情面。他認為，第三方的套路就是利用微信流量的所謂的社交裂變。這裡面也許還包含了過去三年裡迅速崛起的新電商平臺拼多多，以及所有的社交電商們。字裡行間，張小龍顯然是對微信的流量開放持保留意見的，用流量最多的是外部，反而內部比較剋制。
騰訊一直以來激進的投資策略使得京東、美團、拼多多等騰訊系公司陸續進駐了微信生態，形成了微信錢包裡的九宮格開放生態。而移動互聯網的一個重要話題就是討論如何利用微信流量。在行業多數人的眼中，京東是把一手好牌打爛了的失敗者，而拼多多是無心插柳冒出來的成功者。
但張小龍出於對用戶的理解，並不是單純從成王敗寇的價值觀思考這個問題，他表現出了對社交裂變套路的擔憂。這也與近年來用戶對微信臃腫的吐槽趨勢相符。
當然，張小龍也風趣地說，微信要做一個高級一點的套路，要讓用戶放下手機去見面，而不是誘導。（但恐怕在很多產品經理看來，這又是一次張小龍“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風涼話。）
至於那些被認為是微信的挑戰者們，例如羅永浩投的子彈短信，張小龍也看過了產品截圖，甚至都沒興趣安裝一個體驗體驗。肯定會有人認為這是傲慢的微信在輕視競爭對手，那麼張小龍也提前作出了回應：該關注的是用戶，而不是競爭對手。
“我們將來會落後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不瞭解用戶，而不是因為我們不瞭解競爭對手。”
張小龍還強調，微信的定位一定是工具而非平臺，因為用戶不關心你是不是平臺，要把每個用戶當做朋友。而小遊戲的定位是一個創意中心，讓每一個普通人都能開發小遊戲，讓一個小學生都能開發給同班同學玩。
實際上，張小龍的理想主義還不止於此。他像一個二十多年前剛剛接觸互聯網的中國人一樣，依然相信“互聯網的本質是消除信息不對稱”。多年後的現在，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被現實改變了，拋棄了這個桃花源一般的觀念。而張小龍在互聯網界身居高位，作出過的妥協不知凡幾，卻固執如初。
演講最後，張小龍援引了貝索斯的名言“善良比聰明更重要”。
“以前我一直沒明白這個道理。我現在明白了。因為AI比你更聰明，更懂套路，但是你可以比它更善良。”張小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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