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保興:南懷瑾先生曾計劃在杭州建一座藏書館向公眾開放

南師如何能重注中華文化經典?

縱觀歷史,無數文人志士都希望在註釋文化經典中留下“重墨厚彩”,但鮮有成功者。南師的成功或許源於三個方面。首先在於南師以天下為公,絲毫不為私名私利所累,以“出世精神”執“入世之偉業”;其次,南師從少年起“發宏願,立恆心”,不為潮流、利碌等所移;再次,南師堅持包容併兼,學貫中西,博採正野。歷代正史,都是統治者重新修訂編輯的,充盈著“勝利者”的杜撰。南師本著史實研究“致真、致用”的原則,早已與“學院派、訓詁派”分道揚鑣。他認為正史可能“無中生有”,野史卻可能“事出有因”。真正的史實真象或許儲藏於那些躲過歷代焚書災難的民間野史孤本之中。因而南師歷數年遠渡重洋遊歷諸國收集散落海外的孤本、珍本文獻。因世界之大,這些記載史實信息的“區塊鏈”難以被全部毀壞。二十年前他曾寄給我一份書單目錄,共計十數萬冊書籍(含孤珍本),商議在杭州西湖邊建一座藏書館向公眾開放(後因種種原因未遂後移師太湖畔)。坐擁如此豐厚的歷史文獻,南師重注的“四書五經”就可以“博採正野”了。難怪少數死守正史或學院派的學者對南師的著作頗有微詞。眾識民智讀南師之書,習南師之教誨,以每個人的切身實踐,體會重注後的“新四書五經”之真善美,這是不可遏制之“自組織式民智、眾慧”。

國務院參事 仇保興先生

2018年3月

“南師誕辰百年紀念活動”

發言摘錄

全文如下:


仇保興:南懷瑾先生曾計劃在杭州建一座藏書館向公眾開放


編者

作者仇保興先生,系國務院參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原副部長,中國城市科學研究會理事長。

2018年3月17-18日,“紀念南懷瑾先生誕辰一百週年”系列活動,在上海恆南書院舉行。本次活動由南懷瑾文教基金會、南懷瑾學術研究會、恆南書院、江村市隱主辦,中國城市科學研究會、人民東方出版傳媒有限責任公司、浙商總會、世界溫州人聯誼總會協辦,恆南書院承辦。

中華文化基因的修補者——南懷瑾

仇保興

我和南師結緣是1984年,在南師的家鄉浙江樂清縣任縣委書記時(當時本地人可以在本地任書記)。上任不久就收到南師從臺灣寄過來的《論語別裁》上、下冊。從此走上讀南書、聆面授、閱書信的學習道路。今天,我嘗試用自問自答題來介紹自已粗淺的學習心得。

一、為何南師著作的讀者會越來越多?

眾所周知,南師雖然著作等身,但數十年來並沒有任何現代傳媒廣告宣傳,沒有任何兩岸政府紅頭文件推介,沒有任何社會文化基金項目贊助,沒有任何國內外著名文化獎項掖獎鼓勵,但讀者卻越來越多,讀者中涉及的行業也越來越廣,社會的影響更是越來越大。一般來說,談論和闡釋經史類著作是最基礎(上下五千年之常識)、最熟知(千萬人耕耘過)、最具爭議(門派不同各述已見)和最無趣(不能如文藝小說那樣可天馬行空)的,但“讀南師”卻逐漸成為當今社會“文化現象”之一。不僅空閒時讀南師,決策時讀南師,無奈時讀南師,困惑時讀南師,抑鬱時也讀南師。由此可見,南師著作是以淺出深入又富情趣的筆調來闡述中華傳統文化,它具有無尚的力場,能解讀民眾的精神難題,能解惑全球化時代的激盪風雲。

二、為何中華文化基因會產生缺陷?

南師常言道: “中華文化不能斷,斷了就會亡國亡族”。任何一個大國,文化不僅決定著民族前進的方向,而且還決定了前進的源動力。德國著名社會學家馬克思·韋伯曾斷言:“如果沒有基督教的新教文化,就沒有現代資本主義的興起”。傳統文化中最核心、最基礎性的部分可謂之為“文化基因”。我的一位朋友,加拿大皇后大學規劃學院院長梁鶴年教授,最近出版了他的著作《西方文明的基因》。他認為,如果說西方文明文化基因源自兩千年前的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和阿基米德等文化巨匠,那麼中華文明的基因則來自於同時代的春秋戰國時期的孔子、老子、孟子和莊子等諸子百家所著的“四書五經”。“基因”雖然是最基本的信息編碼,是生物體中最堅韌的部分,但在外界的強力干擾下,也會發生變異,從而出現遺傳缺陷。我國作為世界上封建歷史最為悠久的文明古國,受歷朝的“文字獄”洗煉、歷代權威對其的註釋和始於隋唐的科舉制度的三方夾擊,對文化基因影響巨大。南師常常提到:中華傳統文化在宋朝的轉折最為明顯。當時的大儒朱熹編輯的《四書集註》被以後的各個朝廷指定為科舉文人的必讀書,科舉答題也不能超越朱熹劃定的“雷池”範圍。知識分子的批判精神越來越弱化,與世界的隔離也越來越強化,社會整體也越來越進入“超穩定結構”。民眾思想從活潑轉向僵化,從包容轉向封閉,從創新轉向守舊。在表層文化——藝術走向絢麗精彩的頂峰時,民族整體的積弱已暴露無餘。

三、南師如何修補“中華文化基因”?

在以“挑戰自然、征服自然的邏輯力量”見長的西方文化把工業文明推向頂峰的同時,也製造了“氣候變化”、“貧富分化”等頑固性積弊,這充分說明西方文化的侷限性也已日益顯露。這無疑為以中華文化為核心的東方文化的融合發展留出了空間。時代正在呼喚中華文化的復興。但是如果讓帶有明顯遺傳缺陷的文化基因進入快速複製進化的歷史階段,不僅對中華民族的崛起無益,而且也不利於“人類命運共同體”旗幟下的東西文明互補融合。南師從重新註解“四書五經”入手,著手修復中華傳統文化基因,無疑是實現“中國夢”最基礎的文化工程。南師歷時數十年,一以貫之。先是《論語別裁》,對號稱“半部論語治天下”的經典以“別的視角”進行重釋;再是《孟子旁通》,對問世最早的“人本文化”名著“另闢新徑”進行解說;三是《老子他說》,對千古恆律——道德經以“第三者眼光新釋”;而《原本大學微言》,則是對這本“四書五經”基礎之磚“微琢微修”;《列子臆說》,更是對其進行“更富想象力的解說”……

四、南師如何能重注中華文化經典?

縱觀歷史,無數文人志士都希望在註釋文化經典中留下“重墨厚彩”,但鮮有成功者。南師的成功或許源於三個方面。首先在於南師以天下為公,絲毫不為私名私利所累,以“出世精神”執“入世之偉業”;其次,南師從少年起“發宏願,立恆心”,不為潮流、利碌等所移;再次,南師堅持包容併兼,學貫中西,博採正野。歷代正史,都是統治者重新修訂編輯的,充盈著“勝利者”的杜撰。南師本著史實研究“致真、致用”的原則,早已與“學院派、訓詁派”分道揚鑣。他認為正史可能“無中生有”,野史卻可能“事出有因”。真正的史實真象或許儲藏於那些躲過歷代焚書災難的民間野史孤本之中。因而南師歷數年遠渡重洋遊歷諸國收集散落海外的孤本、珍本文獻。因世界之大,這些記載史實信息的“區塊鏈”難以被全部毀壞。二十年前他曾寄給我一份書單目錄,共計十數萬冊書籍(含孤珍本),商議在杭州西湖邊建一座藏書館向公眾開放(後因種種原因未遂後移師太湖畔)。坐擁如此豐厚的歷史文獻,南師重注的“四書五經”就可以“博採正野”了。難怪少數死守正史或學院派的學者對南師的著作頗有微詞。眾識民智讀南師之書,習南師之教誨,以每個人的切身實踐,體會重注後的“新四書五經”之真善美,這是不可遏制之“自組織式民智、眾慧”。

我們今天在紀念南師誕辰一百週年之際,心中常憶起南師自嘲“三無老人”時的音容笑貌。南師之偉大在於:他不追求功名,而功名永彪;他不謀求私利,卻精神財富日增;他從不堅持私見,才海納百川成就大業。“三無老人”,永遠的南師,永遠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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