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可:《山海經》中的夔是袋鼠嗎?

朱大可:《山海經》中的夔是袋鼠嗎?

最近有一部電影,《神奇動物在哪裡》,非常熱,有趣的是裡面居然出現了《山海經》的神獸,叫騶吾。在《山海經·海內北經》中,有這樣的記載:林氏國有一種珍奇的野獸,大小跟老虎差不多,老虎的身子,狻猊的腦袋,狻猊是一種神獸,身上有五種顏色的斑紋,尾巴比身子還長,性情溫和,騎上它可以日行千里,但是,這個神獸非常有仁愛之心,它甚至不忍去踩踏草地,也從來不吃活的動物。《山海經》中的這個生物居然出現在美國的好萊塢的電影裡,說明什麼?說明它已經是一個世界公認的遠古時代神奇動物的大百科全書。

我們對《山海經》做一個簡單的分析,就會發現,首先,它裡面第一類的神奇動物,恰恰是神或者精靈,它們都源於一些神話。

陸吾,在《山海經》裡面是一個非常有名的一個神怪。長得非常奇怪。《山海經》裡描寫它有人的臉,老虎的身子和爪子,還有九條尾巴,就很像九尾狐。但實際上它不是這樣的,它的原型是印度的財神,叫俱毗羅,這個俱毗羅長相非常醜陋,有三條腿,還有八隻牙齒,肚囊大如孕婦,全身披掛著各種惡俗的首飾,所以印度人不太喜歡它。神奇的是,他掌管了世界的財富,原先他還有一輛空中交通工具叫夢幻戰車,這個夢幻戰車被他的同父異母兄弟搶走。那麼他就把自己盛放財寶的庫房遷徙到了喜馬拉雅山一帶,也就是今天的岡底斯山主峰岡仁波齊山上,跟空中花園玄圃融為一體。所以,陸吾,實際上是中國最早的第一代財神,當然,在後來的歷史演變當中,它慢慢的消失了,被其他的趙公元帥或者是關公代替了。

第二種類型,《山海經》描寫的是一些妖怪,比如說九尾狐。

這種狐狸有九個尾巴,四條腿,叫聲很像嬰兒,有時也會吃人,但是人也可以去吃九尾狐的肉,一旦你吃上了這個肉,就可以辟邪,就可以避免各種各樣的妖邪之氣。所以,就因為它可以避邪,西晉時非常有名的一個作家郭璞,在給《山海經》註釋的時候就說,太平年間九尾狐出來,那是代表著祥瑞。九尾狐在中國歷史上,一會兒是祥瑞的代表,一會兒是妖孽的代表,它的形象是不穩定的。但不管怎麼樣,在《山海經》裡面,它已經具備了這種雙重屬性。

第三類是一些非常可疑的真實動物,它們很可能源於當時的生物圈。

《南山經》裡描寫鹿蜀長得像馬,頭部是白色的,身上的斑紋就像虎斑一樣,還長有一條紅色的尾巴,叫起來時候就像人在唱山歌。這個樣子很像是非洲的斑馬,完全有理由把它跟斑馬聯繫在一起。

朱大可:《山海經》中的夔是袋鼠嗎?

夔,是古代中國神話傳說中的一條腿的怪物。在儒家的著述裡面,夔具有很高的地位。那《大荒經》裡面描寫它是什麼呢?長得像牛,青色的身子,頭上沒有長角,只有一個足。只要它出入水中,必然會帶來風雨,而且叫聲就像雷霆一樣。黃帝甚至用它的皮來作為鼓,聲音發出來非常響亮,可以直達500裡以外,威震天下。

《山海經》裡面還附有這個夔的插圖,你一看,好奇怪,好眼熟,怎麼跟澳大利亞袋鼠很像呢?它實際上是個袋鼠的側視圖。因為袋鼠的上肢很短小,在繪畫當中以訛傳訛就省略掉了,所以從側面看,當然另外一側的肢體就被遮蔽了,所以它就是一足,即一條腿,看起來特別像袋鼠。

澳大利亞還有一種生物,叫鵸䳜,也是《西山經》裡描寫的。

這種鳥,說它“其狀如烏”,即形狀很像烏鴉,三頭六尾。但是它有一個特別奇怪的特點是“善笑”,也就是特別善於大笑。吃掉它以後,人可以不讓自己令人生厭,就是被人喜歡,還可以防禦各種兇災。

這個也讓我聯想起澳大利亞有一種非常特殊的鳥,叫笑鳥。它發出的笑聲,就是哈哈哈哈的聲音,在黃昏的時候特別令人毛骨悚然,就像魔鬼在笑一樣。這樣的生物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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鰼鰼魚,是《北山經》裡記載的。有一座山叫涿光山,水中有許多鰼鰼魚,形狀有點像喜鵲,長著十隻翅膀,聲音也跟喜鵲相似,人們可以用它來防火,吃掉它可以治黃疸病。

這個鰼鰼魚,考古學家已經找到了它的所在地,在今天貴州遵義地區。那地方有條河叫習水(鰼水),鰼水邊上有一個縣就叫習水(鰼水)縣,鰼鰼魚就是那裡的神話傳說,它要麼是一種現實當中的動物,要麼就是一種地方性的神奇動物想象。

所以,人們為什麼會知道,這麼遙遠的比如來自澳大利亞的東西?可能通過當時的各種移民,各種貿易,人們在世界性的全球人口流動當中,各地的消息,風土人情,還有那些奇特的動植物的特徵,就被傳播開來。而《山海經》的作者就記錄了他們收集到的這些信息。

那麼,下面還有一個問題是,為什麼這些神奇動物現在沒有了呢?神奇動物的消失首先是在神話界,神話大量的消失,那麼,神話裡的那些神和精怪也就隨之消失。這個大家都能理解。

朱大可:《山海經》中的夔是袋鼠嗎?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在現實界裡出現了大量吃和被吃的現象。人類作為捕食者,吃掉了很多的神奇動物。《山海經》每一部山經的結尾都要講祭拜,所以《山海經》它實際上是一部巫術指南,怎麼祭拜死者。比如說有玉璋一個,加上祭祀用的豬羊和雞犬,把它們一起埋在地上,還要使用品質良好的稻米,還要考慮萬一神尊降臨的話,作為一個尊貴的客人,不能讓它站著,所以還要準備好乾淨的白色的茅草,作為神的坐席。這都是《山海經》的具體指導。

而在涉及神奇動物的時候,它會描寫這個動物長相是什麼,發音的特點是什麼,它的用途用於什麼,比如用於消災免難,是消哪一種災。而且它能治病,又包括能治哪一種病。這些都跟巫術有關,因為古代實際上就是用巫術治病。越是神奇的動物,就越有巫力。

人類跟神奇動物的關係很有意思。《人類簡史》這本書大家都知道,它裡面描述,智人從非洲走出來,走遍全世界之後,在短時間內大規模地滅絕了很多物種,尤其是大型獸類。早在人類發明文字和鐵器之前,智人已經讓全球大約一半以上的大型獸類完全消失,智人還吃掉了跟自己比較接近的尼安德特人,甚至還喜歡吃居住在其他洞穴裡面的同類。所以神奇動物的消失是有它的必然性的:人類是神奇動物的最大殺手。

當然了,我們今天來談論《山海經》,它還有其他很多功能,以後我們會慢慢分享。這部中國神話最重要的經典,它記錄了神話傳說,記錄了風土人情,記錄了巫術、儀式,尤其是祭拜山神的儀式。這個讓我們猜測上古時代的祖先究竟是用怎樣的觀念來把握他們的世界。那個時候的中國難道真的是一個自我封閉的國度嗎?當然,更多的精彩內容我們以後再跟大家一起探討和分享,謝謝大家。

本文圖片皆來自互聯網

上傳與管理: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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