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遙遠的一顆星——記憶中的陳汝佳

(本文作者雪寧:著名音樂家付林之女,現居臺灣。開辦了中國大陸第一家明星經紀公司,與兩岸三地眾多知名藝人都有合作。創辦娛樂雜誌,創作了數首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還與父親付林合作著書。本文寫於2018年3月11日)

打開電腦寫下一段關於十六歲的記憶,對於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被朋友笑稱只有七秒記憶的我,很多曾經的人和事隨著時間已沉入海底彷彿並不曾屬於我,然而關於他的一些畫面反而像海面上閃爍的陽光,召喚出我片段的青春剪影。

1988年春夏交際的一日,家裡來了兩位年輕的客人,男生清瘦帥氣,女生漂亮開朗。我家時常來各種歌手和朋友,所以也沒太在意,我通常禮貌性打個招呼就會到隔壁房間寫作業。每次來的歌手都會在家裡唱幾首,讓我爸指導。這次也不例外,音樂響起,男生開口時,我不由小小一驚“這是誰啊?怎麼把齊秦的歌唱得這麼溫柔好聽。”而另一首沒聽過的歌,真假聲的變換技巧純熟,心裡暗暗拍手,於是耳朵不由伸成了兔子傾聽隔壁大人間的談話,急切地想知道他是誰。

原來,他是參加央視的青年歌手大獎賽的廣東歌手,名字叫陳汝佳。而女生是深圳電視臺的編導、深圳參賽代表隊的領隊鄭璞玉。他們希望約老爸一首原創歌曲,好像當時比賽規定不能唱兩首都是大陸之外的歌,至少要有一首是新創作的歌曲。

因為被陳汝佳的演唱吸引,我對他們印象深刻,每次他們來家,我都會多留意一些。陳汝佳總是沉默不多言,而熱情開朗的鄭導正好是他的互補,為他定奪、安排大小事,那時歌壇還沒有明確形成經紀人制,但鄭導完全吻合了我對經紀人的想象,把陳汝佳的各種事情安排好,讓他專注於演唱上。

忘記那個期間他們來家了幾次,老爸很快根據陳汝佳的演唱特點拿出了《故園之戀》。老爸在鋼琴上一句一句地教唱,聰明伶俐的鄭導都學會了,陳汝佳還無法完全掌握,每個人似乎都很著急。然而,雖然學得慢了點,但他學會後就立刻融入了自己的風格,形成獨有的魅力。

那時年輕的我認為陳汝佳的演唱才符合我們學生的喜好,而西北風喊式演唱實在老套不入時,於是居然毫不掩飾地私下和我爸說,“爸,陳汝佳才是流行唱法,我希望他得第一名。”

他真的獲得了第一名,那時大獎賽的收視率比現在的“歌手”“好聲音”等欄目還高,歌壇從此升起一顆閃亮的新星。後來他在央視春晚獨唱《故園之戀》更讓他紅遍大江南北,成為最炙熱的一顆星。

還是那年初夏,校園的操場,我對我最要好的閨蜜同學說,“你知道嗎?現在我最喜歡的明星有兩個,一個影視的是新加坡的李南星,另一個是歌手陳汝佳。”少女對偶像崇拜的話像初夏陽光一樣炙熱,現在掃掉記憶的積塵仍有溫度。

當時喜歡陳汝佳或許也是因為非常近距離的仰視中感覺他是個單純的人。比賽過後,他幾次來家,人輕鬆了很多。

印象深刻的有兩次,一次他留在家吃晚餐,我媽做完飯就出門了,家裡只剩我爸、他和我。那天不巧停電,我負責端碗筷,老爸在餐桌上點了根蠟燭。天哪,跟偶像燭光晚餐,可是一點都不浪漫是超級尷尬,三個人悶不做聲都低頭吃麵,坐在他對面的我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緊張地把頭埋在碗裡。最好笑的是其實電已經來了,我們沒人發現,摸黑匆匆吃完。

還有一次是冬天(或許是他參加春晚期間,記憶不真切),他和東方歌舞團的歌手張強一起來家,大風的天,兩個人是騎自行車來的(也或許是張強一個人騎車來),我當時就想大風天騎自行車真是夠猛。他倆興致勃勃地和老爸展示新買的皮衣,問我爸要不要也買一件,老爸立刻試穿答應。

歌手們大多都跟我爸沒有距離感、很親近,陳汝佳或許和老爸也很熟了,不像初識時緊張靦腆比較能夠談笑風生。

那時的歌手走紅後,會選擇留在北京繼續發展,然而陳汝佳並沒有,他仍把重心放在廣東。那次隔年冬天他來家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後來他有幾次和我爸媽在外地共同演出,我從我媽那兒得知他在舞臺上超級具有魅力,觀眾都為他著迷瘋狂,而他私下又非常孩子氣的調皮,拿著惡作劇的小玩具開別的歌手玩笑。好可惜,讀書的我一次也沒有看過他站在大舞臺上現場演唱。

他漸漸淡出我的視線,後來也漸漸淡出眾人的視線。即便我1992年開始進入歌手經紀人行業,也沒有機緣再見過他。他這顆星像融入了銀河謎一樣的存在。當很多很多年後得知他的離世,讓我驚訝惋惜不已。

今年偶然看到和轉發鍾研教授寫陳汝佳的文章,也和璞玉姐姐在網上取得了聯繫,才發現他這顆星並沒有被人遺忘,好多他的歌迷仍懷念和紀念著他,甚至還找到陳汝佳唱過的我的一首詞作。

那時16歲的我居然和偶像有過合作,這個如夢幻般的真實對於我是如此不真切,以至於自己都很模糊,懷疑零碎的記憶是不是隻是妄想。聽著佳迷找來的音頻,又一部分青春的記憶被喚醒。

從小就喜歡詩詞的我,時常寫一兩歌詞偷放在老爸的書桌上,偶爾老爸覺得不錯的就會譜成曲,這個得天獨厚的優勢讓我的詞作時常可以插上曲子的翅膀。

歌手大賽後有不少音像公司要趁熱打鐵出合輯,很幸運老爸挑中我的一首詞為陳汝佳而譜曲。當我得知老爸要給陳汝佳唱時,我的心是雀躍的,於是像跟屁蟲一樣粘著老爸去錄音室看他們錄音。

在錄音室歌手們的錄唱順利而迅速,對於我這個付林老師的女兒,他們都把我當妹妹一樣熱情地招呼著。近距離的陳汝佳仍然像遙遠的星星一樣,害羞的我都不敢找他單獨合影,唯一留存的一張照片是在錄音室與他和歌手孫小云三人的合影。

而那首他演唱的《問自己》歌詞是我青春期對世界的質疑,現今看來詞寫得幼稚而青澀。想想為什麼我會忘記與偶像這段真實的交際?或許,有些事情並不是被遺忘而是它太過閃亮,閃亮得不真實。

今年距離1988年已經三十年,應鐘研教授的邀約而寫下此篇。

我其實非常不喜歡翻歌壇往事,不喜歡道明星八卦,但還是應允來寫陳汝佳,我想他對於我無論過去還是如今都是遙遠的一顆星,記錄那些曾經閃爍的光亮,也是對青春一份美好的回憶。

他是遙遠的一顆星——記憶中的陳汝佳

陳汝佳與雪寧(中)、孫曉雲(左)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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