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掌故大辭典》|解讀老上海的“百科全書”

上海史研究近來成為一門顯學。大概20世紀90年代開始,老上海題材的圖書層出不窮,漸成氣候;到近些年,更是鉅著頗多,琳琅滿目。在這之中,薛理勇主編的《上海掌故大辭典》,尤其值得稱道。

《上海掌故大辭典》共百餘萬字,選收了老上海以社會生活為主的掌故逸聞,包括河流地名、公用市政、社會團體、經濟實業、建築住宅、學校書院、娛樂影戲、方言俚語等方面的詞目約1900條;既具有知識性、權威性,也具有可讀性、實用性,適合不同層次的讀者按圖索驥,增長見識,可說是一部解讀老上海的“百科全書”。


《上海掌故大辭典》|解讀老上海的“百科全書”

《上海掌故大辭典》薛理勇 主編2015年4月,定價158.00元

輕鬆還原千年歷史

《上海掌故大辭典》作為工具書,不可能以通史形式來詮釋老上海,但眾多詞目卻“形散而神不散”,似隱隱有一條主線進行串聯,帶讀者穿越上海悠久歷史。

在遠古,上海西部已沖積成陸,後海岸線不斷往東推進。歷來發現的岡身(古海岸線沙堤遺蹟)共有5條,最西那條位於今江蘇太倉和上海嘉定外岡、方泰一線,估計形成於6000年前;“外岡”的得名,即因它地處最古老的岡身之外(東)。所以,民間向有“上海成陸從西部開始”的說法。

在歷史上,吳淞江曾是太湖(古稱震澤)最大的洩水通道。吳淞江古稱松江,從前下游江面寬闊,漁業資源非常豐富。《後漢書》記載:“(左慈)嘗在司空曹操坐,操從容顧眾賓曰:‘今日高會,珍饈略備,所少吳松江鱸魚耳。’”此處的“吳松江”,指吳地松江;其中也透露,滬郊特產“松江四鰓鱸魚”由來已久。六朝時期,下游兩岸漁民鑑於東面臨海受潮汐影響,江水有規律地漲潮、退潮,普遍使用一種喚作“滬”的捕撈工具:用細竹編成柵插在江裡,中間設一可翻啟的“門”,漲潮時魚蝦湧入;退潮時將“門”關閉,魚蝦便被攔住。正因這一帶水面密佈“滬”,松江那喇叭形河口便被叫作“滬瀆”。

唐代天寶十載(751年),吳郡太守趙居貞奏準,析崑山之南境、嘉興之東境、海鹽之北境建立華亭縣(縣城在今松江區,轄境大致為今上海吳淞江故道以南全部土地),從此上海地區開始有獨立的行政區劃。此時,“吳松江”已轉化為“吳淞江”,如杜甫的《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詩云:“焉得幷州快剪刀,翦取吳淞半江水。”於是,“吳淞江”和“松江”兩名並用。還有,傳統捕撈工具“滬”被更名,因它的主要功能不再是攔魚蝦,而是用於“斷蟹之退路”,故稱為“籪”(也叫作“蟹籪”),這個漢字造得挺生動。

唐代華亭縣的青龍鎮(遺址在今青浦區白鶴鎮境內),位於吳淞江河口附近南岸,地處航運要衝,不僅我國各地商船雲集,外國海舶也來停靠。在北宋,青龍鎮已是興旺的海上“絲綢之路”重要港口,它頗具規模,有“坊三十六、橋二十二、亭三、塔七、寺院十三”,被譽為“小蘇州”,著名書畫家米芾曾任鎮監(鎮長)。至南宋,《紹熙雲間志》記載:“青龍鎮瞰松江之上,據滬瀆之口,島夷、閩、粵、交、廣之途所自出,風檣浪楫,朝夕上下,富商巨賈豪宗右姓之所會”,這表明該鎮不僅常來福建、廣東、廣西乃至越南的客商,而且出現日本、朝鮮半島的海舶;宋末,由於海岸線不斷東移,吳淞江下游淤塞嚴重,大型船舶難以上溯,青龍鎮逐漸蕭條,與此同時上海鎮(今中華路、人民路環線內)日益繁盛,最終取而代之。

述及上海鎮,必須介紹上海浦。《宋史》記載,那時為解決吳淞江水患,使其增加雨季排洪、旱季蓄水能力,開展治水工程:在兩岸約每隔5裡,就疏通或開鑿一條大支流,叫作“浦”,今仍保存的有桃浦、彭浦等;再在各“浦”之間挖掘小支流,一般稱為“塘”。吳淞江河口附近有兩條“浦”,可能因這裡離海不遠,漁民們在船頭常以“上海囉”或“下海囉”互相打招呼,它們便分別得名上海浦(其上游、中游已融入今閔行閘港至外白渡橋段黃浦江,下游為今虹口港)、下海浦(今海門路系昔日填河而築,提籃橋附近仍有下海廟)。北宋實行酒類專賣,選擇商業比較發達的地方設酒務,早在天聖年間以前便有上海務(因浦得名),故《宋會要輯稿》說“秀州(按即嘉興)舊在城及青龍、華亭、上海……十七務,歲十七萬四千九百五十二貫”,此為“上海”之名最早見於史籍。

因各詞條都短小精悍,讀者在瀏覽時,彷彿駕一葉扁舟遨遊吳淞江,怡然“閱盡上海變遷”,而且印象深刻。

生動揭秘申城昨天

一些辭典常詞條呆板,內容枯燥,不是出於查詢之需,讀者多懶得去翻閱。《上海掌故大辭典》則與之形成鮮明對照,讓“嚴肅”和“趣味”共存,尤其是它的揭秘成分更具很強的吸引力,不妨試舉數例。

黃浦江被譽為上海的“母親河”,相傳它是戰國時期楚國公子春申君黃歇帶領人們開鑿的,故也叫作春申浦、歇浦、申江。其實,黃浦江的前身是古東江,其上游為白峴湖群,中游為澱泖湖群,下游散成許多分支從東南注入杭州灣;後來,由於築塘岸、建堰閘,古東江各出海口相繼被堵斷,澱山湖和浙西來水只能從橫潦涇往東流向閔行閘港,經上海浦匯進吳淞江。明代永樂二年(1404年),戶部尚書夏原吉為治理蘇松地區水患,根據上海人葉宗行的提議,挖寬上海浦,拓浚范家浜(今外白渡橋至復興島段黃浦江),引古東江之水直接經吳淞口出海。至此,現見的黃浦江才正式形成,由於暢通無阻、水量豐沛,在滔滔激流晝夜不停地衝刷下,河身越來越寬廣;這導致“黃浦奪淞”,它取代吳淞江成為上海地區最大的河流,這為上海港的迅速崛起奠定了堅實基礎。

如今,每年的錢塘觀潮很熱鬧。其實,從前浦江觀潮也不遜色。上海東臨大海,內河水位受潮汐的影響而有漲潮、退潮現象,逢農曆十八則潮位最高,俗稱“潮頭生日”;秋季又是內河水汛最大的時候,東湧的黃浦江波濤與西漲的大潮相匯,遂形成江水、海水猛烈對撞的自然景觀。屆時,城內居民傾巢而出到黃浦灘(今外灘)觀看,晚清張春華的《滬城歲事衢歌》感慨:“春申浦岸此凝眸,江水從來截海流。”近代以來,由於黃浦江上輪船很多,江邊被碼頭、工廠佔據,導致水流不暢,浦江觀潮風俗慢慢消失。

此書中披露的秘聞還有很多,雖皆屬“推陳出新”,卻令讀者眼睛一亮。翻看時,猶如一位“上海通”在娓娓道來,歷史煙雲撲面而來。

縮短“通俗”與“學術”的距離

《上海掌故大辭典》主編薛理勇是上海史專家,撰稿人也多為資深學者。因而,此書質量過硬,對於一些新的學術成果儘量予以反映,使之跟上學界研究節拍。

滬南黃浦江畔的半淞園,由姚伯鴻將原沈家花園擴建而成,這座營業性的私家園林於1918年正式開放(1937年八一三事變中被日軍炸燬),園內假山高聳,水面廣闊,樓閣連綿,花樹繁盛。昔日半淞園常被作為文人雅集之所,如1918年8月,茅盾和郭沫若在這裡初次碰面;1919年7月,田漢和朋友們在這裡小聚;1921年3月,葉聖陶、茅盾、鄭振鐸在這裡研究《小說月報》的革新和《文學旬刊》的籌備;1921年9月,葉聖陶、朱自清等在這裡相會,誕生了“五四”以來第一份新詩刊物《詩》。經學者研究發現,毛澤東早年也到過半淞園:1920年5月8日,他和彭璜等12位新民學會會員在這裡開會,為赴法勤工儉學的6位會員送行,並商議學會工作,還留下了一張合影。

眾所周知,1921年7月23日,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望志路106號(今興業路76號)召開;7月30日晚,舉行第六次會議,原定議題是通過黨的綱領和決議,選舉中央機構,但遭密探騷擾,代表們迅速撤離,最後一天的會議轉移到浙江嘉興南湖一艘遊船上舉行。代表們離開會場不久,法租界巡捕房的兩輛警車就停在門前,武裝巡捕蜂擁而至;中共一大會址為何最終安然無恙,各種史籍均未作交代。經學者考證,在1921年6月,為了掩護即將召開的中共一大會議,李大釗、李達、李漢俊等15人發起建立“新時代叢書”社,並公開發表《“新時代叢書”編輯緣起》,還公佈通信地址;當租界巡捕闖入中共一大會址時,宅主李漢俊沉著應對,說明這裡是“新時代叢書”社,剛才只是編者、作者一起商量編輯工作,那些傢伙覺得難以繼續找碴,就馬虎地搜查一下,悻悻而去。“新時代叢書”社不僅曾使中共一大會址化險為夷,也陸續翻譯出版了10種宣傳馬克思主義的讀物。

書內類似例子很多。正因如此,它雖冠名“掌故”,卻有不少新意,無形之中縮短了“通俗”與“學術”的距離。

于光遠在《上海掌故大辭典》“代序”中說:“我想,對上海掌故有興趣的人會有不少,這部辭典就可以滿足這許多人的興趣。人們愛看、愛查,增進知識就是它的意義之一。對工作我想也會有用處……還有對文學家、作家,寫小說、寫隨筆,掌故肯定是會有用處的。對於社會科學家也一定會是這樣。最後對於旅遊事業,掌故的用處是不言而喻的。”確實,這部別具一格的辭典,對於幫助人們深入瞭解上海的紅色文化、海派文化、江南文化,具有重要價值。


《上海掌故大辭典》|解讀老上海的“百科全書”


原載於2019年1月13日《解放日報》,經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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