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楚蕭:不營業,我心裡有數


屈楚蕭:不營業,我心裡有數


風波已經過去數天,旁觀者可能仍然很難評判,屈楚蕭在此役之後,是輸還是贏?

在對方辯友看來,他當然是輸家——第三方數據表示,在這場風波里,屈楚蕭的好感度確實受損。而在一些論壇裡,這個名字成了一時間的群嘲,也是實實在在的風氣。

但屈楚蕭並不覺得後悔。

事後在接受採訪時,他承認風波當中也一度想象過“如果我這次真的被他們弄掉”這種最壞的結果,但結論是,“我認,哪怕我回老家,或者去當助理,或者找朋友給他們幹活,我也不後悔。

至於掉粉這件事,他沒放在心上,反而覺得是一種解脫,“無心插柳柳成蔭幹成了一件事,就是把粉給洗了”“徹底劃清了界限,最好以後聽著我名,就離我遠點兒”。甚至他還有點喜出望外——一些男性大V因此加入他這邊的陣營,“有很多是我關注他們很久了,突然這些事爆發之後,他們發現這個小孩居然關注我,然後他們也覺得我沒有問題,還替我說了一些話”。

輿論的考量標準是人氣。而屈楚蕭則認為,“違背了自己的一些原則,可能就算輸了”。

雙方都在各自的邏輯裡,獲得了自以為的勝利。

從“看好”到“爭議”

從全網大熱到風波乍起,屈楚蕭只用了15天時間。

2月5日,大年初一,電影《流浪地球》正式上映,之後票房火速攀升。身為主演的屈楚蕭的熱度也水漲船高,成為春節熱門話題。微博上粉絲激增,像之前所有年輕明星進入大眾視野所經歷過的流程一樣——粉絲獻上溢美之詞,同時肆意表達對他的幻想,“老公”“我可以”之聲此起彼伏。

他之前拍攝的時尚大片被翻出來反覆轉發。最受歡迎的是2016年他大學還沒畢業時,為《紅秀》雜誌拍的一組照片。他留著寸頭,裸露上身,貼了文身貼紙,戴著耳環,叼著雪茄,被當時的雜誌評價為“又潮又酷”“壞小子氣場全開”。

雖然與標準美男的形象有不小差距,但“款式新鮮”也不吝為一個不錯的優點,同樣能激發這些長期活躍在飯圈的、熟練對“小鮮肉”進行買入賣出操作的資深消費者。


屈楚蕭:不營業,我心裡有數


▲屈楚蕭為《紅秀》時尚雜誌拍攝的照片

於是,“看好屈楚蕭”“買進屈楚蕭股”成了一時之熱。

“A爆了”成為提及他時的高頻詞——這是2018年下半年開始流行的飯圈熱詞,詞源來自歐美同人圈。A為Alpha的簡稱,希臘字母的第一個,人物設定是“最強者”。在飯圈,這個詞被用於表達“帥爆了”“很強勢很man”之類的意思。屈楚蕭得到了這個詞,也得到飯圈對年輕男藝人所能給予的最熱烈歡迎。甚至他的某位粉絲也成了擁有8萬粉絲的小V,上了熱搜。

這種熱度延續到春節假期結束之後,僅2月15日一天,B站關於他的視頻增加了70條。但形勢在兩天後急轉直下。2月17日深夜2點28分和3點,他在微博小號連發兩條狀態diss私生飯。

實際上,在第二條發出之前,他就發現第一條的轉發已經過了2000。“這麼晚怎麼這麼多人不睡覺的?”剛成為當紅明星的屈楚蕭納悶,發完第二條之後就去睡了。第二天他起得很晚,醒來後驚覺,“什麼情況,熱搜上好幾個都是我?”

他所遇到的是一場來自飯圈的反擊戰——當天,他的豆瓣、貼吧、ins賬號被掘地三尺,4年前,甚至8年前的發言被翻出來,截圖轉發並審視解讀,網絡形象一落千丈。

有朋友給他轉發某大V的建議,讓他照著建議道個歉,順便收割一波路人緣。屈楚蕭覺得大V言之有理,可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道歉”。等他再睡一覺,腦子“在線了”,確定自己無須道歉,“我沒做錯什麼,反而做得挺漂亮”,他很篤定。

不過,如果你熟悉飯圈就會知道,即便是沒有那兩條微博,這種“扒皮”也遲早會發生。

過去不少新人明星身上都曾發生過同類事件,這幾乎可以稱作“新秀牆”。需要明星足夠幸運,粉絲也足夠忠誠,才能挺過去。挺過去,就可以盡情擁抱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流量紅利。而經過“炮火洗禮”的粉絲,和偶像的關係也會更親密。孟美岐、蔡徐坤都是挺過“新秀牆”的幸運者——雖然永遠都會有下一道關卡。

這位演員不營業

娛樂圈的“新秀牆”,是這些年才有的新鮮事。

隨著“流量經濟”“粉絲文化”興起,年輕明星,尤其是男性明星,越來越成為整個娛樂行業的核心。影視作品需要他們來吸引投資,賣出好價格;品牌爭奪他們,身上沒有幾十個代言產品的,都算不得頂級偶像。流量池總共就那麼大,每當有新的偶像冉冉升起,就意味著舊的偶像失去流量。

“新秀牆”正是流量戰爭的產物。

於是,維護粉絲變成流量明星的頭等大事。“營業”也應運而生。要時常保持在線輸出狀態,這樣才有可供粉絲消費的內容;要寵粉,甚至要懂得撩粉,在互動中讓粉絲覺得物有所值。在這場流量爭奪戰裡,明星本人其實遠沒有粉絲重要。

“要不要紅”這個問題,屈楚蕭也考慮過一陣——在他還沒真的紅起來的時候。“我也在糾結,我想紅又不想紅,覺得紅了自己就有更多話語權,也可以選一些好的劇本。”但是,真的開始有一些走紅苗頭的時候,他的“本能”跳了起來,硬硬地抗拒著所有讓他不舒適的東西。

之前所有的考慮和糾結,在本能面前毫無意義。

2018年6月底,知名度還非常有限的屈楚蕭在巴黎參加時裝週,偶然被街拍節目撞上,隨即進行了街頭採訪。問他最近朋友圈發了什麼,他戴著墨鏡,略微一笑,說“不告訴你”;讓他現場自拍,他說“不可以”;讓他說句法語,還是“不可以”。

他拒絕營業的姿態那時就已逐漸表露,大致和現在沒什麼不同。

“我為什麼要可以呢?”他面對我們的採訪也一樣振振有詞,非常敏感地維護著自身權益,“採訪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相互的,我確實可以有不回答的權利。哪怕法官問我,我都可以不回答。為什麼你的採訪我就要一五一十地向你交代呢?對不對?”

2018年7月底,網劇黑馬《媚者無疆》殺出的時候,他突然多了一批新粉絲,“有很多牆頭的,參差不齊的”。他明顯感覺到“跟以前不一樣了”,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與粉絲相處,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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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楚蕭在《媚者無疆》中飾演“影子”長安

很快,他刪光了被認證過的微博大號的內容,減少私人表達,幾乎只在上面發天氣記錄。“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小雨”“二零一九年二月五日 晴”,諸如此類。

到了年底的媒體頒獎禮上,他獲得最佳新人獎。接過獎盃和話筒,他只說了兩個字,“感謝”,就低著頭,將話筒遞給其他明星。這到底是真酷真性情,還是擺臉色沒禮貌?一時間又被討論了一番。好在那個時候,他不過是從八線小明星跨越到三線小明星,喧囂很快就過去了。

他將私人表達轉移到微博小號上,努力在上面保留肆無忌憚的形象:看籃球比賽,對交通路況發發牢騷,抱怨淘寶買東西的不順利,以及沒完沒了的對“沒品笑話”的轉發,哪怕這些笑話中有一些頗有惡俗之嫌。

這個小號也記載了今年年初,《流浪地球》從點映開始獲得的好評——身為主演的他,那種對於“營業”的不適應又來了。

1月27日,“真的不喜歡錄id”; 1月30日,“以後機場這種絕對不籤不合不拍不理 恕不配合”;2月6日深夜23點,“幾輪下來我開始明白為何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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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楚蕭微博小號

而在那之前的一條微博,他寫了“雖然男人不能說不行,但你們可可可的,我真的不可”——這是對當時全網熱情呼喚“屈楚蕭我可以”的回應。此條大熱,獲得了7000多條轉發,轉發語裡排名第一的是“不可也得可”。

現在,自留地變得眾所皆知,他打算把這個小號也逐漸停了。理由是:“我說什麼,他們都會將此作為我的屬性、性格本身,我當然說得越少,我這個人就越空白。我需要留白給我的角色啊。”

當然,也有一些執拗,並不需要借“成為一個演員”的偉大目標行事。比如此刻,讓他日常生活裡剪短髮,便屬於“不可以”。哪怕“屈楚蕭做個永久半寸頭吧”登上熱搜,哪怕他的工作人員全都希望他把頭髮剪了,讓寸頭成為標誌形象,他也固執地把頭髮留長了。

這一次,他純屬“想看看自己長髮是什麼模樣”。留了差不多一年,成了現在的樣子,日常紮成小辮,他心滿意足,“證明我長髮也OK的”。說完,頗為臭美地撥弄了一下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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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留長的屈楚蕭

“我喜歡自己是一個尊重自己的人。”

“大人們總說,什麼年紀做什麼樣的事。為什麼我20多歲要活得像40歲?我有的是時間做40歲的樣子。哪怕我20多歲幹一件事,我甚至會後悔,甚至會付出代價,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哪怕錯也是有它的味道的。

我為什麼要錯失品嚐這個味道的機會呢?”

好運氣?老天爺開了扇窗吧

如果仔細考察他的過往,不難理解這種骨子裡的“不營業”來自何處。

“考中戲的時候很有意思。”屈楚蕭自嘲地笑了一下,“這是我第幾百遍講這個故事了。”但他還是興致勃勃,坐直了原本耷拉著的身體,把故事從頭到尾,又津津樂道地講了一遍。整個採訪中,工作人員時常提醒他注意坐姿,他時而耷拉在桌子上,時而半躺在沙發上,被提醒要坐好時還總不樂意:“我這麼坐怎麼不行了?”

但如果說到讓他興奮的事情,他便越坐越直,越說越手舞足蹈。

這是一個關於幸運的故事。他耐心地為這個故事做著敘事鋪墊,從中學成績一般開始講起——如果正常高考的話,他的成績“撐死一個文科二本”,所以被老師說服成了藝考生,且幾乎通過了所有報考院校的初試。在那年的大年初二,他一個人早早來到北京,住在雙井的親戚家裡,開始準備複試,“那天機票特別便宜,加上機建才200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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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楚蕭從中戲畢業

考試之前,他去了一次中戲。但學校關門,他未能進去,站在門口看了看,“頭一次覺得我上輩子來過這裡”。結果考試當天,他鬼使神差看錯了時間,遲到了整整一上午後,仍然得到了考試的機會。第一場複試是考形體,他沒有帶道具,也沒穿形體服,臨場找人借了一把扇子,穿著西服上場跳,兩個八拍之後就忘了動作,愣在那兒。

幾輪考試下來,屈楚蕭認定自己基本沒戲。那年2月18日,他回四川。臨走前,跑去南鑼鼓巷又吃了一頓驢肉火燒,喝了牛二,想著這一走,不知何時再來。3月,中戲放榜,他一查成績,專業課全國第四。喜從天降,他到處打電話嘚瑟,最終的高考志願表,每一行他都填了中戲,以示決心之不移。

之所以再一次具體描述,大約是因為這個故事給他一種強烈的命運暗示,關於屈楚蕭為什麼成為屈楚蕭,非得從此刻開始說起。從一個從來沒有做過明星夢的人,變成行業的一員,決定性的時刻就在於此。他被不可說的運氣推到球門前,慌亂中抬腳射門,卻得到至為關鍵的一分。他自己都覺得,“是老天爺給我開了一扇窗戶”。

他的好運氣並沒有就此中止。

大二時他和同學搭檔交作業。劇本叫《足球俱樂部》,他演一個傷仲永的天才球員,同學演教練。10分鐘的作業,第一遍很糟糕,“怎麼排都不對”,老師只說了一句“完全不行”,直接打回重做。第二遍還是不理想,他和同學冥思苦想無果,找導演系的同學、表演系的師兄來幫忙出主意,一次次反覆排練。

這個作業耗掉他兩個月的時間。最後通過的那次,他演完覺得“特別爽”,老師也看著他笑。“給了我一個很高的評價,我覺得是前兩年看別的同學的作業都沒有給過的評價。”

這是另外一個重要時刻,他曾經對於藝考的疑惑在此刻煙消雲散。屈楚蕭開始覺得,“完整地塑造一個作品,是一件非常有快感的事情”,“這個事情(表演)應該是我喜歡且熱愛的,也是一直要去做的一個東西”。

他獲得經紀公司的垂青也是班裡最早的。大二,他和同學排《花樣年華》,他演梁朝偉那個角色,但內心並不喜歡,覺得這個作業“比較外貌協會,整了些服裝什麼的”。“現在看來有點得兒,當時也覺得挺得兒的”,但他還是被臺下經紀公司的人一眼看中,成為班裡最早簽約的一撥。

再之後,大四接拍《流浪地球》的故事已經說爛了,但仍可作為好運氣的絕佳證明。只是上街買杯咖啡的工夫,偶遇製片人,讓他摘了帽子,拍了張寸頭照,發給導演——就這樣被選中。《如懿傳》也是。別人都是試了戲就走,只有他被導演要求穿上戲服再演一遍,然後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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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楚蕭在《如懿傳》中飾演五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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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楚蕭在《流浪地球》中飾演劉啟

他有那種被順境培養出來的志存高遠和氣定神閒,不急著變現到手的運氣——因為他對未來的想象比此刻要美妙得多。他所期待的職業之路是,“二十歲有二十歲的飯吃,三十歲有三十歲的飯吃,四十歲有四十歲的飯吃”。

這也是一個標準的中戲畢業生的特點——在老一輩中戲畢業生身上時常能看到類似的自矜。他們足夠驕傲,也足夠耐心地等待一個大時刻,將畢生所學放進一個角色裡,無論是大是小。

在屈楚蕭看來,票房已經過40億的《流浪地球》,並不是他的那個大時刻。“我演成什麼樣,我心裡太有數了。”他反反覆覆地說,他是《流浪地球》裡“躺贏”的那一個。“因為有神隊友,隊友表現好,不是我表現得有多好。”目標是成為長跑選手的屈楚蕭,對自己的第一圈這麼評價。

“如果有一天,我確實是有一個好的作品,我個人表現得也不錯,然後也拿了一些成就,我會有一些高興。目前這種沒太大感覺。”

偶像塑造的“我”

構建他的,除了從父母那裡得到的耳濡目染、學校老師的耳提面命之外,還有一部分來自他的偶像。

他喜歡朴樹和李志。“他們的為人在一點點影響我,努努力力地、踏踏實實地把你喜歡的事情做好,不要說太多,就行了。”

這也是兩個“不營業”的人。前者孤獨敏感,想順從天性,出於教養,又想讓別人舒服,於是犧牲了絕大部分社會生活。

後者被戲稱為“逼哥”,一個態度堅定的“小眾歌手”。“大眾歌手就是觀眾需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小眾歌手是我有什麼我放出來,而不是你想要什麼給你什麼,這是我自己的定義。”李志還列過七條給現場觀眾的話,其中包括,“不管在哪裡碰到我,請不要尖叫、顫抖、歡呼,不要拿手機拍個不停”,“一個成年人在公共場合的言行舉止應該怎樣?不卑不亢、有禮有節”。

屈楚蕭承認,自己整個大學階段都很受李志影響,“比較瘋狂。也不能說瘋狂,就是充斥著他”。漸漸地,他擁有了和李志類似的價值觀,“李志的粉絲是被塑造得非常成功的,甚至我都已經被他塑造成這種人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影響的”。

他享受著默默追星的愉快。兩次去南京,都以李志歌裡提到的那些地名為目的地。採訪的前一天,他剛收到來自樂隊成員的快遞,“他們給我寄了四張碟,籤滿了他們樂隊所有人的名。”屈楚蕭忍不住炫耀。

這份快遞對他是最好的獎勵,證明他在剛過去的這場風波里,被自己認可的人認可了。

李志總是在重申自己並非天才型歌手,“天才沒幾個,大部分人都碌碌無為。在藝術領域當然是天賦比勤奮重要,但是放到整個人類,天賦叫那幾個人完成就行,我們就把勤奮做好。”

屈楚蕭對自己的判斷也一樣。事業上,他深知“我走到這一步,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我也很知足”。但目標仍然要有,“剩下的我一定也會拼盡全力”。

不過,至少得先擁有正確的做人姿態。

他拒絕了騰訊體育的名人籃球賽邀請,哪怕他非常喜歡籃球,中學裡當過籃球隊隊長,拿過區裡的冠軍。他也立下了不上綜藝節目的目標,雖然一邊立,一邊也怕“日後打臉”,但至少此刻,他一連說了八個“不去”,來表達意願之堅決。

至於未來,誰知道呢?

演員不是歌手。這個世界上有“獨立歌手”“小眾歌手”,但確實沒有“獨立演員”“小眾演員”。無論屈楚蕭多麼嚮往李志式的特立獨行,也無法脫離整個工業體系與市場環境,孑然一身。

作為冉冉上升的新一代“小鮮肉”,他看似有無數選擇,但他實際上可能什麼也選擇不了——比如此刻,他只能無可奈何地被稱為“小鮮肉”,一個他並不喜歡的稱呼。他也不喜歡自己的某些表達被稱為“剛”,但依然無法阻擋這種“剛”被寫入他的人設。“人設”這個詞他當然也不喜歡,但所有的不喜歡、不可以、不告訴你,已經構成了一種新的人設。

市場永遠自有其意志。

在這環環相扣的鏈條裡,屈楚蕭註定將碰到一個又一個方塊,他或許吃下它們,或許永遠困在一處,無法得分。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他不得不變成一條越來越長的貪食蛇,直到最後,遇見了自己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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