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海南不是夢
－－中國通俗文藝研究會會長 楚水
一 海南無雁亦無秋
現在還不是海南最熱的時候，夜宿海口，晚上稍不留神忘關了冷氣，半夜居然被凍醒了，像倒春寒突襲的北京，讓人有點不太適應。又好像自己第一次踏上海南這塊熱土，有一種天然的不習慣。
我是海南省建大特區第三年，也就是1991年的冬天來的海南，算是較早的尋夢人。然而，自己的海南夢是什麼呢？自己也不知道。如同那幾年流行的詩人唐亞平詩句：
＂信心十足地走向絕望＂
從海安輪渡到海口，一臉茫然。那時候，到海南需要辦邊防證，而沒有邊防證的我。從渡船上下來的時候，心幾乎懸到了喉嚨處，深怕被檢查出來，再遣返回去。謝天謝地，好的是總算檢查的並不太嚴，跟著人群走，也就那麼矇混過關了。坐在現在還有些許記憶的望海樓的餐廳裡，努力回憶第一次踏上海南這塊土地的情形。畢竟28年過去了，記憶有點模糊，甚至連那一次在海南呆了多久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在海南度過一個春節，那時候，從來不會做飯的我，必須自己做飯，才能不餓肚子。這次住在海口公園附近，一直想進去轉轉。現在，還記清楚記得在我潦倒到沒有飯吃的時候，在這兒最後十塊錢買了即開即中獎的體育彩票，居然中了一百二十多塊錢的獎，而這區區的一百二十元錢，幾乎成了自己沒有墮落下去的救命稻草⋯⋯，人的一生，有時候，關鍵的只有幾步，彷彿站在懸崖邊上，堅持住了，才沒有掉下去⋯⋯。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不回北京，還能活到今天嗎？存在即為合理，特別是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一切都不能假設，更無法假設，總之，一句話知足常樂，順其自然，才能珍惜現在⋯⋯
後來2015年，2017年分別來過海南，還曾經特意去過當時居住過的杭州大廈，這個91年開盤的樓盤，已經破敗到了危房改造的程度，物是人非，讓人不由得噓嘆了許久⋯⋯。今天，是海南成為自由貿易島一週年，朋友邀我到富力城市會客廳，介紹樓盤。品質和價位都不錯。只是人到中年，人的心境散淡了許多。總覺得在那裡住的習慣了，那裡就好，再弄一個房子的心氣，已經沒有了，比如這次會在海南呆上幾天，就這麼幾天，卻覺得與北京如隔三秋，早已歸心似箭。
海南無雁亦無秋
萬里何人寄遠愁
寂寂孤眠淮上月
憑風吹夢到羅浮
海南有雁與否並沒有經過考證，倒是憑風吹夢有點意思，而夢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夢了，豈不悲哀，然而，悲哀就悲哀吧，這個年齡了，再信心十足地走向絕望，已經摺騰不起了，散淡而隨心，就是頤養心靈⋯⋯
二 海南海北夢不到
躑躅在海口的街頭，在夜晚十點鐘以後。這條路似乎走過，卻熟悉的陌生。海口賓館還在那裡，卻早已沒有舊時的模樣了。沿著那一條路可以走到南天大灑店呢？我不知道。沒有方向，索性就不需要方向了罷。二十八年前的這個時候，路邊的小商販已經支起小攤，開始叫賣的時候了，湯麵一塊五一碗，湯水餃二塊⋯⋯，記不清曾有多少回飢裡咕嚕的腸胃和日漸癟下去的口袋打架，是不是要吃上一碗呢？真的飢餓難耐。
感謝上帝，人生中能有那麼一段經常感到飢餓的時候，兩腹空空，兩眼迷茫，兩隻腳不知邁向那裡⋯⋯
有路天涯成舟
有舟及海成水
岸 在流動
你無歸宿註定流浪哦
天闊空高
這首巜第二個冬天》是這一時期最真實的寫照。心靈的茫然，與靈魂的孤單，讓人不敢選擇最後的堅持，而有時候往堅持就是勝利，而放棄，就是等於承認失敗。記得前幾天，有一位海南的作家說：
＂海南成功的人，有一萬物讚美海南的理由；海南失敗的人，有一萬種怨恨海南的理由＂
那麼，像我這樣的海南的逃兵呢？該如何形容呢？是讚美呢？還是怨恨？應該什麼都會沒有。因為，海南不天堂，當然，也不是地獄，海南就是海南，一箇中華人民共和國版圖上的行政區域而已，如此而已，也就夠了。
一切都需要一個摸著石頭過河，沒有一個可以複製的發展模式，唯有探索，而探索需要戰勝迷茫。發展才是硬道理，比如更一步深入地融入世界，就一定等於發展嗎？恐怕也未必。在世界重序經濟秩序的今天，又不得不為過去過度的提前消費支付昂貴利息的世界經濟重組過程中，一切都尚需要時間的檢驗。而真正推動發展的第一生產力，又沒有實質上理論性的突破，包括前幾天轟動世界的黑洞照片的公佈，不仍然是在廣義或狹義相對論範圍內的某種理論的證明嗎？科技需要突破瓶頸，而不是生產關係象徵性的調整，就能突破這種屏障。自貿港不是一根稻草，更不可能達摩一葦過江⋯⋯
哦⋯⋯ ，這是似乎有點杞人憂天，楚某不是杞人，海南的天空，仍然空藍的遙遠，遙遠的空藍，白雲無限。倒是這腳下的道路，給人以真實的延個電，據說，想當年的機場路及舊機場是海口海拔最高的地方，海拔高達五米，就足見其巍峨，這就是歷史的雄奇，而歷史畢竟就是歷史，還能再說什麼呢？
海南海北夢不到
會合乃非人力能
⋯⋯ ⋯⋯
作個生涯終未是
故山松長到天藤
黃庭堅這首吟詠海南的詩有點傷感，倒是流放到天涯海角的東坡先生，具有偉大的革命浪漫主義情懷，人生如夢，夢海南，一尊還酹江月，就在枕頭旁邊，抱月而眠，豈能不醉？沒有美酒而醉，才是境界。
楚水:1968年4月10日生,河北阜平人。中國通俗文藝研究會會長、《神州》雜誌編委會主任。2007年1月獲公安部、中國國際友誼促進會“促進民間外交特別貢獻獎”。
已經出版詩集《繆斯眼睛》《情的風景》《沒有希望的希望》,散文集《夢爨隨筆》《拙讀書屋》等。主編《中華傳世藏書》《新編智囊全集》《文白對照全譯(資治通鑑》等十餘種大型圖書,總計百餘冊。
北京大學季羨林先生曾說:“認識楚水同志多年,他為人正直,是非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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