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如果杨过患的是癌症,疟原虫就能替代“断肠草”吗?

乍一听到『以毒攻毒』是不是感到很武侠

在金庸先生创造的江湖之中

杨过就是通过“断肠草”解了“情花毒”

(黄蓉)从怀中取出一株深紫色的小草,(对小龙女)说道:“这是断肠草,那天竺僧临死之际,手中持着这颗小草。朱子柳大哥言到,天竺僧出去找寻解药,突然中针而毙。你可见到他人虽断气,脸上犹带笑容?自是因找到此草而喜。我师傅洪七公他老人家曾道: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其他毒物,无不如此,这是天地间万物生克的至理。这断肠草正好生在情花树下,虽说此草具有剧毒,但我反复思量,此草以毒攻毒,正是情花的对头克星。”


以毒攻毒:如果杨过患的是癌症,疟原虫就能替代“断肠草”吗?

而如果上述场景真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将癌症比拟为杨过所中的“情花毒”

而疟疾病毒则是克制它的“断肠草”

是不是感觉很匪夷所思?

春节“大爆款”:用疟疾治愈癌症?

以毒攻毒:如果杨过患的是癌症,疟原虫就能替代“断肠草”吗?

春节前,中科院官方微博“中科院之声”转发了一个视频,随后以此为素材,一篇名为《大年三十好消息!中国科学家用疟疾治愈病危晚期癌症!》的自媒体文章在春节期间刷屏,“疟疾”和“癌症”再度进入到公众视线。

不同的是,这一次疟疾这个曾经夺走无数人类生命的“大魔头”忽然从反派化身为最大的“正角儿”,成了对战癌症的“特效药”......

人类对抗疟疾的历史可追溯到千年以上,先秦时期已有记载,它依靠蚊虫叮咬传播,曾经在全球产生极大的危害。据史书记载,清朝康熙皇帝在一次亲征噶尔丹的过程中感染了疟疾(当时被称为“寒热病”),危在旦夕,幸好有法国的传教士带来了金鸡纳霜(奎宁),康熙皇帝服用后很快起效,最终痊愈并取得战争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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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着耐药性的增加和各类新发情况,久而久之金鸡纳霜针对疟疾也渐渐失去了效果,这才有了我国首位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奶奶艰苦研发青蒿素的故事,她研究的青蒿素是如今治疗疟疾最有效的药物之一,拯救了数以百万计的疟疾患者。近期英国BBC发起“20世纪最伟大人物”评选活动的“科学家篇”名单中,她与居里夫人、爱因斯坦、艾伦·图灵共同进入候选人名单,也是唯一一位在世的候选人。

以毒攻毒:如果杨过患的是癌症,疟原虫就能替代“断肠草”吗?

那么一个是避之不及的癌症,一个是人人喊打的疟疾,他们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1月23日,中科院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陈小平教授在“SELF格致论道讲坛”演讲的《疟原虫成为抗癌生力军》中表示,他的团队致力于研究通过疟原虫来治疗癌症,目前有近30例病人接受了疟原虫抗癌的治疗,10例已经观察了一年多,其中5例有效,2例可能已被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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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85年,陈小平教授还是学生时期,有一天老师讲疟疾的流行病学时,挂出一张疟疾全球流行图,显示疟疾主要集中在非洲等蚊子密集的热带地区;几周后,讲到了肿瘤流行病学时,老师又挂出一张肿瘤全球流行图,流行疟疾的一些非洲地区的肿瘤死亡率较低。“一秒之间,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好像哪里多疟疾,哪里就少肿瘤死亡”,陈小平教授表示。

有了这个闪过的念头后,陈小平开始留意流行病学的有关数据。2004年起,陈小平的研究团队从公开的各种数据库中获得了全球疟疾病例数、癌症死亡率及经济等其他数据,同时与美国哈佛大学的统计学教授合作进行全球的流行病学分析。

在把所有可能混杂的影响因素都剔除后,确实发现疟疾的发生率跟肿瘤的总体死亡率呈显著的负相关。也就是说,从全球流行病学数据分析结果看来,确实哪里有疟疾流行,哪里癌症死亡率就低,疟原虫可能真的是癌症的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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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陈小平团队通过一系列的小鼠实验寻找着科学的答案。

在这一系列实验中,他们把小鼠分为两组:一组只接种癌细胞,另一组接种癌细胞之后还接种疟原虫。研究人员比较两组小鼠肿瘤的生长曲线,然后解剖两组小鼠观察脑、肺、肝等重要器官是否有肿瘤转移病灶,并比较两组小鼠的生存率曲线。

最后证明,疟原虫感染的确显著延长了荷瘤小鼠(荷瘤小鼠就是被移植了肿瘤的小鼠,即肿瘤小鼠模型)的寿命。

疟原虫抗癌并非简单的“以毒攻毒”

如此来说,疟原虫真的能成为克制癌症的“断肠草”了吗?

断肠草如何解情花毒我们不必深究,但以疟原虫压制癌症背后的机理却不是“以毒攻毒”这么简单,真正的“幕后英雄”其实还是我们人体的免疫系统。

我们的身体中每天都会有癌细胞产生,但并不是人人都会得癌症,如果有外来细菌入侵人体,或者发现人体细胞叛变成了癌细胞,人体的免疫系统就会激活,T细胞等“卫士”会向它们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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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癌细胞也不甘于被免疫系统消灭,它会分泌一系列的信号,让我们的免疫系统睡眠不工作。而疟原虫感染,恰好唤醒了免疫系统。

可见,疟原虫在注入到人的身体里之后,并不是“以毒攻毒”地攻击癌细胞,而是按照惯例地被人体的免疫系统“攻击”了,那些被肿瘤细胞“迷惑”了的免疫细胞(如NK细胞、T细胞)警觉起来,才会同时去攻击癌细胞。

疟原虫为什么会让免疫细胞重新警觉?这里可以借一部“宫斗剧”来理解,为了重新“得宠”,可以引入新宠,但归根结底,疟原虫和癌细胞两者的本质对于身体是一样的,它们都是免疫系统容不下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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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疟原虫治癌的另一个机理是,疟原虫也能显著抑制肿瘤血管的生成,切断连接肿瘤的血管,从而对肿瘤断粮断营养,让癌细胞“饿死”。这虽然是一种围城法,不像免疫细胞直接攻击和杀伤癌细胞能产生迅速的效果,但在对癌细胞直接攻击和切断营养供应的双重夹击下,对癌症的治疗效果也会显著提高。因此,疟原虫疗法在动物试验和对人的临床试验性治疗都获得了一定效果。

2016年起,陈小平研究员团队与钟南山院士团队等合作,在多家医院开展疟原虫免疫疗法治疗晚期实体肿瘤的临床试验。陈小平介绍,治疗的方法就是给癌症患者打入1毫升含有疟原虫的红细胞。这一针疟原虫的红细胞可以在患者体内存活一两年。结果令人兴奋:在最初的10例患者中,研究人员观察到5例有效,其中2例可能已经被治愈。

为什么说可能被治愈?这是因为,在医学上验证一个疗法的效果,有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还要观察5年的时间看癌症是否复发。而目前这项研究中,对最早的患者的观察也还不足2年,说彻底治愈为时过早,但团队对此充满信心。

热潮中更需要“冷思考”

如果说因为疟原虫让我们找到了克服癌症的契机,这的确值得全世界人们为之兴奋。但冷静思考一下,基于目前的公开数据,“疟原虫治疗肿瘤”试验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都是未知的,我们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患者仍有太多的时间需要等待。

朱子柳只知这断肠草剧毒无比,如何用来以毒攻毒却全无头绪,向一灯道:“师傅,此事须听你老人家示下。”一灯伸出右手食指,在杨过的“少海”、“通里”、“神门”、“少冲”四处穴道上缓缓各点一指。这四穴都属于阳气初生的“手少阳心经”。一灯道:“情花之毒既与心意相通,料想断肠草解毒之时也必攻心。我点你四穴,护住心脉。你先服一棵试试。”
以毒攻毒:如果杨过患的是癌症,疟原虫就能替代“断肠草”吗?

小说杜撰的“以毒攻毒”之时尚需高人护持,而在现实生活中的应用更需要足够的临床研究来佐证,我们需要知道疟原虫对进入人体可能产生严重副作用是否在可控范围,可能造成传播隐患的防护措施,对患者的客观有效率能达到多少,对有效患者和无效患者人群的可靠预测,等等。

而陈小平教授讲座视频的“SELF格致论道”是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和中科院科学传播局联合主办的公益讲坛,并非正式的学术成果汇报,且这一研究结果至今尚不能在任何经同行评议的学术期刊上查询到。由此我们能够知悉:科学家将尚未正式发表的研究结果发布在公众传播平台,并被自媒体进一步放大过度解读。

以毒攻毒:如果杨过患的是癌症,疟原虫就能替代“断肠草”吗?

钟南山院士表示,目前该项研究仍有很多未知数,尚没有充分的证据和足够数量的案例证实该方法有效,个别案例不足以说明问题。

肿瘤领域知名自媒体平台“菠萝因子”表示,这样早期的临床试验,应该通过各种渠道招募没有选择的晚期患者参与,但通常并不适合通过大众媒体传播,大众媒体的不准确宣传很容易造成误解,给患者带来不合理的预期,也给试验带来不可知的变数。

新浪微博实名浙江大学教授、科学作家@王王王立铭 7日发布文章称,质疑疟疾发病率和癌症死亡率的负相关关系:“至少从流行病学的角度,在人群范围内看不到发生疟疾和癌症死亡率下降之间的关系。陈老师研究的理论基础,本身就是成问题的。”他认为陈小平教授研究的整个开端可能就是一个历史的误会。

该科研项目临床研究参与机构之一广州复大肿瘤医院副院长牛立志表示,最近有很多患者找他问“用虐原虫治疗癌症效果怎么样?”他的回答是“不知道”。目前目前该项研究仍处于临床阶段,初步观察安全性还好,具体效果要等研究结束,发表正式科学论文为准。最近吴一龙教授在欧洲癌症杂志上发表的一项有关肺鳞癌的研究,历时8年。科学结论要建立在研究证据之上,疟原虫到底能不能治癌,也许也要八年才知道。

现在各种喝彩或质疑的声音都缺乏最终研究依据。

总而言之,关于疟原虫“以毒攻毒”治疗癌症的研究,我们可以期待,但切莫盲从,它可能给我们一个惊喜,也可能最终是一次失败的探索。但是请相信,在我们看得到或看不到的地方,每天都有人在和癌症对抗着,希望从未断绝过......

抗癌千万条

靠谱第一条

传言轻相信

亲人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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