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的“流浪記”


小崔的“流浪記”

世界上有這樣一個民族,格格不入、從不妥協,他們散居世界各地,穿梭於他人目光,終身流浪。他們內心有著強烈的民族性格,拒絕其他文化與變化,保守著內心關於流浪的一些浪漫嚮往和天生特質,這就是吉普賽人。

馬修·阿諾德長詩《吉普賽學者》講述了一個拋下學業加入了吉普賽人部落的牛津學生形象。這位新入夥者後來被路過的幾名學者認出,他堅定地告訴後者,吉普賽人遠不是人們認為的那種騙子,而是一支能通過想象的力量創造神蹟的民族。他還保證說,一旦瞭解了全部奧秘,他就返回“正常人”的社會,寫一本書,把他學到的一切都公之於世。我們沒有讀到四世紀前這位“吉普賽學者”的書,也不知道這位牛津學者最後是否返回,但我們確實知道,一部吉普賽人的民族誌就是一部誤讀的歷史。

我所認識的崔永元,就是一個被現代社會誤讀的流浪者,格格不入,卻也無拘無束;從不妥協,卻也屢屢能創造神蹟。

崔永元說,從96年做《實話實說》,沒有參加過一次商業活動,沒有掙過一分錢,都是規規矩矩掙著臺裡的工資。他有人生信條,任何事你都要把他做的好玩,跟著你玩的人就多。小崔的央視生涯,的確沒少玩,跟著他玩的人也不少。

一、“臨時工”崔永元

那年是92年,新上任的臺長楊偉光去國外考察一圈回國,他跟同事抱怨:我泱泱大國電視臺居然沒有早間節目。時任新聞中心主任章壯沂找到了後來任央視副臺長的孫玉勝說:臺裡決定把早間時段開闢出來,物色了幾個人,由你來牽頭負責。“東方時空七君子”就這樣出現在了歷史舞臺:"金曲榜"製片人王堅平、"生活空間"首仼製片人梁曉濤、總製片人孫玉勝、編輯組製片人孫克文和童寧、"東方之子"首仼製片人時間、"焦點時刻"首任製片人張海潮。

小崔的“流浪記”

△ “東方時空七君子”多年後再聚首


小崔在這段時間是一個正經的央視臨時工,並沒有列入所謂的七君子,但是成功將另一個臨時工白巖松介紹進了《東方時空》,成為《東方時空》的主持人。白巖松是事實上第一位新聞系出身的主持人,從記者而不是播音的角度主持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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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時空》第一期截圖(1993年5月1日)

二、脫口秀主持人崔永元

《實話實說》是一種新型的節目樣式,“脫口秀”(Talk Show),央視新聞評論部在1996年3月16日播出了首期節目,繼而在4月28日正式定期開播《實話實說》,崔永元成為這檔節目的主持人。節目中,人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主持人:他長相“有些困難”,說話也難字正腔圓,隨意得“如鄰居大媽的兒子”,但就是這個兩眼一眯、嘴角一彎、微微露出點“壞笑”的男人傾倒了無數觀眾。

我還記得崔永元兩個內涵段子。

其一:老同學聚會的滋味(播出時間1997年7月20日)

崔永元:是不是老同學、老朋友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非常奇怪的感覺?

嘉賓:對,一種默契,一種好像是超出一般人的感覺。

崔永元:老同學就是可以去掉你臉上的滄桑,依稀找到過去的影子。

其二:嘮叨“嘮叨”(播出時間1998年10月25日)

嘉賓:家庭生活是一本書,嘮叨是其中的標點符號,絕對不可少,希望每個家庭都能善待她,那樣一定天天都是好日子。

崔永元:有的書打開你會覺得標點符號比較多,作者就是那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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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崔在主持《實話實話》節目

三、吹橢圓崔永元

02年那一年央視江湖流傳出一個小品《分家在十月》,這部惡搞短片有料又有梗,經典臺詞如下:《新東方時空》就像早晨六點整的太陽,有的是機會、大把的票子、體面的位子,還有很多新來的小妹子。《分家在十月》,又叫《陳虻諾夫回憶錄》,又有稱《講述電視流氓自己的故事》,小崔他們攢的片子,在那個沒有鬼畜和惡搞視頻的2001年。母本取自兩部前蘇聯經典革命影片《列寧在十月》和《列寧在1918年》。惡搞《東方時空》改版,調侃領導的尺度之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後來,央視新聞評論部年會《東方紅·時空》,模擬《焦點訪談》新年特別節目,崔永元綽號為“吹橢圓”。在這個晚會上,白巖松穿著紅色中式對襟衫戲仿韓喬生的經典語錄“中秋節剛過給大家拜一個晚年”、張泉靈在臺上飛吻:“想知道清嘴的滋味嗎?”、敬一丹穿著綠色軍裝聲稱“這樣的夜晚,除了創造人類,我們還有什麼追求?”、崔永元和李小萌手挽手唱“找點藉口、找點時間,領著小蜜咱出去轉轉……”這些是央視新聞評論部的內部晚會的表演,晚會上各名嘴們的惡搞、誇張的表演與他們在熒屏上的形象大相徑庭。

此後,被嚴肅批評。評論部年會後來又延續了幾屆,銷聲匿跡。

四、抑鬱崔永元

“多年以後,我和哥哥、姐姐相繼參加工作,得到的共同評價是善良、老實,甚至有些窩囊。 ”“也不是不能讓自己過得舒服點,舒服的方式就是妥協,但我要的是‘寧死不屈’。 ”“因為我不知道後面還能走多長,我覺得現在就是我最難的時候。 ”

最難的時候,是崔永元得了抑鬱症。崔永元說,幹《實話實說》以後,天天繃在心裡的念頭都是“知恥而後勇”。更苦的是,到演播室的嘉賓都才華橫溢,不要說對話,能聽懂對方說什麼就不易,畢竟隔行如隔山。“於是就抑鬱了。

崔永元曾經說過,那時候經常自己回到家裡就把頭往牆上撞,同時罵自己沒用。崔永元已經接近精神崩潰而無法正常工作,無奈父母強迫兒子暫時離開工作。隨後,被確診為情緒抑鬱病症,這種病甚至有可能導致精神分裂而自殺的後果。

五、電影人崔永元

抑鬱症治療期間,他的心理醫生趙旭東對崔永元說,就幹你喜歡的事兒吧。資料顯示,趙旭東是同濟大學醫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香港理工大學名譽教授,精神病學、心理學專家 。趙旭東這個人最大的特質是,實事求是,敢說真話,不吹牛,不吹毛求疵,沒有什麼名人概念。

“你能不能嘗試著到另一個舞臺上去表演。另一個舞臺是什麼呢?就是你的最愛,你會為了它,不捨得離開這個世界,有這樣的舞臺嗎,你想想。”

那一刻起,小崔萌生了給自己多年來收集的電影藏品一個公開展示的機會。“但是隻是想找一個場所,把我收集的關於電影的藏品拿出來,和愛好電影的朋友們一起欣賞,分享我們共同的快樂。不過當時沒有想到要建私人博物館,最初要建一個辦公室、茶樓一樣的地方,大家隨便一些。”

《電影傳奇》欄目從2004年4月3日起,在央視一套 《東方時空·週六特別奉獻》中開播,於2009年9月27日17:27播出《電影夢之老盧的電影傳奇》後正式停播,歷時五年半時間,再現了150部老電影中的600個場景。

小崔的“流浪記”

△ 《電影傳奇》宣傳海報


六、“土匪”崔永元

方舟子本名方是民,與崔永元的罵戰始於2013年。2013年9月7日,方舟子發起活動鼓勵網友品嚐轉基因玉米,方舟子覺得應當創造條件,讓國人可以天天吃轉基因食品。崔永元回應,“轉基因食品,你可以選擇吃,我可以選擇不吃。你可以說你懂“科學”,我有理由有權利質疑,你懂的“科學”到底科學不科學。”

兩人就這樣展開了一場激烈持久的罵戰!這一場被坊間貶斥為“鬧劇”的口水仗的焦點是轉基因食品究竟安不安全,但最後逐漸升級演變為互罵。隨後,崔永元從央視離職,進入中國傳媒大學任教。

因轉基因問題觸動了國際巨大的利益集團,他在國內每天都要提防,也許一個意外的車禍就會要了他的命。在他去美國調查轉基因之前,竟然還有人用兩億元封口費阻止他調查轉基因,其危險也可想而知!

他說:一開始還真因為,跟方舟子鬥嘴引起的,我只是想尋找真相,但當我明白這件事,牽扯的厲害有多大時,我再也放不下手了……

記者:離職和與方的爭論有關嗎?

崔永元:我也不能跟他(方舟子)弄,因為央視有規定,不許發這樣內容的微博,這是促使我離職的很大一個原因。我這次要跟方舟子弄,絕對是要違背中央臺的規定的,不辭職,也得讓我走,所以乾脆辭了跟他幹。這次臺裡看到這個情況不行了,肯定從上到下都批評我,所以真的加速了我的離開。

你用什麼手段我就用什麼手段,你說我造假,我就挖你造假;你罵人,我就罵人。崔永元變流氓,保護了這些(和方舟子辯論的)科學家。

記者:這是你離職的主要原因?

崔永元:他要在微博上再說難聽話,我也說。我晚節不保,我不要以前的好形象。那個公眾形象沒有用,我覺得公眾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我不能因為以前是政協委員、全國著名主持人就端著,我才不端著呢,那不是我。如果都認為我形象很好,那你們看錯了,我有“土匪”的一面。

記者:所以去實地調查轉基因?

崔永元:(轉基因)不是微博能說清楚的事,很複雜;所以我就決定拍個紀錄片,給大家描述清楚。我們請美國的採訪團隊,12月7號走,20號回來,採訪了各類人。

記者:接觸了哪些人?

崔永元:包括專家、普通的市民,還有一些民間組織,大約50人,去了洛杉磯、芝加哥、西雅圖。我們找到了方舟子的老師,舒伯特教授,他說美國轉基因大豆60%出口,30%一35%出口到中國,而留在美國的都主要用來做動物飼料和工業原料。

我告訴他,轉基因大豆出口到中國,我們卻把它做成了豆油。接著我們去了兩家寵物食品店,因為顧客反應貓狗吃了含轉基因成分的寵物糧生病,現在都改成有機的了。這,到哪兒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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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永元與方舟子互懟

七、“多管閒事”的老師崔永元

他的工作間裡有著這樣一副對聯:“說天說地莫若說真,話東話西不如話實。”

柴靜說,他是一個在這個時代裡,在這樣的夜裡,一直醒著的人。我覺得,崔永元是這個時代的鬥士,一個孤獨的流浪者來打破這個時代的不合理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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