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死去,彼岸花畔,孟婆娉婷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

我知道下一句,是天黑刷白了头发。

可是,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春秋,这里只是漆漆的黑,比夜还要黑的黑。

来的时候,我放弃了最后一丝的期盼,心中掏空了所有的欲念,追随着那道我自知是幻影的光芒,踏出一步,就不可能回头了。

当我死去,彼岸花畔,孟婆娉婷

以为就是再孤单寂寞,总会在奈何桥边开满妖逸、魅惑的彼岸花,这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中有幽蓝的魔力,能唤起生前的记忆。

可是举目周遭,只有漆黑。

已经忘记了抱怨应该从哪个字开始,抑或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切入正题,可以触碰的只是看不到的空气,哪些飘荡的嘶喉的游魂,统统独来独去,别指望在它们的眼中看见任何关于温暖或者友谊的信息,哪里边除了饥渴就是疯狂,黑暗的世界无序而浮躁,好像一只萤火虫都能把它们引爆,它们浮游在光明之外,失去了等待的信心,也背叛了所有的信仰,因为这里早驱逐了希望。

在绝望中生长不出快乐,在绝望里边也支撑不起世界。所以这个世界一直在塌缩,不断向更黑的黑暗里坠落,直到遍虚空尽法界也无处容身。

当我死去,彼岸花畔,孟婆娉婷

我漂泊着,犹如无根的浮萍,在凄寒入骨的生命之水中,被匆匆的时光带走,

漂流还是停泊,都不由我决定,挣扎、困惑、绝望、妥协,最后无可奈何,是宿命吗?还是必然的过程?生老病死,成坏住空,花木荣枯,明月盈缺,简单而残酷,是射来的一支箭,它见血封喉,而我们困在囹圄,无处可逃。

那只碗多漂亮,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碧绿中带着一摸殷红,好似绮年玉貌的少女,在凤尾森森的幽篁中,翩然而过,一片滴翠的青葱里,印下一摸娇媚的腮红。碗很凉,珠圆玉润的凉,深秋夤夜的凉,寒风凝露的凉,虽然凉,还是可以感觉到一种幽幽的芳香的美丽,心中还可以幻想出淡淡的微澜的思绪,还有些许咽在咽喉中欲吐的诗句,有些可以怀悼的记忆。

那只碗,是种诱惑,是这个漆黑世界里边唯一可以感知和触碰的颜色。它在那里,等待着我们过去。

当我死去,彼岸花畔,孟婆娉婷

汤是透明的,水晶一样,泛着微微的荧光,在那只美丽得要命的碗中,安静如琥珀,汤是完全静止的,凝固的,温柔而魅惑,还有香气,夏日般的香气,从透明中弥散出来,唤醒对母亲乳香的记忆,那是依赖的香气,让人慵懒又慰籍,好像是漂泊了太久的船,在暗礁和惊涛中布满了伤痕,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可以靠岸,至于明天或者更遥远的航程,都可以慢慢在计算。

那个女人轻摇着描金的团扇,在红泥炉旁,慢慢地熬汤,她神情恬静,举止优雅,我看到她的时候,想起了“垆旁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她守在桥边,好像不分日夜。

每个上桥去的人,都是一脸的戚容,在她身边停留后,端起那只碗,喝下那碗汤以后,便无思无虑的走了。

桥的那边,是无边的烟雾,好像是岁月深处弥漫的青烟,一直只源于自己的想象。只有去过了才可以了解,可是过去了再也无法返回。好像是人活着的时候,对于死亡的恐惧是源于一切无从了解,唯有真正死去的人才可以说的清楚,可是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和尘世的人沟通了。死去就是死去,无法再重生。

当我死去,彼岸花畔,孟婆娉婷

我站在她面前,心灰如夜,她柔柔的笑,温言款款的,我知道你不快乐,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你可以尝试改变这一切。

怎么改变?

喝下这碗离魂汤吧,忘掉前生所有的记忆,前生的烦恼一并了解,你的一切将重新开始,你又恢复了婴孩时代的快乐,那么无忧无虑的日子,又会来临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和质感,缎子一样柔滑细致,带着蜂糖的甜蜜。

我前生的记忆?

抑或的生前的记忆?

我无法确定这些,却可以确定关于这一切,我都不想忘记。我不想将所有的都抹杀干净,那里边还有许多我不舍和依恋的东西。

当我死去,彼岸花畔,孟婆娉婷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要过奈何桥的,都要喝这碗汤,都要放弃了前生才有来世。你不舍弃,只有活在过去里无法自拔,你的痛苦只能累积不能释放。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她的手端着那只充满了诱惑的碗,等待着我必然会伸出的手。

我想逃离,却无路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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