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去年十月初，緊張忙碌的工作之餘，開始了一場大漠之旅，只為看額濟納旗的胡楊林。
都說，胡楊林生命力頑強，活著一千年不死，死後一千年不倒，倒後一千年不朽。
我和王先生開著車，一路前行。先是穿過陝西，甘肅天水抵達蘭州。
秋天真是一個美麗的季節，桂花的香氣透過車窗撲面而來，路邊開著不知名的紅色，白色，藍色，橘色的野花。蘋果，沙梨，山楂，柿子掛滿枝頭。銀杏葉子像一隻只黃色的蝴蝶在風中起舞。
陽光透過天窗的玻璃打下來，映出清透的光，抬頭看，湛藍的天空，透亮的雲，一群大雁一字排開向南飛。
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北方的秋季。
我們從蘭州出發去張掖和嘉峪關，寒意越來越重，感受過塞北悲涼蕭瑟之美。向北出發，一路戈壁，一路沙漠，在大漠中行駛了五百多公里後，抵達額濟納旗。
這裡天高氣爽，有大片草原和沙漠。但最美的還是大片大片金黃色的胡楊林。
我們在網上預訂了一處本地居民的房子。
房主是個高高大大的蒙古漢子，見面時，他跟我們說房子裡住著一位姑娘，住了一週了，剛來時，胡楊林的葉子還沒黃，她就在這等著。
打開房門，看到一個女孩獨自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她隨意扎著馬尾，瘦瘦的身子套著一件寬大的黑色毛衣。看到我們進來，擠出一絲笑容，算是打了個招呼，關了電視回自己的房間了。
房主笑了笑說，她好像有點怕生。
我說，沒關係，反正我們也就在這住兩三天，估計也打不上交道。
臥室朝南，180°的全景飄窗，透過窗看到一所學校，紅白相間的跑道上，有一個小孩和少年在一前一後的跑著步。
我決定就住在這裡。
第二天早上我和王先生出門時，看到那姑娘剛起床在洗漱，我們打了個照面出去啦。
十幾分鍾便到了胡楊林景區，藍色的字赫然立在空中，三千年的等待，只為遇見你。
沉寂了近一年的胡楊林，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裡，用盡全力在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每一枚葉子上都盛開著暖陽，每一個枝頭上都掛著陽光，天碧藍如洗。我拉著王先生歡呼著在拍照，湖水裡大片胡楊林的倒影完美的呈現，金黃與碧藍灑在綠瑩瑩的湖面上。我戴著酒紅色的大披肩站在湖水邊。王先生拍了兩張後，不耐煩的說，拿去你的披肩，我視覺疲勞了，這兩天一直是這個紅色，不想拍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拍就不拍。
二、
我往他身後走去，抬頭，一個姑娘瞅著我，我一看，這不是我們同屋的那姑娘。
她還是穿著那件黑色大毛衣，雙手插在毛衣口袋裡。說，你這個披肩真好看。
謝謝，我客氣的回應。
能借我披一下麼？我突然也想拍張照片了，她低聲說。
當然可以啊，我把披肩給了她，她手忙腳亂的蓋在自己身上。我看著她整個被包裹起來了，就幫她整理了一下。
然後蹲下來，拿手機給她拍了幾張照片。
她很開心。我看她就一個人，就邀請她一起走。她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一路上聊天看風景，撿胡楊林的樹葉。
她叫牛牛，此次是和驢友一起出來，走青海，內蒙，新疆線。但到了額濟納旗後，她執意要留下來，看了胡楊林再出發。
牛牛性格有些內向，話不多，看得出這個姑娘有心事。
我們走到了八道橋，一望無際的沙漠，一排駱駝馱著行人頂著太陽前行，旁邊停著幾輛沙漠JEEP車。王先生看到JEEP後，飛奔著過去體驗。我說我要騎駱駝，牛牛也想去，於是我和牛牛結伴去騎駱駝。
駱駝高大溫順，在馴養師的哨聲下，安靜的蹲在沙漠上，我騎上去後，它才穩穩的站起來。牛牛在我身後，我們一起跟著駱駝一深一淺的走向沙漠的頂端。
我聽到牛牛在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美麗的燕子啊，哭泣泥娃娃，蜻蜓飛過夾竹桃，神仙不見了。
韶光逝 留無計 今日卻分絕 ，驪歌一曲送別離 相顧卻依依……
嗓音很獨特，只不過歡歌的歌聲中我聽出了一層一層的憂傷。
那天晚上我們一起點了燉鍋，奶酪，蒙古果子，馬奶酒。
牛牛海量，一杯一杯的喝著馬奶酒。我攔著她，她不依。
她有點難過，她說，聽別人說，愛她，就帶她去看額濟納旗的秋天。這裡的秋天真的真美，約好的一起來看胡楊林的，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
三、
牛牛是個獨生女，有個幸福的童年，可剛升入中學，爸媽離婚了。她跟著她媽媽住，媽媽很快就組建了新的家庭，新家庭裡她有一個小她一歲的弟弟。她接受不了，她哭她鬧她把自己關在家裡一週不去上學。媽媽沒辦法了，就把她送回他爸爸家。但一年後，他爸爸也再婚，而且繼母帶了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妹妹。她感覺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於是之後就長久的寄宿在學校裡。每逢節假日她都出去打零工，這樣就可以找個理由不回媽媽或爸爸的家了。
她不漂亮，也沒有安全感，為了引起老師和同學們的注意，就狠勁兒的學習。
她想考一所遠方的大學，然後永久離開這裡。
大學時，她去了深圳，這裡離家一千六百多公里，她終於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不回家了。
大學裡，她利用課餘時間在學校購物區的一家西餐廳打工，有個男生總喜歡去那家餐廳點一杯咖啡，這男生一米八左右，板寸，單眼皮小眼睛。牛牛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來的次數太多了，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出現在這裡，偶爾要一杯雪梨酒，然後就在靠窗的位置，拿著鉛筆和速寫板，畫林立的樓群。
有一天晚上，客人不多，牛牛拿著手機在聊QQ，小喇叭顯示，有陌生人加她。她本來要點拒絕的，結果看到窗邊那個小眼睛男生衝她笑。
她通過了他的QQ，他自我介紹，叫陳海，陝西咸陽人，建築工程系大三。
從吧檯至窗口也就六米的距離，他倆硬是抱著手機聊了一個小時。
晚上離開時，陳海朝牛牛招了招手。他倆就這樣認識了，一點兒都不浪漫。
牛牛本身也沒幾個朋友，天天除了上課就在西餐廳，生活單調無趣的，但自從和陳海互加了QQ後，幾乎天天聊天，連丟了一隻筆，喝了一杯卡布奇諾這種蒜皮兒小事都會告訴陳海。
陳海除了畫建築圖以外，還喜歡玩網遊。他自從認識牛牛後，經常讓她幫忙畫作業，因為牛牛是藝術系的，學的室內設計，有一定的美術功底。牛牛不樂意幫忙，陳海就拿牛排套餐來賄賂她，吃貨嘛，總是經不起誘惑的。
有一次牛牛生病了，沒去西餐廳。陳海得之後，立馬跑去學校醫務室。他一邊責怪牛牛不會照顧自己，一邊幫她打飯，陪著她打點滴。
傍晚，陳海把手背放在牛牛的額頭上，問她頭還疼麼？
好多了，謝謝你。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啊？牛牛眨著眼睛問
因為你笨啊，你不懂得照顧自己，我會心疼的。陳海盯著牛牛的眼睛
牛牛迅速低下頭，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微微的發燙，嗯，我會心疼的，一句多麼動聽的情話。
因為這麼一句情話，牛牛一發不開收拾的愛上了陳海。
有一天，陳海在QQ上問了一句，做我女朋友如何？
牛牛矜持的說，不好，你這麼懶，誰做你女朋友。
結果，陳海沒再吱聲。
他一連兩個星期沒有再發QQ，也沒來西餐店找牛牛，牛牛感覺像丟了一件很重要的物品一樣，心痛又失落。
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陳海時，陳海卻消失了。
她發短信，QQ，打電話都沒響應，又心急火燎的跑去他們教室，問了同學才知道，陳海他們系的都去上海，杭州，蘇州等地寫生了，已經走了一週了。
陳海竟然都沒告訴牛牛，她很傷心。不過想想也是，他倆頂多算是朋友，人家沒有義務告訴她這些。
等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陳海回來了，牛牛滿心歡喜的去找他，她要告訴陳海，她願意繼續幫她畫作業，願意做他的女朋友.
結果，看到他時，他正一隻手牽著女孩，另一隻拿著帽子幫她戴。牛牛畫滿建築圖的本子，啪地掉在了地上。她走了，陳海看到了她，也沒有去追。
她始終不懂陳海的心，不知道陳海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如果不喜歡，那之前的相處及QQ上的告白，只是玩笑麼？如果喜歡，那怎能轉身又牽起了別人的手？
不管陳海有沒有喜歡過她，她都堅定的踏上了一條坎坷的愛情之旅。
聽同學說，陳海談了女朋友，那個女孩叫黎敏。
她時刻關注著陳海的一切。陳海在校園裡牽著黎敏的手，陳海和黎敏在餐廳互餵食物，陳海載著黎敏出去釣魚…….她把自己圈在一個灰色的漩渦裡，明知道每一陣風來時，都更加頭痛目炫，但還翹首期盼著風吹過來。
黎敏是個學霸，所以，牛牛也拼命的讀書，考證。似乎要和黎敏來一場無聲的較量。
而不管牛牛再怎樣努力，讓自己一點一點優秀起來，足以配得上陳海，但她和陳海就像被隔離在兩個時空一樣，再未有交集。陳海從未主動跟牛牛聯繫過，牛牛一遍一遍按出自己爛記於心的數字，卻從來不敢觸碰撥打鍵。
她以為這是一場靜聽花開的美麗愛情，結果，花兒含苞欲放時，就被人連根拔起 。牛牛以為的愛情，從未開始過，卻牽著她每一次心跳。
四、
陳海畢業後去了廣州，黎敏留在深圳，他倆因為異地，沒過多久就分手了。
牛牛低陳海兩級，兩年後畢業，打包所有行李，去了廣州。她四處打聽，找到了陳海公司，並精心準備簡歷，入職他們公司。
陳海是一名景觀設計師，牛牛應聘的是推广部，做平面設計助理。他們倆的辦公室中間隔著人力資源部。牛牛並沒有著急去找陳海。
新員工入職典禮上，牛牛身著墨綠色長裙，高高得挽起了頭髮，露出潔白的額頭，她站在那裡落落大方的做著自我介紹。
臺下145°的方向，牛牛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上寫滿了驚喜。
下班後，陳海約她一起吃晚餐。
陳海就坐在牛牛面前，咫尺的距離，牛牛的心裡藏了一隻小鹿，砰砰亂跳。她強作鎮定的跟陳海聊著這些年的變化。
陳海拍著胸脯說，以後在公司，我罩你。牛牛淺笑。
陳海專業技術很強，但他說話太直白，在職場上混的並不好，兩年裡，他帶的徒弟都成景觀設計師了，他還絲毫沒有看到升職的希望。
陳海有些剛愎自用，牛牛看得出，他過得並不開心。
牛牛呢，原本內向，話不多，幹活利索，一年下來，很被領導看好，牛牛升了設計師。
她週末會和陳海一起逛超市，看電影，像情侶一樣。
那年聖誕節，陳海給牛牛買了一隻泰迪熊和一串冰糖葫蘆。
牛牛咬了一顆糖葫蘆，酸的她牙齒直打顫，但還是一顆一顆的細細嚼著。
陳海說，記得你說過你喜歡冬天吃冰糖葫蘆，因為紅紅的色澤是在沉悶的冬季顯得格外溫暖。
想不到多年前隨便說的一句話，陳海還記得。她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陳海慌亂的拿出紙巾幫她擦眼淚，他說你別哭了，我會心疼的。
又是一句我會心疼的。牛牛拉起了陳海握著紙巾的手，倚在他的肩頭。
陳海順勢拉她入懷。
遠處燈火闌珊，而牛牛的心裡那盞燈也被點亮了，就在異鄉的寒冷冬夜裡。
牛牛沒有說她這四年裡一直關注著陳海，也隻字未提黎敏的事情。
公司明文規定不許員工內部談戀愛，所以他來把感情藏起來，白天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同事關係。
下班後，總是牛牛先走坐地鐵回去，在街口的超市等著陳海。他倆一起買了食材，手拉手在夕陽的余光中散著步回家。
牛牛寵著陳海，她做陳海喜歡吃的豆豉魚，青菜手工面。每次吃完飯，牛牛堅決不讓陳海洗碗。她白天上班，晚上做家務，儘自己最大的能力讓陳海過得開心舒適。
牛牛經常鼓勵陳海，還幫陳海買職場及理財的書來看。
陳海在工作中，也取得了一些成績，他聽了牛牛的建議，說話前多考慮一分鐘，發脾氣前忍一忍。
他倆在一起半年後，陳海升為經理。
陳海很感謝牛牛，說是她帶給他的好運。
她用自己的方式發展著自己的愛情，傾其所有的付出著。而且也有了小小的收穫，她特別開心。
陳海升職後越來越忙了，再沒時間陪牛牛逛超市買菜手拉手回家了。
事實上他倆連一起吃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但看著陳海每天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實現著自己的價值，充實也快樂。
於是牛牛收起心中的失落，繼續盡職盡責的做著賢惠女友。
陳海每天忙到深夜，回來時牛牛總幫他留著一盞燈，光線是鵝黃色的，在寂靜黑暗中散發著溫暖。
陳海說等忙過這段時間，十一時，一起把年假給休了，然後帶著牛牛去內蒙古額濟納旗看金黃色的胡楊林。
牛牛說好啊，好啊，我等著。
五、
公司接到北京一個案子，剛開始合作，必須要求團隊駐場兩個月。
牛牛被派去駐場，她要出差了，去北京兩個月的時間。
走之前，她買了雞蛋，牛肉，酸奶，水果塞滿了整個冰箱。還貼了各種溫馨小提示，她擔心陳海不會做飯，總吃方便麵。還擔心他加班回來忘記定鬧鐘，擔心他會熨燙西服。他的每一個舉動都牽動著她的心，她像個老媽子一樣，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廣州。
他倆每天一通電話，一個月後，陳海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了。她側面向同事打聽陳海，同事說也好幾天沒見了。
她請假打了飛機回廣州，一刻不停的回到家中，門半掩著。透過光她看到了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黎敏半躺在沙發上，蓋著陳海的棉衣，陳海坐在喂她喝粥，先盛在勺子裡，他吹了吹，試過不燙後才把勺子送入她口中。
陳海何時這麼體貼的對得過她？牛牛心裡的火氣蹭蹭的往上竄，她忍著怒氣推門而入。
看到牛牛後，陳海手裡的勺子哐當墜地。
陳海放下了碗，拉著牛牛進了臥室，牛牛咬著嘴唇，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往下掉。陳海說，牛牛，我們分手吧。
她要聽他的解釋，那怕騙她一下也好啊，可陳海只有一句分手吧，不合適。
她蹲在地板上，捂著臉嚎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牛牛站起來拿了箱子裝自己的東西，黎敏和陳海還站在門口低聲說著什麼。
牛牛惡狠狠的盯著陳海說，我恨你，我恨你們，再見，再也不要見
她拖著自己的箱子走了。
她辭掉了工作，沒再回北京，也離開了廣州。逃回了自己多年未歸的家裡。
媽媽很高興每天給她準備了很多小時候最愛吃的飯菜，但她依然鬱鬱寡歡，總一個人在房間裡抹眼淚。媽媽不敢問，因為問了她也不會講。於是就天天在坐在客廳裡守著她。
她想用逃避的方式來祭奠自己一段逝去的愛情。
她以為離開也許能換來他的思念，哪怕一點點。但離開只是讓自己的思念如潮水翻湧，在暗夜裡一遍一遍侵蝕著自己。
畢竟是自己一點一滴搭建起來的愛情，她不甘心，不知道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維護著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最終還是一場空，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一天，陽光明媚，媽媽硬要拉著她出去曬太陽，在街上閒逛時，碰到了她的大學同學任亮，他是陳海的室友。
任亮約她在街邊飲品店喝咖啡，任亮說，陳海和黎敏要結婚了，同學群裡，他們的婚紗照已經發的鋪天蓋地了。
牛牛假裝鎮定的說，不知道。並不爭氣的像他打聽他們的消息。
他說，你知道陳海為什麼和黎敏在一起麼？
黎敏是高中時一直追陳海到大學，陳海一直沒答應。可大三時，他爸爸生意失敗欠下了債務，而正好學校組織外出寫生，陳海不願花錢就決定不去了。黎敏知道後，悄悄幫陳海交了寫生費用，並幫他準備了畫材。他如果不去，費用也不給退的。於是就去了，她幫他買一日三餐，形影不離的跟著他寫生。寫生回來後，他倆便在一起了。
畢業後，黎敏的家裡非讓他留在深圳打理自家的生意，而陳海執意要去廣州。
後來，黎敏說服家人也去了廣州工作，他倆又恢復了聯繫。
我想陳海和黎敏在一起，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
不然憑他自己在廣州打拼，得多久才能買上房子呢。哎真是羨慕他，黎敏家在廣州準備了一處婚房。他們請了很多同學去參加婚禮，說是來回機票都給報銷呢。
我看陳海選擇了一塊尚好的麵包，愛情嘛，真不好說。作為他的室友，我總感覺他至始至終是因為麵包才選擇了和黎敏在一起。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有了金錢，婚姻不就更有保障麼？愛情嘛，日久見人心。
牛牛沒有跟任亮講她那段不為人知的愛情。
在這段愛情裡，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跳樑小醜一樣，從始至終都在自導自演。
六、
於是，她整理了情緒，給自己一場旅行，旅行結束後，重新找工作，開始新的生活。
時值秋季，就來了西北，來看曾與某人許諾一起來看的胡楊林，愛她就帶她去看額濟納旗的秋天吧，但即使愛情走了，生活還是要繼續，誰說一個人就不能看額濟納旗的秋天？他不在了，我自己更愛自己。
現在的我期盼的是一份安定的愛情，沒有遍體鱗傷，沒有撕心裂肺。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風景裡，牛牛面對我們，放下來設防，講了縈繞她心頭的痛楚。
第二天醒來，牛牛說，她不去新疆了，突然很想家，想媽媽做的清湯雞蛋麵了。我和王先生就載著牛牛從額濟納旗，走了一天的沙漠和戈壁去銀川，那天傍晚正好看到了日落，沙漠裡有一面湖，橘黃色的光映在黑漆漆的湖面上，落寞蒼涼之美。牛牛歡呼著跑下車拍落日，她時而站起來時而蹲著，夕陽拉長了她的身影，暖暖的光線帶著她一起一落。
抵達銀川后，牛牛便坐火車回去了。
那天候車室也正好在放她在大漠中騎駱駝時唱的那首歌
小斑馬薔薇花牧羊的原野，群鳥翱翔的天際歲月盡流逝
韶光逝留無計今日卻分絕，驪歌一曲送別離相顧卻依依
聚雖好別雖悲世事堪玩味，來日後會相予期去去莫遲疑.....
我一直很掛念這個姑娘，前些天發了微信問她近況。
她發來長長的一段話
那場感情和旅行帶給了我很多感悟，至少明白了，在最孤單無助時，還有爸媽，還有家。
現在我就在老家，自己開了一家服裝店，自己同時也在網上賣衣服，顧客少的時候，還可以抽時間看看書，寫寫文字。
媽媽找人介紹了一個男朋友，是市醫院的外科醫生，長得溫文爾雅，雖然不浪漫，也不會畫畫，但是對我很體貼，知冷知熱的。對我爸媽都很好，分別給我爸媽都做了體檢。我媽腰間盤突出，他現在每天幫我媽做按摩，說堅持一個月後，會好很多的。我感覺現在爸爸媽媽老了，他們都很需要我。以前自己不懂事兒，現在我就想留下來好好陪著他們，照顧他們。
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想要的是一份轟轟烈烈的愛情，但這樣的愛情讓我身心俱憊，它的每一次牽動在我心裡就像發生了七級地震一樣，我花了很多時間來填平溝壑。這樣的愛情不要也罷，那麼，我現在期盼的就是一份安定的愛情，平淡踏實的生活。
我想，我們多數人都期盼一份安定的愛情，是守著內心的平穩，是生活中的瑣碎組成的細微喜悅。它可以每天都在這裡，溫暖而綿長，如冬夜裡亮起的那盞鵝黃色的燈。
大漠中，那個唱送別的姑娘，來日後會相予期去去莫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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