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秋盛典

陆筱婷拖着伤痕与疲惫回到神机堡时,神机堡正张灯结彩,张罗忙碌不已。神机堡的堡丁们诧异地看着陆筱婷。

陆筱婷拦住一名堡丁问道:“堡内有什么喜事吗?”

堡丁道了声:“陆女侠好!”接着答到:“陆女侠有所不知,八月十五是敝堡堡主执掌本堡周年大庆!到时玄空派、逍遥宫、通天教等江湖大派也会派人前来道贺!”

陆筱婷点点头道完谢径直向自己住处走去。自己这身男装太惹眼了,得赶紧更换。

“哟,陆姑娘回来了,陆姑娘这是?........”陆筱婷抬头一看,入目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上挤满笑容的人物,正是神机堡大管家“笑弥勒”陈云飞。

陆筱婷俏脸一红,回礼道:“陈先生好,男装方便江湖行走,所以.......”陈云飞是何等精明人物?一看陆筱婷的憔悴与凌乱便知有不能述说的隐情,于是连忙“呵呵”笑道:“嘿嘿,明白,明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堡主都急坏了,我去安排人替姑娘打点洗漱膳食,姑娘请自便。”陆筱婷连忙致谢。

其实陆筱婷很厌烦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陈大管家,这人随时一脸谦和的笑容,显得异常卑微,却总让人感觉那笑容有些虚伪。

陆筱婷刚洗漱膳毕,吕梓剑便差人来请了。

 经过几天的别离,陆筱婷也非常想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于是高兴的直奔吕梓剑的书房。

其时天已黄昏,吕梓剑负手站在窗前远望出神,几缕透进的夕阳余辉落在他修长的背影上,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陆筱婷脱下鞋子提着轻轻步入,想吓唬他一下,还未走近,已听他缓缓吟道:“手提金缕鞋,衩袜步香阶。李煜当年的浪漫风情吕某今日有幸体味,荣幸、荣幸,你来了。”

陆筱婷“吃吃”笑道:“耳朵比老鼠还灵,一点也不好玩。”

吕梓剑蓦然转身,几天不见,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沧桑,眼神中充斥着柔情与惊喜,还有一抹尝未消褪的忧郁。他温柔地看着这个心爱的人儿,已没了那种冷静、淡定的大家风范,这时他只是一个需要抚平伤痕的血性汉子。

陆筱婷云鬓高挽,由于刚洗漱毕,显得更加清丽动人,容光焕发中还有一抹轻愁,分外楚楚。吕梓剑一时看呆了。

陆筱婷见他直钩钩地盯着自己,不由羞涩起来,一抹红晕飞上脸颊,更加娇艳美丽。

陆筱婷轻嗔道:“有什么好看呀,表哥?”

吕梓剑一下回过神来,叹道:“好看,真是好看。唉,以为你真的忍心离我而去了。”

陆筱婷一想到这两天的遭遇,顿感悲伤,眼泪涮地一下就涌出来了:“表哥,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吕梓剑温柔地看着她:“莫哭,莫哭,唉,你呀,就是那么任性,吃苦头了吧。”边说边将她挽入怀中。

陆筱婷抽泣着娇声道:“不要你说,人家不要你说嘛。”

吕梓剑轻轻笑着:“好、好,不说,不说,不说就是了。”吕梓剑年届三十,比陆筱婷整整大十岁,在他心目中,筱婷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妹妹。

吕梓剑边安慰边轻轻托起雨愁的下巴,深深注视着雨愁凄美绝伦的面庞,还有那一滴从未被人轻尝的鲜艳红唇。

呼吸逐渐粗重,眼神逐渐迷离,忍不住颤抖着吻了下去......

陆筱婷轻颤着,一阵晕眩恍惚,羞涩地闭上了美目.那一抹红晕与娇怯还有默许,让吕梓剑雄性勃发,激情澎湃,双臂一用力,有一种恨不能将这美丽的可人儿揉碎、融入自己身体的狂野与冲动。

“啊?.......”突然雨愁一声痛哼!

 吕梓剑立即从迷惘中清醒!他俯吻的动作便停在了空中。

 他轻皱眉头,看着陆筱婷一脸细密的汗珠和痛苦神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胸部有伤。”陆筱婷声如蚊呐,但吕梓剑还是听明白了。

他的手开始慢慢的,缓缓地松开,心中的激情开始降温、消褪。

终于,他放开了陆筱婷。

长嘘一口气说:“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为什么胸部会受伤?怎么会穿一件旧男装?”

陆筱婷轻垂着头,不知从何说起,不知是否该说。不知心上人是否会相信自己。

半晌,象做了错事的孩子,抬头瞄了一眼吕梓剑,看到的是深锁的眉头,和疑惑、等待的目光。

“我.......”她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果你决定做我的女人,就不应该有事瞒着我,我在等你。”

陆筱婷心若遭重击,娇躯轻颤,咬了咬嘴唇,终于坚定的迎着吕梓剑的目光,开始了对自己遭遇的诉说.......

她知道,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吕梓剑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听着,直到陆筱婷说到凌啸风慑退玉面蛤蟆,为自己采药疗伤,然后作别独自归来。

她为了不让吕梓剑无谓猜疑或伤心,隐掉了身中“暗香迷情粉”及入鬼愁涧裸身怯毒等细节。

吕梓剑听着她叙述完,沉默了许久,注视她的目光如一泓深潭,深不见底。看得陆筱婷心里有些发虚。

所幸吕梓剑终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据传玉面蛤蟆温体人擅用迷药,更有暗香迷情粉,中者身如火焚,骨软筋酥,无药可解,除非阴阳和合……”

说到这里他看着陆筱婷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还得辅以天罗静心草,方可活命。天罗静心草却几乎象传说一样难遇。”

陆筱婷听他说道“暗香迷情粉”芳心狂跳,自然明白他的“除非”之意。至此她也才明白凌啸风为何要带自己进鬼愁涧。那一定是怕迷毒发作而玉面蛤蟆去而复返,加之鬼愁涧人迹罕至,却生了无数奇花异草.凌天涯江湖飘零,象一匹孤狼一样,习惯于野外求生疗伤.她也明白了凌啸风为救自己并保自己清白所受的煎熬。

却不知目前他怎样了?念及此处,不由为他揪心,也为他难过。

一个貌似轻浮的浪子,却有这般操守和情意,真是人心莫测。

吕梓剑见她怔怔出神,面泛伤楚之色,故意轻咳了一声。陆筱婷蓦地惊醒,收回思绪.“哦,这,嗯,可能凌啸风出手太快了,他来不及施毒便已负伤。”

吕梓剑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失望,不过一闪而逝,立即笑道:“凌啸风轻佻狂放,但武功高绝,这我那天倒见识了,想不到倒也能做出这等血性侠义之事,改日定当重酬。好了,表妹,你好好休养几天,中秋快到了,我到时有事对江湖宣布。”

陆筱婷心中一阵温暖,他要宣布什么呢?难道是正式公开我们的关系或与自己订婚?陆筱婷感到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吕梓剑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顿了顿,回转身补充道:“以后不要再跟那个浪子来往了,有损你的名节和神机堡的声誉。”

陆筱婷沉默了一瞬,从内心来讲,她现在并不反感凌啸风,他那么不顾一切的救自己还替自己挡刀,作为一个女子,没有不感动的道理。

但是她知道,自己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表哥吕梓剑,姑且不说父母之命,作为一个女人,谁又不希望有一个稳定、富裕的生活和高贵的江湖地位呢?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她扬起了头,坚定的冲吕梓剑点了点头,答应道:“知道了,表哥。”

数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陆筱婷有一种小孩子盼新年一样的迫切和兴奋。终于到了中秋了,一个和美团圆的日子。

明月将圆,人呢?是否也在今日圆?

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更改她要将脚步停在神机堡,将终身托负给吕梓剑的决心!

凌啸风也是个很让人心动的男人,他的狂放洒脱、坚韧冷静、风趣幽默是很让女人心醉的。他能成为偶像或知己,再不然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如同柳含烟跟他的关系一样,相惜而淡漠,相离但默契,典型的君子之交!

可惜他不适合寄托终身,因为他是浪子,除了武功才华,几乎一无所有。做为女人,需要财富与地位满足虚荣,锦衣玉食成就尊贵,安定平静享受天伦。

吕梓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陆筱婷早早起来,刻意装扮了一番,轻描素眉,淡施脂粉,云鬓高挽,白纱飘逸,身着浅翠长裙,显得分外清丽、淡雅、绝俗。

神机堡今日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吕梓剑扎衣箭袖,身披英雄氅,腰悬长剑,显得分外英挺威武!看着众多英雄豪杰纷纷到贺,在几名管家的张罗引导下各自落座。他感到踌躇满志。

“通天教贵客铁大侠到!”随着门房一声吆喝,通天教执法堂堂主铁冷大步而入.铁冷身材清瞿,眉飞入鬓,眼烁精光,一见吕梓剑含笑迎来,立即微微一笑,抱拳道贺:“恭贺吕堡主年轻有为,执掌神机堡,神机事业蒸蒸日上哪。”

吕梓剑回礼道:“铁兄谬奖,令兄弟汗颜。有劳铁兄千里奔波。”

铁冷号称“冷面铁心”,在通天教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向不喜虚饰客套。嘴里边道着“好说,好说”边落了座。

至此玄空派长空大师,逍遥宫乔诗韵宫主及获邀各派豪杰俱已到齐。

来客中不乏青年才俊、后起之秀,一见绝尘仙子陆筱婷纷纷打招呼,陆筱婷也一一见礼。

大管家“笑弥勒”陈云飞见客己到齐,于是站在场中抱拳道:“诸位宾朋豪杰,今日乃敝堡少堡主执掌本堡周年庆典,感谢大家不吝贵步,法驾亲临,使本堡蓬壁生辉。下面请堡主致辞!”

场中一遍叫好之声,吕梓剑神彩奕奕,起身四方一抱拳,朗声道:“各位武林前辈、至交好友及青年俊杰,能获大家不辞辛劳前来捧场,吕某深感荣幸。在下执掌神机堡能不负先严重托,全拜在座诸位赏脸与支持,在此先敬大家一杯,以表谢忱!诸位,干!”

在一干豪杰的叫好声中吕剑一口干尽碗中酒,随侍递上手绢,擦擦嘴含笑看了一眼陆筱婷,陆筱婷正好望过来,四目相对,筱婷心中一阵狂跳。

吕梓剑接着道:“另外,我要藉此向江湖同道宣布一件喜事,那就是........”

吕梓剑提高了声音,内力充沛,声震全场。众人一听宣布喜事,顿时安静下来,吕梓剑的目光扫视全场,目光终于停在了陆筱婷的脸上,众人也随目光望去,太美了!陆筱婷美的象一个梦,让人永远也不愿醒来。

筱婷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手心紧张的直冒汗。

吕梓剑的目光只是在陆筱婷脸上停留了一瞬,就向了逍遥宫的席位,笑吟吟的看着逍遥宫主乔诗韵。

乔诗韵云鬓高挽,光彩照人。

乔诗韵是一个丰腴明媚的女人,她秀美的容颜加上白皙水嫩的皮肤,丰腴但不显肥胖的身材,还有一门之主的气质,庄重中透着妩媚,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她的美不如陆筱婷美的那么精致,但是总有一种别样的柔媚,让人一见就有占有欲,总牵柔肠,欲罢不能。

这样的女人江湖上意欲攀摘的登徒子甚至名家大户可谓多不胜数,但是奇怪的是她就一直单身着。

江湖上有两大传奇,“男神机,女逍遥”。说的就是神机堡主吕梓剑和逍遥宫主乔诗韵没有道理的单身传奇。

一个不愁娶,一个不愁嫁,却都而立之年,各自单身。

这里面的故事除了他们俩,外人又如何能得知?

其实这件事吕梓剑心里很苦。

他与乔诗韵的孽情始于二十二岁那一年,那个时候他风流倜傥,年少轻狂。

他与乔诗韵邂逅于江南道,所谓郎情妾意,相逢恨晚。

二人泛舟江上,日夜厮磨,分外缱绻。

然而各自使命在身,终须各归本门。

缠绵悱恻的断肠别离,让一对痴情鸳鸯难分难舍。吕梓剑当即与乔诗韵约定,一回到神机堡就立即向父亲请命,到逍遥宫提亲。

原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到了父亲吕浩清那里,却出现意想不到的结局。父亲没有给他任何理由,只是一句话,天下女子任你挑选,唯独逍遥宫的女子不行。

他负气之下离家出走,私自上逍遥宫提亲,逍遥宫宫主汪寒心听他说明来意,一句话打发了他:“叫你父亲来说。”便再不理睬,更不让乔诗韵见他。

他消沉之极,就流浪于逍遥宫附近,几次强行闯宫,不但没有打动汪寒心,还被汪寒心打伤。

汪寒心开始着力培养乔诗韵,让她闭关修炼,几乎不再单独外出,形同软禁。并不断给她灌输人生道理,都是男人多是负心汉,一定要多加考验之类的。

而且选择终身时一定要选择功成名就的男人,因为只有那种阶段的男人做出的决定才是深思熟虑的。也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乔诗韵未来逍遥宫主的身份。

汪寒心终身孤独,无子无女,待乔诗韵比之亲生女儿过犹不及。

乔诗韵也能感受到那份慈爱之情,从小乖巧,绝不忤逆。且人也冰雪聪明,修习武功,进步神速。

乔诗韵在闭关期间,也曾试探着问询汪寒心,吕梓剑有没有前来提亲。汪寒心每次都摇摇头,叹息道:“我教你一千次,你都学不聪明,男人都是薄情人,他一回到神机堡,身边到处都是莺莺燕燕,哪里还能够记得你?记住,男人喜欢女人的只不过是身子,而不是心。无论他口说多爱你,一旦你容颜尽毁,他还会喜欢你吗?”

乔韵诗就是在这样的人生观里成长起来的。

整整三年,衣衫褴褛、吕梓剑彻底沦为流浪汉,形神俱毁。除了练武,就是等着单独见到乔韵诗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他感觉皇天真的不负苦心人。

三年不见,乔诗韵出落的越发风韵水灵。

长期闭关、不问世事更是养出了一身冷傲和仙气。

她益发的美了,美的让人一看就醉。

这就是自己日思夜念的心上人啊,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乔诗韵很是吃惊!

这就是三年前那个丰神俊逸、风流倜傥,让她一见倾心的如意郎君?

站在眼前的是一个面色枯黄、苍老,衣衫褴褛、满头乱发、胡须满面的流浪汉。

隐隐还散发着一股馊味和臭气。

这无论跟印象还是憧憬都相去太远。

这绝不是乔韵诗想要的男人。

吕梓剑激动的诉说着经历和衷肠,乔韵诗微蹙峨眉,流下了晶莹的眼泪。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放下一切,去跟他浪迹天涯、双栖双飞。

她只是很冷峻的告诉他,一个只有儿女情长,没有事业心的男人是不值得尊重的。

因为她已经具有掌门思维了,她不再是三年前的她,轻易的就把自己交出去。

她除了冷静、理智、成熟了,还有三年前她以为吕梓剑真的只是玩弄了她身子后便彻底做了负心人。那对她是椎心泣血,刻骨铭心的。

这样的煎熬和痛苦的隐忍,加上师父每天的熏陶和调教,她的心变得异常麻木,对于所谓爱情早已微波不兴。

如果一定要嫁一个男人,那也必须是一个声名、地位高于自己的优秀的男人,而不是幼稚的、无能的男人。婚姻也可以是一门生意,一门互利双赢、彼此各方面都满意的生意,而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所谓爱情。

吕梓剑顿时懵了,如遭千钧重击。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爱情。

乔诗韵冷冷的看着他对他说,我要嫁的人是未来是神机堡堡主,而不是一个流浪汉。如果你还不清楚状况,你可以照一照镜子,这样的你配得上未来的逍遥宫主吗?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吕梓剑还想说什么,乔诗韵打断了他:“我们不是没有可能,你如果能够找回自己,坐上神机堡堡主的位子,再来找我提亲,那个时候你的一切又何须你的父亲做主?我等你。”

那一天,吕梓剑陷入了疯癫。

汪寒心出现在乔韵诗的背后,抚摸着爱徒的头:“韵儿,你真的长大了,师父对你彻底放心了。原本我还有点担心你没有彻底成熟,处理不好这件事,但现在师父知道自己多虑了。”

汪寒心不知道的是,那一夜,乔诗韵一个人痛哭失声,吹笛到天明。

乔诗韵看着疯癫离去的吕梓剑的背影,默默的在说:“我只能这样残忍,你要么在疯癫中死去,要么找回曾经的自己,成为神机堡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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