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三百年——從安史之亂到澶淵之盟(6)
阿史那道真是突厥人,肚子裡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倒也還罷了;可是,郭侍封就不成了,打出徵那天起,就開始跟薛仁貴抬槓,你一個泥腿子,想吆喝我,憑什麼?
此時,薛仁貴的對手已經不是老奸巨猾的祿東贊,這老傢伙已經去世了;吐蕃相位傳給了他兒子,論欽陵。
公元670年8月,薛仁貴的5萬大軍進入青藏高原,經鄯州(治所在今天青海樂都)抵達大非川(今青海共和縣西南切吉平原。)。
越往前走,道路越崎嶇,不利大軍行動;鑑於此,薛仁貴決定,將輜重糧草留在大非川,由郭侍封率兵構築工事看守,自己則親率大軍輕裝前進,尋找吐蕃主力決戰。
可是,當這道命令傳達給郭侍封時,郭二代卻滿心不高興;等前頭薛仁貴帶兵走了以後,郭侍封也帶著輜重出發了。
沒了輜重拖累,薛仁貴行動很快,行至河口(今青海瑪多)遭遇了吐蕃軍主力;後者猝不及防,被打的大敗,傷亡甚眾;薛仁貴乘勝進佔烏海城準備稍事休整,再給吐蕃軍雷霆一擊。
然而,薛仁貴還沒來得及動手;有消息傳來,後面的糧草大營被劫了,郭侍封部全軍覆沒;糧草輜重盡入敵手。
敢情人家論欽陵也不白給,聞聽唐軍來伐;論欽陵便有計劃的將部隊收縮成拳頭,讓開唐軍正面,直奔郭侍封而去;並且一戰成功。
沒有後勤保障供給,薛仁貴只得率部撤回大非川。可是,在大非川,論欽陵早已為薛仁貴準備下了40萬大軍。兩軍交鋒,士氣低落人數還處劣勢的唐軍大敗,五萬大軍幾乎全部被殲;薛仁貴、郭侍封、阿史那道真等將僅率數騎突圍。
此役,史稱大非川之戰。
要說論欽陵確實是個人物,大勝之後,卻見好就收,沒有繼續擴大戰果,反而主動與薛仁貴媾和。此時手中沒有任何討價還價餘地的薛仁貴也只能“與欽陵約和而還。”
大非川之戰是大唐開國以來對外作戰中最大的一次慘敗;此役之後,高宗不得不默認吐蕃勢力入主西域的事實。
默認歸默認,但高宗心裡很不服氣,我堂堂上國,百戰名將加上虎賁士兵就Neng不過這幫子油膩中年,我還就不信了。可是時勢比人強,大非川之戰後,高宗的確一時半會兒顧不上西南方向了,因為此時,帝國的東北也出亂子了。這就是中國東北地區如打不死的甄嬛一樣的高句麗,又跳出來搞事了;這麼一來,唐軍不得不再次向東北集結兵力,因此也就暫時無暇在西線對吐蕃發起報復戰役了。而對於吐蕃來說,一方面要對鞏固新佔領的吐谷渾,另一方面,要對剛入手的西域發揮影響力,所以也沒有餘力發動大規模進攻;因此雙方暫時偃旗息鼓。
不過,要說一句的是,這段時間,前線可並非是一潭死水,雙方都有些小動作,以便使自己處於有利的戰略位置。
這一調整,整整調整了5年;到公元675年,高宗覺得差不多了;這主要是唐軍結束了在朝鮮半島的作戰,主力抽身唐軍能騰的出手了。因此,在這一年,本來吐蕃派人來長安,還想跟大唐辣個辣個,結果被高宗嚴詞拒絕(“辛末,吐蕃遣其大臣論吐渾彌來請和,且請與吐谷渾復修鄰好;上不許。”)。不僅態度上很冷淡,吐蕃人發現,大唐這次可能是要玩兒真的了,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吐蕃當面的唐軍越來越多,而且像劉仁軌、李謹行這些重量級的將領也一個兒接一個兒的從東線跨越大半個帝國,跑到了西線。
都是出來混的,誰比誰傻?實操吐蕃權柄的論欽陵腦子一轉個兒就知道對面兒大唐打的什麼主意;因此,就在高宗拒絕了吐蕃使者議和請求之後不久,吐蕃軍突然提升了前線的戰備級別,在青海原吐谷渾的地界兒上建立了前進指揮所(“論贊業領兵赴突厥,董卜(即贊業)建立青海大行軍衙”);並且很快便發起了試探性的攻勢(“吐蕃‘攻鄯、廓、河、芳四州,殺略吏及馬牛萬計’,秋,八月,乙未,‘吐蕃進攻疊州,破密恭、丹嶺二縣’”)。
跟這兒插一句,大唐和與吐蕃的對抗主要在兩個方向上進行,一個是青海的河湟方向,另一個便是西域方向。
而這裡邊兒,雙方都把河湟地區作為了爭奪的重點;這主要是河湟地區的位置決定的;所謂河湟地區,指的是黃河跟湟水沖刷出來的一塊三角地帶,翻翻地圖,其實就是今天青海省東部;此處地勢平坦,物產豐富;站在大唐角度看,如果河湟在手,不僅可以確保從長安出來奔西域的道路暢通,而且不管是軍隊還是商隊,還都可以跟這兒打個尖兒歇個兒腳兒。更重要的是,此處向東,地勢由高到低,此地一旦失守,大唐的核心區域—關中平原便會受到威脅。
反過來從吐蕃角度看,那問題就簡單多了;拿下河湟一帶,退可給自己建立一道堅實的屏障;進不僅可以切斷大唐跟西域的聯繫,還可以隱隱威脅到大唐腹地,這何樂而不為?
因此,論欽陵的第一刀便砍在了此處。
從史料上看,老實說,唐軍從最高統帥高宗,到前線的將領,誰都沒想到,土鱉一樣的吐蕃人居然敢提前發動攻勢。因為面對吐蕃大軍,唐軍的代理前敵總司令李謹行(積石道經略大使)手頭兒居然沒兵;只好耍了一齣兒空城計嚇唬對方(“吐蕃論欽陵等率眾十萬人入寇湟中,謹行兵士樵採,素不設備,忽聞賊至,遂建旗伐鼓,開門以待之。吐蕃疑有伏兵,竟不敢進。”)。
雙方第一次交手,唐朝吃了點兒虧。
這下大唐從高層到前線全火兒了,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們是哈嘍kitty;消息報回長安,高宗下詔,“敕左監門衛中郎將令狐智通發興、鳳等州兵以御之”、“以洛州牧周王顯為洮州道行軍元帥,將工部尚書劉審禮等十二總管,幷州大都督相王輪為涼州道行軍元帥,將左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等,以討吐蕃。”
要說高宗排出的這個陣容還是相當可觀的,洮州道、涼州道兩道大軍合計也有10餘萬人;而且洮州道名義上的總指揮是周王顯,但實際指揮官是名將裴行儉;而涼州道這邊兒的帶頭大哥,也很給力,這便是自太宗朝就東征西討、立功無數的沙場悍將契苾何力。
一邊兒是吐蕃大舉入寇,另一邊兒是唐軍嚴陣以待,可是,好玩兒的是,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一場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雙方不約而同的偃旗息鼓了。
注意,是不約而同。
原因何在?
其實也簡單,就在雙方磨亮刀槍準備對砍的時候,兩邊兒各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去世了。
吐蕃這邊兒,死的是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冬,贊普墀芒倫薨於倉邦那。”。
而大唐這邊兒,去世的則是唐軍大將契苾何力(“二王不行,亦會何力卒。”)。
這還打啥,先各自回家把白事兒辦了吧。
於是,雙方就在相對平靜的狀態下度過了公元676年。
老實說這會兒大唐不怕拖,可吐蕃卻拖不起。
這主要是吐蕃內部其實打松贊干布時代就存在反對勢力;而且打松贊干布死後,他孫子即位贊普,但實際權力卻是掌握在宰相論欽陵手裡;這不免就給人,尤其是有實力的人以想象空間了;這攝政的位置,你坐得,偏我做不得嗎?對外開戰,大家顧不得爭權奪利;可一旦閒下來,免不了就要鬧家務了。因此,墀芒倫死後,吐蕃連續發生叛亂(“野辛之麴·播布與交拉之仁祖等二者心懷異志。象雄叛”);雖然規模都不算大,但也給論欽陵累夠嗆。
反觀大唐這頭兒,高宗就幹了一件事兒,往前線調人;公元677年“八月辛亥,劉仁軌為洮河軍鎮守使”;十二月乙卯,高宗再次下詔,“敕關內、河東諸州召募勇敢,以討吐蕃。”。沒別的,就是加強戰備。
到這兒,高宗的舉動可以說妥妥兒的,沒毛病。
可是,轉過年兒,進入公元678年,高宗突然腦抽一樣,下了一紙詔命,給前線送來了一位總指揮;而隨著這位總指揮的走馬上任,唐軍數年籌備,數萬將士,全部付之東流。
此人是W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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