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說他最喜歡的是一款類似於星空漫步的應用,“夜晚你把手機舉起來,就好像看到了浩渺的夜空,看人馬座,看獅子座,那很美妙,特別夢幻。”面對浩瀚的星空,周航認為那裡有種孤獨的美。
文 | 玉嬌龍 編輯 | 尤琳娜 審核 | 王珍一
“在湖面上,風景很好,有風吹來,讓人心情也很好。”喜歡劃皮划艇的周航,確實看上去也像一個書生,語氣溫和,衣著妥帖,如果不是有些微胖的身材,他身上的書卷氣會顯得更濃一些。
寧願優雅地輸 也不狼狽地贏
在周航看來,創業應該不是一件單純為錢的事,而是一件為了實現自我理想而充分享受的事,一件為了令世界更美好而自願選擇的征途。懷抱這樣初衷的周航,讓他在某些時刻更像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
這位自詡“天生創業家”的男人,19歲就開始創業,為此他還在大學輟學了一年。大學畢業後,姨夫借給他5萬元的啟動資金,他與哥哥周洲一起開始了賣音響的生意。十年時間,周航把天創數碼集團打造成專業音響行業第一,並且在2003年實現了財務自由而後移民加拿大。這裡,有一個經常被提起的段子:周航坐在溫哥華別墅的院子裡,想著“每天過著打打高爾夫的悠閒生活,這不是我想要的,於是決定回國繼續創業。”
在進入出行領域之前,周航有過一段長達七年的探索過程,他覺得做房地產不高級,做遊戲不高級,而後又看了很多項目,都覺得不高級。他所謂的“高級”是希望能做一些影響到更多人的事情。
曾經在周航理想的藍圖中:易到的司機溫和有禮,談吐不凡,易到的用戶也應該是中國的高收入階層,即使有人想從北京打車到西藏,易到司機也必須得接單。易到的設計師曾設計過一個小功能,司機接單後,可以收到用戶的喜好推薦,例如乘客是否想和司機聊天,以及對車內音樂的偏好。由此,可以讓司機和乘客產生更默契的互動。
而隨著2014年線上支付的介入,租車行業的戰爭全面升級。當滴滴與快滴正面對決,當神州與優步中國相互“廝殺”,易到用車則像個“安靜的美男子”,不屑跟進,不屑參戰。此時的周航還不知道,資本正以另外一種方式顛覆著他的商業常識。一不留神,排頭兵周航就被甩到了後面。因為在他看來,競爭不是為了把對手打倒,而更像是一場賽跑。在這過程中彼此激勵,雖有勝負,但大家最終一起抵達終點,而不是在追逐過程中把對手PK掉。事實證明,周航的個性導致他忽略了競爭的殘酷性。
“周航是那種寧願優雅地輸,也不想狼狽地贏的人。”一位易到離職高管說,“打流氓不用打流氓的方法,用打紳士的方法,這個事情會吃虧。”周航曾寫過一篇文章《貪婪與恐懼》。“人是貪婪的,沒有對更多更好的慾望的執著,人類就不會進步。但是,人性又是恐懼的,恐懼變化,恐懼不確定。”這段話很好的詮釋了周航的個性,一面理想主義,一面悲觀主義,但他既不夠貪婪,又充滿恐懼。
講起來頭頭是道 幹起來一地雞毛
一個開創者為什麼不是領先者?周航無數次這樣問自己。周航和他的易到用車非但沒有做成圖騰化的創業樣板,反而淪為雞肋。周航承認自己很軸。“現在反思下來,當時就是犯了執念,一個 CEO 的執念對做好一個公司的作用是毫無意義的——你是證明你一切都是對的,你的成本核算是對的,他們燒錢的策略是不對的——但最後你算對了又能怎麼樣呢?”
2013年4月,滴滴獲得騰訊1500萬美元B輪融資,快的獲得阿里巴巴、經緯創投1000萬美金的A輪融資。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背靠騰訊、阿里兩大巨頭,滴滴、快的實行燒錢補貼政策。到2013年底,滴滴佔據打車市場份額近60%。曾有專家點評,“滴滴和快的攜著巨大的流量優勢,進入到專車領域。在一個正常的市場裡,行業的前三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路徑前行,但巨頭進入,導致易到在資本市場的壓力非常大。”
就在那時,易到也接受了攜程領投的6000萬美元B輪融資。融資後的易到用車有近一半的訂單來自攜程。當用戶訂機票時,可以直接選擇易到接機服務,但這部分流量遠不如支付接口來得兇猛。周航說他感覺情況在瞬間就“不對了”,2014年之前,滴滴和快的每天只有幾萬單,“沒多大的量”。但在接入支付接口後,一份2014年最新市場數據,周航“一眼”就看到排名第一的滴滴一天幾百萬接單量,和三個月前相比,漲了上百倍,市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看似是滴滴和快的打仗,其實是騰訊和阿里在競爭。易到的敗局已經被周航一手“步步為營”、一手“穩紮穩打”地深埋進了土裡,因為易到不是資本想要的模式。2016年5月,馮全林加盟易到,任首席運營官,馮全林曾在淘寶工作,人稱“無敵大將”。他將阿里的狼性工作機制引入到易到。他鼓勵加班、鼓勵團隊之間PK業績,以及取消每天下午給員工發放的下午茶。很明顯,不把賺錢作為強驅動力的周航,幹不出這事兒。
馮全林辦公室掛著一副顯眼的“悍將”題字,牆壁上的巨幅壁畫則是一匹兇狠的狼,一把5公斤重的銅斧橫亙在房間中央,馮解釋,斧子是為了劈開世間的邪惡力量。他的抽屜還放著一瓶愛馬仕男士香水,是周航送他的,放了很久也沒開封,“一個男人送我一個香水讓我提升品位?但是如果我也追求品位,我也追求高質量的生活,我就廢了。”
而在相隔不遠處,周航的辦公室面積雖然更大,但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物品就不多,他更願意向訪客介紹自己正在讀的藝術和歷史學方面的書籍。
2015年樂視入股易到,周航本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但這根稻草,卻是壓倒易到的那最後一根。2016年底樂視資金鍊斷裂,危及易到。隨後,周航與賈躍亭的決裂,易到的命運也越來越走向谷底。
明明瑟瑟發抖 還要堅持前行
2017年,剛剛加入順為資本的周航,曾請雷軍——他所在的順為資本的創始合夥人兼董事長,給他一些建議。雷軍的建議是:歸零。但往事總是被提起,媒體總愛問他是否對往事懷有遺憾,周航回答道:“事情本身就沒有零和一的選擇,也沒有非黑即白的現實。只有經過了之後才會看得比較清楚。”時至今日,重新開始征程的周航或許對競爭,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正如他認可的一句話:“明明瑟瑟發抖,還是要堅持前行”——“因為我要對這個世界有自己的一個主張。”
2016年春節,周航去拜訪真格基金創始人徐小平。徐小平勸他寫一本講述自己創業經歷的書,“讓創業者們知道什麼路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顯然,“什麼是不對的”這句話打動了周航,他給新書取名《重新理解創業》,作為他自我思考的總結。
2018年,周航新的目標是希望發掘出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機遇,成為一名卓越的投資人。商業之外,周航的觸角已經延伸到社會經濟領域,另一關注農村經濟形態的新書《腳裡生活》即將出版,本書的創作就是受費孝通《江村經濟》的影響。
也許正是周航骨子裡的這種書生氣、過於理想化的性格讓他無法成為一個嗜血的商人。但在商戰之中,成王敗寇,周航並不認為性格與成功這兩者之間有必然的因果聯繫,而即便是有聯繫,他也願意坦然接受這樣的宿命。“如果要讓我放棄這些東西,那就不是我了,我做別人也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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