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漂泊選擇了我

北京,是漂泊選擇了我

北京的膠囊地鐵

快到年底了,學生們早已打包好行李,陸續地回家了。

早高峰的地鐵上,似乎比平時更擁擠了些。三五成行的學生,拉著疲憊的行李箱。說笑間,驚訝於北京的地鐵早高峰竟有如此多人。

在擠了兩個月的地鐵後,我漸漸收起了抱怨與疲倦,變得佛系起來。現在竟也學會尋找最佳空位,不至於被擠到胳膊兒腿伸不開的地步。

“喂,你在哪兒呢?” 地鐵上有人使勁兒努著身子,伸出腦袋,向人群間張望著。

“在這兒呢,我剛剛被人群擠這兒來了。” 另一個聲音不知從哪頭傳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大概是,你我隔著幾米遠的人群,卻無法靠近對方。但聽到對話的我,竟有一絲暖意泛上心田。

“你能別擠我了嗎!” 人群裡,突然有人吼道,打破了沉悶的空氣。

“誰擠你了?沒坐過地鐵還是怎麼著啊?”另一個聲音,以不容爭辯的口氣懟了回去。

而周圍的人群裡,睡眼惺忪的照舊耷拉著腦袋,刷視頻的依然樂此不疲,玩遊戲的雙手繼續飛快地戳動著屏幕…… 這不過是眾人習以為常的地鐵一幕。

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在兩米多寬的地鐵裡。人們的身子隨著地鐵的搖晃而扭動著,活像一粒膠囊中的藥粉顆粒。

高漲的房價與租金,趕著年輕的北漂兒們躲進了五環六環外——這裡是另一個北京。天微微亮起,人們便掛著惺忪的睡眼,坐上了通往市中心的地鐵。

26公里,從西五環到西三環,一小時零五分鐘的準時車程,繞過半個北京去上班。

在北京工作,聚成幾把火;在北京生活,散作滿天星。

“外賣因配送問題無法完成”

大學有學生食堂,那時我以為犯懶嘴饞又有錢的人才會點外賣。工作後,才明白沒那麼簡單。

如果選擇一種經濟實惠又省時的方式,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外賣送餐。外賣,因著龐大的上班族與學生黨需求市場,已經成為了很多人工作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身著黃色、藍色外衣頭盔的送餐員,也成為城市發展的標籤。

臨近11點,又該點餐了。“再來一單”後,將手機擱在一邊,繼續著手頭的工作。

不知不覺間,咕嚕作響的肚皮提醒你時間的逝去。打開手機,看到已是12:15分,可外賣卻沒有送到。打開app欲探究竟,卻看到一行字“因配送無法完成,訂單取消”。

初覺詫異,但轉念一想,大概外賣騎手們也回家過年了。那麼留在崗位的也許是專送的騎手居多吧,畢竟眾包的騎手是沒有這種約束力的。那麼,眾包的騎手大概能有多少比例呢?一個又一個問題,在腦間蹦出來。

當TA們不在的時候,TA們才被人們記起。

“寄快遞,我們每天都在”

年關將至,人們預備了太多包裹要寄回家鄉。

下班後,來到小區門口寄快遞。

傍晚17:50分,四通一達、京東的影子卻已不在了。幾輛SF的三輪車排在街道一側,忙碌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快遞員們聚一起嘮嗑吹牛皮,卸掉這一身的疲憊。

“明天中午12點過來這裡,我們每天都在。” 說著,SF快遞的兄弟遞給了我一個面單。

“每天都在?過年也在嗎?” 我不免好奇地問道。

“嗯,過年也在。最好是趁早,過年更忙,而且還加價。” SF的兄弟漫不經心地說道。

原來我剛剛沒有聽錯,過年快遞也是在的。不過究竟是我生活區的SF如此呢,還是SF統一規定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是啊,所以我本來想著找圓通的,沒想到來晚了一步,之前這個點兒都在的。”

“他們早就走了,我們SF比較敬業。” SF的大哥,一臉自豪地對我說道。

“哎呀,您這還不忘黑一下同行呢!” 我笑著打趣道。

不得不承認,從一個消費者的角度來看,SF的質量、服務是沒得說。而做大做強後的SF,似乎也給員工提供了更有保障的待遇。

更準確地說,正是因為採取了直營模式,對員工的控制力更強,待遇相對更有保障,才根本上保證了順豐高質量的服務水平。

然而無論是SF,還是京東、菜鳥,又或者是通達系快遞,無論他們內部實行直營模式還是加盟制模式,對於快遞企業來說,這種模式的選擇都不過是符合了企業利益最大化的戰略考量。誰又能肯定地說,當加盟更符合SF的階段性戰略目標時,SF不會採取加盟模式呢?

如果有一天SF員工的待遇也無法保障,不知道這位大哥還會不會有這樣的自豪感?

北京,是漂泊選擇了我

2017年SF年報有一組數據:

在2017年,順豐支付職工薪酬100.73億元,對比2015、2016年151.78億元和94.43億元的薪酬支出,職工薪酬佔營業成本的比重逐年下降,分別為40.34%、20.44%和17.73%。

2016、2017年,順豐員工總數分別為12.4萬人和13.64萬人,由此算得人均薪酬分別約為75906元/年、73381元/年,2017年順豐員工人均年薪較上一年呈略微下降態勢,降幅約2525元。

SF員工人均薪酬在降低,職工薪酬佔營業成本的比重更是下降了一番,但是SF的員工總數其實是增加的。這種矛盾的統計數據,只能說明,SF其實也在壓低員工的工資,同時可能意味著員工更長時間、更高強度的工作量。

那麼,“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勞動者還分什麼你家與我家嗎?

眾包:我兩家平臺都跑

就在這時,一輛外賣電動車,停靠在了路邊。

仔細一看,只見外賣大哥身披黃色美團金甲戰衣,頭戴藍色餓了麼頭盔,再去看外賣箱,又是美團的標識。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大哥,您這怎麼穿著美團的衣服,戴著餓了麼的頭盔啊?”我一臉不解地問道。

“奧,我呀跑眾包,美團、餓了麼都幹。” 大哥邊說,邊調轉電動車頭,準備騎往另一個方向。

我立馬踏著單車跟上去,追聊幾句。

“大哥,您打算幹到啥時候啊?”

“嗨,再跑兩天就不幹了。快過年了,大概就剩專職的在跑了。”說著,大哥飛也似地騎向了前方。

當一份工,越來越難以維持生計的話,下一份工在等待著你。

互聯網的發展,為工作精確到分、秒提供了技術支撐,也將勞動者的時間精確地分割成越來越多小塊兒,為不同的企業去服務。

人們每天都掙扎在基本的生存線上,以至於時間不知去哪兒了。想起去年春晚賈玲演的小品,結尾提醒做父母的,無論再忙再累,都要記得陪伴孩子。這話沒毛病,只是生存過於艱難,以至於很多父母不得不犧牲陪伴子女的時間,也要盡力為孩子換來一個光明的未來。

我要回去了,天氣實在太冷。

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位達達送貨的師傅,他電瓶車沒電了,只好推車行進。我們一路走一路聊天,好在這位大哥今天的貨都已經送完,他已經給同伴打電話來幫忙,我也放了心。我遞給了他一本普法手冊,希望能夠幫助到他。

晚上在外晃盪了將近兩個小時。在路上,在商鋪前,目睹到了大約10個外賣小哥經過。如果有人問你,你每天見到哪個行業的工作者最多?相信會有很多人回答:外賣員。

我們穿過半個北京去工作,快遞、外賣員為了工作穿過了半個北京。

在北京這座城市,還有多少像他們一樣的群體呢?這些群體距離我們是這樣近,以至於離開了他們日常生活就無法進行。這個群體離我們又是這樣遠,以至於只有當他們不在時,他們才被人們記起。

這種疏離的感覺,並不只存在於不同人群之間,每一個個體和整個現代社會的關係亦復如是。比如,我們和這座城市這麼近,以至於每天都穿行其上疲於奔命,我們又和這座城市這樣遠,以至於五環之內連個家都沒有。

我們和現代生活這麼近,以至於出行娛樂都由大數據用戶畫像精確匹配,我們又和現代生活離得這麼遠,每逢土味春節悵然若失泛起鄉愁。

究竟是我們選擇了漂泊,還是漂泊選擇了我,這個問題,只靠一個人是回答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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