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帳(小說)

要帳(小說)

在宿遷要了兩天賬,一分錢卻未要著。回到家中時,進門就和身躺在沙發上。老婆叫我去沖涼,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心想,麥口快到了,那些為我已做半年工的農民兄弟,黃金鋪地的時節,誰能不要錢啦?現在的農村,收、種哪一步離錢都不行。如果,到小刀插麥根上時,還弄不來錢,我的這個家一定要被工人抄了,到時人可要丟大了。說心裡話,這幾天我快要愁死了。每天早晨起來,照鏡子都會發覺白髮又多了幾許。每每都想把它給拔下來,但卻下不得手,因為白髮太多了,拔已是拔不完了。

“吱,吱....”電話響了,不用說又是哪位工人來打探錢的,就是問錢是否要到了,幾時能發放。我身體也懶得動,躺在那裡任憑手機去響。因為電話接也沒用,最多還是那幾句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你放心,錢一定會到手的,如果到時沒有錢,我偷也要偷錢給你們,一定讓你們過一個痛痛快快的麥口,錢盡足給你們用......”說這話時我自己都在笑,錢在哪了?眼看還有一個星期就要收麥了,錢的影子還沒有,只能過一天了一日向下挨著,車到山前自有路,到時......

“吱,吱......”那個絕電話還是在不停地響,一輪過後,又響第二輪,第二輪響過,又響第三輪,無休止地響,我知道它還要響第四輪。因為有一些蠻纏的工人,沒有什麼文化,也更談不上什麼素質,遇事他們就會和你叫真。電話你不接,他就死命的打,一直打到你接或者關機時為止。我大小也是一個公司的經理,不能和這些人一般見識,不能像他們那樣沒水平,電話當接還得接。為了不讓電話再響第四輪或第五輪,在第三輪結束後,儘管我挺累,儘管我十八分不高興,儘管我還有在生氣,內心也不願接這個說廢話的電話,我還是懶洋洋地伸出了手。果真不假,在我手接觸到手機時,第第四輪電話真的打來了。

“什麼毛病啊,不接電話?”這個人火氣還不小,我忍著。誰叫我少他兩錢呢?我耐心地聽著。電話裡的人很生氣:“老同學,出事了......”一聽老同學三字,我才知道電話不是債主打來的,更不是來要錢的,慌忙坐了起來。仔細一辨別,知道電話是揚州我那在聯通公司工作的老同學打來的。當我聽到說出事了的話時,頓覺心慌了起來,剛才那塌落下來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揚州光大建築公司的一班人出事了!”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了起來。心想,給日媽的,這班人也該出事了,他們不出事才怪呢,不出事天理都難容。

要帳(小說)

提起揚州光大建築公司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大前年,我在他們叫劉大龍的一個副經理的手下,做了一個裝潢工程,區區十五萬多元的人工費,要了三年,至今還有近十一萬元錢未要到。這三年要帳,磨破了嘴皮,磨破了鞋十雙,費盡了心機,幾乎把我給拖垮了。三年中,我不知陪了多少笑臉,每年過年過節都去禮,平時帶他們去多少次洗浴中心,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去年陰曆年底,我電話詢問錢的事,劉大龍笑哈哈地對我說:“有!一定給!不過要帶點土特產來喲!”我常在這建築工程市面上轉,也知道點潛規則,漂大龍這樣說,一方面是說他要給錢了,另一方面在告訴我,你必須送東西錢才能到手。我高高興興地去了菸酒店,買了一箱五糧液,花七千五百元錢,臘月二十八我起了個大早,開著車早晨七點就到光大公司家屬區。敲開門,劉經理見我帶了東西,他喜滋滋地迎接了我。收下東西,他迅速向我手中塞了一個紙條,我知道這是給我錢的批條。我心想,禮收了,這條子上的數字一定不會少,我就把條子朝上衣口袋一放便出了門,向隔壁的另一個家院也是他們公司的財務科走去。未想到,當我來到財務科,掏出紙條打開一看時,我卻傻了眼,劉大龍批給我的數字只是一萬元錢。我的天啦,我送他的禮是七千五,開車來揚州,一個來回要開支過路過橋及汽油費要五佰多,這一趟揚州要帳不吃不喝就得開支八千元。未想到,劉大龍這個兔崽子,他才給我一萬元。這一萬元錢實際上就是給了他自己的,還要扣欠我們款的數字。我旋即從身上掏出手機向這劉大龍撥了電話,他的手機卻關了。當我聽到他們單位領導出事了,我能不高興嗎?

“哈,哈....哈!天老有眼啦!”我仰首大笑。話剛一出口,我自己卻癱了,再也笑不起來了。因為我們在劉大龍經手的這個工程中做的工,結賬時打給我們的欠條,都是這劉大龍籤的字,而沒有他們公司蓋的章。這就是說,如果是老劉被抓了,這錢就沒有主承認了,也就沒有地方要了。

“ 喂!喂!”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 ,我隨即對手機喊道,未想到老同學的電話已經掛了。

“那光大公司腐敗到底誰出的事啊?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又接通了老同學的電話,開始向他了解具體情況來。

“不知道!只知道他們公司,因在一個工程的招投標的過程中行賄,牽扯出了其它許多的問題。聽說公司經理副、經理都被檢察院找談話了。有的已被拘了,但具體是誰被拘,誰出了問題卻不得而知......”

我真是五雷轟頂,還有十多萬元工錢未到手,都是白嘩嘩的銀子啊,都是農民弟兄的血汗,這錢要是海了,作為頭子的我,日子咋過?手底下的工人就能把我給撕吃了。真的無法想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樣子,也不敢往下想。當我回過神來時,老同學的電話又掛了。我又忙撥欠我錢的那個劉大龍的電話,手機傳來了話務員的標準音,說劉大龍電話停機了。

理智使我強打起精神,第二天天未亮,我開著車就下了揚州。目的是到揚州光大建築公司瞭解情況,哪怕是最不好的消息。光大公司就在古城揚州古運河畔躍進橋附近。揚州自從興旺的那天起,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名揚天下了。隋煬帝貪圖享樂,命丟揚州,八怪琴棋書畫各成一家,監真幾度造船東渡扶桑,史可法奮起抗敵名留汗青。揚州的名字始終和中華民族的興衰連接在一起。揚州人傑地靈,她的歷史緣源,也滋潤了她的豐厚的文化底蘊。然而,輝煌卻難以掩飾她的陰暗面,也難保她的土地上不出幾個惡人、歹人。

要帳(小說)

光大公司門前,我站在大門外向裡望。雖然十點多了,家院裡還是一個人也沒有,滿院的落葉和橫七豎八的生活垃圾。幾隻家雞嘰嘰嘎嘎在那垃圾上找食吃,還有陰涼下一隻小狗在闇然地伸著舌頭喘著粗氣消涼。這些都昭示著這個單位真的是出事了,或許是蕭條了。我手摸著大門上生鏽的鎖,心中和這院落一樣的淒涼。

“大哥,你是幹什暱Dao?這裡的人大都抓去呢,出事了。”看我在那兒發愣,從傍邊另一個門,光大公司家屬區,劉大龍家住的那個地方,也就是我在陰曆年前給他送過酒的那個門出來人年近七十的一位老太太,好像知道我在想幹什麼事似的,她關心地對我說。我仔細地打量了這位主動和我答腔的老人,她面目紅潤,精神狀態挺好,看不出她家的某個人與這公司的這個案有關的樣子,我上前感激般善意的朝她笑了笑。

“大娘,這單位出啥事了?”

“貪!就是在一起分錢,夠黑的!抓進去四、五個,貪多的扣下去了,貪少的退了錢,有的出來了,但人都不知到哪去了?”她四下裡望了望,然後靠近我小聲地對我說。

大娘的話,給我帶來了希望。雖然我恨劉大龍,雖然知道他很多事情做得很缺德,也知道他貪得很多,但我還是希望他這次沒有給查出來過多問題。就是查出來了點什麼,也希望查出來貪得挺少,而且現在是退了,或是給放出來了,已經躲到揚州的某個地方去了。這樣至少我還有找到他的希望。我帶著這個念想再次上前問道:“大娘,那劉大龍.....

“你說那劉大龍經理啊?他這次貪得少,十萬塊錢也退了。他還交待出其他人的問題,立了功,已經回來十多天了,就是未見到他人來上班。唉!這班也沒人上了,你看這鎖鏽的,作孽啊!”大娘口中嘮叨著,頭也未抬就走了。然而,我的臉上卻有了喜色。因為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壞,卻和剛才我妄想的一樣。真是天不該絕,是我前世未乾壞事,是我八輩子燒高香了,才使得這劉大龍經理貪了被抓,抓了被放,而且立了功,真是天老有眼吶。.

從老大娘的話中可以判斷,到劉大龍家是找不到他的。然而,他出來了,就是希望,說明在揚州能找到他。我抬起腳,準備到停車的地方。腳下打了一個趔趄,才意識到十點了,我還沒有吃早飯。實際上,昨天的晚飯我也沒有吃。幸好揚州的小吃店不少,花色也多,躍進橋的另一頭,就有一個麵食店。揚州的麵食是出了名的,有菜根香的麵條,富春茶社的包子和燒賣,還有徐大頭的水餃,這些都和她的風景區一樣的齊名。我進去的這個店就是富春茶社的一個分店。三十八塊錢我要了一套早餐,當我坐下來時,忽然覺得,這接下來的事,還是難,揚州這麼大,近百萬的人口,去哪找那劉大龍,尤如大海撈針,何況又怎麼能判定他就在揚州市區呢?剛才還是胃口特好的我,一下子沒了。

“你能不快點回去把婚離了,你不著急,我這肚裡的孩子,還著急呢....”剛才鄰桌上還在交頭結耳,嘻嘻哈哈,似夫妻的一對年輕人,吃過飯後,那漂亮女人突然大聲對那幹部模樣的男人發起火來。

“我這不是在做她的工作嘛!不,不,為這事我已經開始打她了。我這還不是在著急嗎?”男人對那女人說。看來我原來覺得這兩人是夫妻的想法錯了,他們原來是一對情人,而且是一對在一起女方已懷了孕的情人。望著這個情景我忽然有了一種直覺,就是那劉大龍也許能找得到。他也許就躲在一個去處,就是我知道的一個去處。我望著面前的幾個包子一碗茶一碗雞粥,胃口突然的開了,只幾分鐘就被我解決了。儘管在我走的時候,那鄰桌上剛才吵著的一對情人,現在雙方已動起手撕扯了起來,那男人的鼻子還被女的打出了血,我也未理會他們,付錢我就出了店門。.

我去的是一個叫荷花池的地方。也是一個風景區,在荷花池的邊上有一個叫荷花池的小區。這個小區,他是揚州富人的住所。邊上有風景秀麗的荷花池公園,荷花池公園原名叫南池、硯池,因池中廣種荷花而得名“荷花池”。清朝初為揚州八大名園之一的南園所在地,現為揚州著名的風景區。在這個小區的不遠處,就是揚州最大的綜合性醫院蘇北人民醫院,成立於1900年,各種醫療設備齊全,醫療手段先進,醫、教、研三為一體。在小區的西邊則是我國著名的揚州大學,在我國綜合性大學實力排名靠前,它學科門類齊全,是我國高校中的佼佼者。這樣的人文環境,自然吸引了富有階層前來居住。

要帳(小說)

我原來未到過這個小區,在大前年為劉大龍經理做那裝潢工程結束時,一天劉大龍叫我帶幾個人去這個小區內為一幢別墅搞裝修。我也未問這房子是誰的,只是在裝潢的過程中有一個漂亮女人會常來看看,問這問哪。但我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劉經理的夫人,因為劉經理夫人我見過。這個女人來時,還帶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在和我調笑玩耍時,我發現他像劉經理,特別是他那一對小鼠眼笑起來,眯成一條縫,和劉經理一點也不差十分像。我內心判斷,這個漂亮女人,一定是劉經理的情人或是私養的小三,裝潢的這套別墅也一定是劉經理為他的這個小三買的。

我之所以要到荷花池小區來,就是因為考慮那個劉經理,他在癟腳時,可能躲在這小區的情人家。我準備在這兒守株待兔,或許就能找到劉大龍。我在小區門前的小賣部買了些食品和水,把車開進小區,在離劉大龍情人別墅有五十多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劉大龍情人別墅,黃牆碧瓦,三層複式結構。底層是客廳餐廳和廚房,客廳的淨空高度是雙層的,也就是說,在客廳部位,從別墅外部看是三層,內部則是兩層結構。這樣進入別墅內部空間顯得特別開闊明亮,稍加裝飾就覺得富麗堂皇。別墅的二、三層就是臥室和書房。房子窗戶都很大,始終拉著窗簾,儘管這窗簾挺單薄。

白天,只見劉大龍的情人從別墅裡中進進出出,帶孩子上學放學,沒有男人出沒的痕跡。晚間來臨,別墅區白晝似的燈光,更利於我的偵察和守候。因為我只須注意從劉大龍情人別墅發出的燈亮就可以了。有燈亮,說明屋裡有人。如果燈熄了,十分鐘內沒人從屋裡出來,就證明屋裡人睡覺了,我也就可以躺在車子裡休息了。如果有人出來,我只須辨別出來的人是男是女就行了。是女的我不問,是男人我就上前,那就可能是我要找劉大龍。

這別墅區到了晚上,家家都燈火輝煌,好像用電都不要錢似的。夜裡十一點多,在我焦急的等待中,才有人家開始滅燈,然而老劉情人家還不見熄燈的跡象。我實在有點堅持不住了,因為我已經接近兩天一夜半沒有閤眼了,何況是陽曆五月中下旬這個氣溫較高晝長夜短的時節,我真想好好地睡一覺。然而,想到在六月初如果弄不來錢給工人回家夏收夏種,那種尷尬處境時,我又用雙手死命地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喝了幾口水,又艱難的撐起了雙眼。

十一點半,我一直盯著的那幾扇窗戶,在一樓客廳位置的窗簾好像有了人影幌動。在屋內強光的映襯下,我透過薄薄的窗簾,發現是兩個人。且是一男一女,好像在檢查那窗簾是否拉嚴?儘管我不知那別墅裡的那個男人是誰,但是我的心還是激動了起來。因為在別墅裡和劉大龍情人在一起的那個人畢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有百分之九十是劉大龍,是劉大龍我就有找到他的希望。

看到那別墅裡有男人,我激動得幾乎想衝出自己的車子。然而又怕深更半夜一個不是這個別墅區居民的我,在小區內遊動可能遭到保安的查問引出麻煩。因為每十分鐘就有一對保安從車邊走過,只因車窗貼了太陽膜才未被他們發現。

別墅裡的燈光不久也就熄滅了。儘管我很激動,經不住幾天的勞累,在不知不覺中我便進入了夢鄉。

要帳(小說)

“嘭,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敲車窗。驚醒時,我看了看手機,時間是早晨四點。我慌忙開車門,面前站著兩個保安和一個民警,我很不安地望著他們,他們也沒有對我說什麼,只是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在前走。用搖控器鎖了車門,在他們的監督下我向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裡,還未等他們開口,我就掏出了自己的證件和劉大龍少我錢的欠條,向他們說明劉大龍欠我錢的情況,及他失蹤的原因,估計他就藏身這個別墅區的判斷。聽到我的訴說,兩個保安和警察,非常同情我的遭遇,還倒了一杯水給我。待我喝完水後,那個警察起身,對保安交待叫他們幫我望著點,就是注視一下劉大龍情人別墅裡出來的男人。

第二天白天一天無事。晚八點多,隨著一樓燈光的熄滅,劉大龍情人別墅裡走出了一個男人。男人個頭好像比劉大龍要矮一點,藉著燈光,發現男人戴著墨鏡,似乎也戴著口罩,而且是黑的口罩。出別墅的大門,他快速地向車庫走去,在他拿起鑰匙準備開門時,我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啊?你把我嚇死了!”那個男人果真是劉大龍。只是比過去消瘦了許多,他驚慌地回頭,觀察了十多秒鐘,確認是我後,他才拿下了口罩,他嘆著氣對我說。接著他就開了車庫的門,將我一把拽進了車庫,隨手拉下車庫的門,上了他的車,他朝我無聲地笑了笑。

“劉經理,我找你好幾天了,你過去那電話已經停機了,沒法我只能在這兒守著,實在對不起了。”我儘量的把自己的聲音放得柔和點,畢竟我還有十多萬元錢在他的手裡,有再大的火也必須壓住。

“老柴,你說有什麼事這麼急,要用這種手段來找我?”劉大龍不解地問我。

“還是那點錢,眼看又到麥口了.....”

“你這人是不是頭腦有問題啊?現在我是什麼光景了,還來找我要錢?”

“這,這麥口實在是過不去了,才來麻煩.....”

“我的麻煩已夠大的了!我現在是在躲,躲檢察院,你懂嗎?你要是把我惹煩和逼急了,我就出去,去檢察院投案。再承認點事,叫他們把我給扣了,我看你那錢還有地方要麼?”劉大龍好像知道我的命門似的,向我發起火來。

“別,別,你別這樣,是我太冒失了.....”

“老柴啊,不是我說你,我們朋友一場,這個時候,你應該來糾纏我要那點錢嗎?只要我能躲過這一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錢是不會少你的,你只是遲用兩天而已。如果把我逼急了,叫我沒法過這個關,我進去了,你還能要到那個錢嗎?”劉大龍心平氣和地對我說。我也覺得他說的還真是這麼回事,順著他的話音我微微地點了點頭。此時我開始懷疑起我這兩天的行為是否真的錯了?未等他再有話說,我自動開了車門,去掀車庫的大門。

“老柴,這是我新換的電話號碼,等我過了這一陣,你來找我,沒多有少一定幫你解決點。”在我即將走出車庫時,劉大龍在身後叫住了我。遞來了一張紙條,那上面是他新的電話號碼:1301.......。我拿著紙條有氣無力地走向我的普桑車。

不知道我這一夜是怎麼度過的。第二天早晨,我的車停在文昌路上,那古老的石塔寺的石塔旁,人在車上睡著了。我是被我那在揚州聯通公司工作的,外出晨練的,就是那位打電話給我說光大公司出事的老同學發現後叫醒的。老同學見到我,他並沒有對我說啥,他跳上車示意我開車。行走在唐朝的古銀杏樹旁,圍繞在文昌閣頂端漂盪的晨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尤如彩鏈,我卻無心去欣賞。因為心情糟透了,老是想到那些工人麥收前向我要錢而沒有達得目的時的神態,和他們向我發怒並動手拉扯我的粗魯動作,我的心不寒而慄。我麻木地向前開著車,在國慶路的紅綠處我闖了一個燈,老同學見我沒精打采的神態他突然地叫我停車,他從我手中接過了方向盤。萬幸的是警察此時還未上班,儘管此地也有電子監控,畢竟沒有警察進行現場處理,減了一次麻煩。

在“個園”旁的富春茶社,我和老同學坐定時,我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老同學知道我這兩天是在揚州找劉大龍要錢的,兩手撫著我抽促的肩膀小聲對我說:“錢要得怎麼樣啊?”我不好氣地把劉大龍給我的那張寫有他的電話號碼的紙條,朝桌子上一撂說:“就他媽要到這個,我在他情人的別墅邊,守了兩天兩夜……” 老同學拾起紙條,仔細觀察了一下,若有所思:“要到這張紙也不錯,也許通過這張紙就能要到你的錢!”

“你別笑話我不行嗎?也許能,也許是三、五年或十年八年!”我挺傷心。

“唉!我說的能,是在現在以後的幾天內!你的錢就可能通他的這個電話號碼要得到!”老同學神秘的說。

“真的嗎?”聽他這一說,我忽然地來了精神,急切地問他。

“真的,很可能!因為他的這個號碼是我們聯通公司的,事就有可能辦成。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老同學手拿寫著劉大龍號碼的那張紙,好像滿有把握地對我說。

要帳(小說)

吃過早點,老同學開著我的車,我們一起就向老同學上班的地方,揚州市聯通公司文昌閣營業部開去。路上他問了我這兩天要帳的具體情況,我把我如何到光大公司門口遇到老太太,到躍進橋橋頭面點店遇到一對情人吵架想起劉大龍可能藏身地方,並在那兒守候劉大龍等情況給他和盤地說了。他說這其中只有在光大建築公司門前遇到的那老太太說的話,對要錢有用處,別的情況一點意思也沒有。我睜著兩眼一臉疑惑,他卻神秘地朝我笑了笑。

聯通營業部還沒上班,老同學來到他的辦公桌前開了抽屜,拿出一張還未用的手機卡,塞在自己的手機上。接著他又拿出寫有劉大龍手機號的那張紙,看著那號他在他的手機上在操作了起來。好像是在發信息,第一則信息發出後,有三、四分鐘,好像接收到了回覆信息。這樣反覆兩三次,老同學突然地笑了。他抬起頭滿有信心地對我說:“這事能成,接下來你就等他給你送錢吧!你今天的任務是休息,明天是星期天,我陪你逛逛揚州,四處看看,或許就在明天或更遲一點的時間,我們將有所斬獲!”說著他又詭秘地笑了笑。當我問他剛才幹了些什麼時,他說:“天機不可洩露!如果說了,或許你已快累垮的腦袋又要考慮了,擔心了,這怎麼行啊?不告訴你是為了你更好的休息。精神恢復後,好去到劉大龍那兒取錢!”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想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他剛才在手機上做了什麼手腳。反正有老同學為我謀劃,操作,由他給我擔著,我相信他也不會坑我的,更不會為我闖禍的,他只能為我好。聽老同學的話也許真的能把錢弄到手,想到這裡,我也就放心了。心事一經釋放,眼皮突然就抬不起來了,我才想起我已有兩天多沒有好好休息了。起身,告別了老同學,我車也未開,朝著他們營業部對面的一個旅館,快速地衝了進去。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整,加之老同學為我承擔了要錢的重任,在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的早晨,我忘記了討債的煩惱和老同學有說有笑,八點多就來到了瘦西湖公園。沿著長堤春柳兩人緩緩向前,在徐園的大門前,門頭上“徐園”兩字令我好生奇怪。見我駐足老同學上前笑哈哈地對我說:“是不是看出了點什麼啊?”我也未置可否,只是微微地點點頭,我自己也不知我是在表達著什麼。

老同學好像知道我這肢體語言的意思似的,還未等我進一步表達,他就打開了話匣。他對我說,這個徐園是大軍閥徐寶山的私人宅地,門頭上的字是當時揚州著名的書法家瘋先生手書。雖說是瘋先生的手書卻不是瘋先生特意為這個園子題的。當時這位大軍閥建園子時,挺想找瘋先生題個字來裝門面。然而,瘋先生卻很有股子骨氣,不願和大軍閥為友,更不願為他的園子題字。徐寶山多次上門找瘋先生為其園子題字,瘋先生都以種種理由給推脫了。徐寶山雖大為惱火,但作為一方魁首又不能因這樣的一件事來處置一個文人。園子蓋好後,卻沒有討得瘋先生的字,徐寶山整天悶悶不樂的。他的一個下人見到了解到原因後說,這件小事你交給我好了。原來這個下人知道瘋先生嗜酒如命,而且每喝必醉。這個下人後來的某一天,在街上遇見了瘋先生,邀瘋先生到湖邊小酒館裡弄兩杯。瘋先生不知是計,坐下後很快就有了醉意。瘋先生小酒高爽爽時,那個下人便開始拍起了瘋先生的馬屁,說:我最敬仰讀書人,更喜歡瘋先生的字,不知先生能賜我一幅?已在空中葷端端的瘋先生,笑著說筆墨侍候,那下人立刻把已準備好的傢什拿了出來。下人對瘋先生說就寫“清風徐來,春色滿園”吧,瘋先生大筆一揮“清風徐來”四個行書體的字就躍然紙上。就在這時,湖面上一陣涼風吹來,瘋先生的酒勁好像醒了大半,他突然覺得是上了別人的套了。這“清風徐來,春色滿園”八個字那軍爺不能從中取“徐”“園”二字作為他的園名嗎?為了使徐寶山的這個計策落空,瘋先生特意把餘下的四個字“春色滿園”寫就成了狂草。八個字,四字行書,四字狂草,瘋先生認為這“徐園”二字一行一草那徐寶山斷不會用的。然而徐寶山卻沒有因此而沒用,取了行草各一的“徐”“園”二字作了門頭。就因如此才傳下了這絕無僅有的佳話。”

要帳(小說)

聽老同學的這一大篇的講解,我好像是領悟到了什麼,心想也許老同學為替我要那錢,或是也給那劉大龍下了套,正等他來鑽呢。然而還未讓我向下想,我口袋中的手機卻響了。我也沒有看那上面是誰的號碼,就接了。未想到手機中傳來了劉大龍的聲音:“老柴嗎?近期我籌到了一筆錢,準備把你那筆錢給付了。你現在就把你的銀行卡的卡號告訴給我!”聽到這句話我悶了,怎麼就兩天還不到的時間,劉大龍吃了那門子藥,使他思想變化得這麼快,我還沒再次張嘴向他要錢,他卻主動找上門來要還我錢了。接下來,那電話裡又傳來了劉大龍很客套的聲音:“老柴啊,過去有點對不起了,如果我有什麼不到的地方請你擔待點,如果我們這裡有人,或許是檢察院,找你瞭解什麼情況,希望你為我美言幾句。畢竟我們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我馬上說:“那是,那是!我的卡號是6227 0016...”

“有結果了吧?”見我對著電話報銀行卡號,站在一旁的老同學笑了。

“哎!你昨天給劉大龍灌的是啥謎魂藥,下的是什麼套啊?為啥他這麼快就主動要還我錢了?”

“你不知道,這事挺簡單的。近期我們聯通公司和我們的一個協作夥伴開展了一個新業務,就是在給對方發信息時,在對方的號碼前加‘80’兩個阿拉伯數字,對方就不能看到你的手機號,就是不知道你是誰,哪怕到聯通公司也難查到,在他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個虛擬的號,但他可以根據這個虛擬的號回你的信息.....”

“吱,吱!”電話響了一下,我知道是來信息了。打開一看是銀行的一條提示信息“您好,您的尾號為7611的銀行卡/賬戶05月25日09時31分轉入110000元....”天啦!劉大龍錢給了,而且是多給了二百多。在我的卡號告訴劉大龍後不到兩分鐘,錢就上我的帳。我激動地衝上前,和老同學抱在一起,我伏在他的肩上,眼淚不停的向下落,淚水打溼了他背部的襯衣。

“哭什麼?應當笑!”當老同學感知我在落淚時,他推開了我。儘管我知道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劉大龍錢到來,能使我走出困境,麥收時不會出現被手下工人緊盯著要工錢的尷尬局面,儘管我知道應該高興也值得高興,但我的淚水還是涮涮地向下流。因為除了高興之外,我還想起這幾年為要這筆帳而付出的艱辛,更有一份感激,感激在我面前的這位老同學。我想,多年我跑折了腿,付出那麼多的笑臉和錢財,卻跟不上老同學使的一個套子。現在的人,特別是這些在官家幹事的人,掌握錢財的這些稱不上官的官們,到底是怎麼了.....

老同學見我感情還在波動,沒有說話的跡象,他接著剛才沒講完的話說開了:“我就是用在劉大龍手機號碼前加‘80’的這個方法給劉大龍去了信息。信息說‘劉經理你好,你單位那案子尚未完結,有進一步深入的跡象,望你謹重對待!’那劉大龍只回了三個字:‘你是誰?’我說‘你過去的一位朋友,由於紀律和自身安全等因素不便於對你說出我的名字。希望你利用現在還自由的條件,抓緊處理一下對你不利的一切事情,疏通人際間的隔閡,化解矛盾,堵堵漏洞,也許就能度過這個關口。’那劉大龍回信息說‘謝謝您的提醒,我會的,而且很快將這些處理好!’”

老同學的一席話,終於使我明白了劉大龍為啥主動還錢給我的原因。我對老同學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感覺自己近年來整個人都鑽錢眼裡去了,不僅未賺到什麼錢,而且智慧一點也未見長。想想老同學為我這個錢給劉大龍設的套,是多麼的完美,再看看手機中銀行來的錢已上帳的信息,真的自愧不如。

那天中午,在瘦西湖小金山下的小酒館裡,我倆喝了茅臺酒,我喝醉了。老同學喊了湖上供遊人水上游樂的小船把我拖到瘦西湖公園的大門口,喊了一輛出租車……

後記:

在三天前,也就是這事發生後的整整一年後,2009年5月25日。劉大龍經理來沭陽參加我縣一個大樓裝潢工程的招標的標前會,他主動的聯繫了我,瞭解到這劉大龍已升任揚州光大建築公司的一把手了。那晚,他一個人開車出來,和我在新概念大酒店的一個小包間裡,兩人差不多喝了二斤茅臺。酒高的時候,我講了一年前我那老同學為他下的那個套。當他聽明白時,用右手的食指指著我的頭說“你,你,你真是個老卵!知道不?你的這一小花招,叫我.....我,叫我白白的損失了五十多萬。”

那夜,我回到家裡,頭腦中總是在想一個問題,這事我做得真的老卵嗎?第二天,酒醒後我又把此事講給了許多人聽,這些人都說,你不老卵,是揚州人老卵,但不包括你那老同學,至少說那劉大龍經理是真正的老卵。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