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教育部、財政部等部門制定的《教育部直屬師範大學師範生公費教育實施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對部屬師範大學師範生公費教育政策進行了系統全面規定，將“師範生免費教育政策”調整為“師範生公費教育政策”。
表面上，從免費到公費僅是一字之差，而且，師範生所享受的免繳學費、住宿費和補助生活費這“兩免一補”待遇不變，但實際上，《辦法》在履約任教年限、履約管理政策、政策保障力度等方面都進行了全面的改進和完善。可以說，這一字之差的背後大有來頭。
而要弄清師範生從免費到公費究竟意義如何，還要從師範生免費教育說起。
師範教育之困
2007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教育部直屬師範大學師範生免費教育實施辦法（試行）》，決定在教育部直屬師範大學實行師範生免費教育，以進一步形成尊師重教的氛圍，培養大批優秀的教師；提倡教育家辦學，鼓勵更多的優秀青年終身做教育工作者。
在隨後的2012年，作為師範生免費教育的完善和補充，國務院辦公廳又轉發了《關於完善和推進師範生免費教育的意見》。
據統計，在2007年至2017年的十年間，我國累計招收免費師範生10.1萬人，在校就讀3.1萬人，畢業履約7萬人，其中90%到中西部省份中小學任教。許多中西部地區中小學實現了接收北京師範大學、華東師範大學等高校畢業生“零的突破”。可以說，師範生免費教育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
但與此同時，實施過程中也產生一些問題，頻頻出現的免費師範生違約就是其中之一。比如2016年，江西省教育廳就曾在官網發佈違約免費師範生名單，督促59名部屬師範大學免費師範畢業生按時回省履約。據其統計數據顯示，每年畢業生的解約率在5%以內，但事實上，很多免費師範生剛畢業時並沒有解約，常見的是從教中途違約。
“免費就如雪中送炭，給人一種被救助的感覺，似乎作此選擇純粹是由於家庭貧困所致，透露出了一種無奈。因此，學生常常會有一種自卑感，後悔當初的選擇。”華北電力大學（北京）高等教育研究所教授翟亞軍在接受《中國科學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基於這一心理因素，違約現象也就屢見不鮮了。
而且，除了違約現象，免費師範生的就業流向也不均衡。
“事實上，我們現在最缺教師的是鄉村，但鄉村又很難吸引到教師，尤其是青年教師。在一些招聘中，常常是報名的人數比要招聘的人數少，特別是一些偏遠地區。”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說。
據統計，首屆免費師範生畢業任教農村學校的僅佔總數的4.1%，在福建、海南、內蒙古等10個省區，無一名免費師範畢業生留在鄉村學校的講臺上。而多年來，這一趨勢也保持著持久的穩定。
師資建設之需
在這一背景下，對師範生教育政策進行變革成為必需。
“以前，學生服務期限過長，發展空間受限，即使走上工作崗位也往往態度消極，即使硬性留住，也可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所以，免費既不能保證生源的優秀，也不能保證工作中的優秀。”翟亞軍說，現在由免費改成公費，從字面上給人的感覺不再是救助而是鼓勵，可以吸收優秀的學生，他們純粹是出於對教育事業的熱愛，在工作中也會更加堅定，而且縮短了服務年限，未來有了更大的發展空間。
根據規定，公費師範生履約任教服務年限由之前的10年調整為6年以上，到城鎮學校工作的公費師範生應到農村學校服務的年限也由之前的2年調整為1年。任教6年剛好能完成小學6年、初中或高中3年的完整教學週期，營造出更大的發展空間。
近年來，我國教育公平問題，尤其是城鄉中小學之間的差距問題非常突出。“如何彌補這些差距，關鍵的不僅僅是硬件的解決，而是教師隊伍能力、素質和水平的提高。”在翟亞軍看來，改革、完善師範生教育政策，對提升鄉村中小學教師隊伍水平必將發揮積極作用。
實際上，今年1月發佈的《關於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就已明確，要“完善教育部直屬師範大學師範生公費教育政策”。可以說，此次出臺的《辦法》是對該文件的具體落實，也是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所需。
北京師範大學教務處處長鄭國民在談及《辦法》時也表示，從2007年實施的師範生免費教育政策，到現在調整後的師範生公費教育實施辦法，是中央政府在培養高素質教師隊伍方面的重要舉措，也是從教育制度層面破解教育領域世界性難題的積極探索。
在他看來，如何吸引優秀的人才當教師是一個世界性難題。在我國，提升中小學教師隊伍水平有三個難題需要解決：一是如何吸引優秀的人才報考師範專業，二是師範院校如何將優秀的人才培養成為優秀教師，三是中小學如何能夠留住優秀教師。
“師範生招生和培養政策改革是解決教師隊伍素質的重要突破口，吸引優秀的人才報考師範專業是培養高素質教師的關鍵環節。”鄭國民說。
系統改革之重
正如文章開頭所言，調整後的師範生公費教育政策，在履約任教年限、履約管理政策、政策保障力度等方面進行全面的改進和完善，以吸引更多優秀學生報考，推動提高教師隊伍素質。
“但要真正發揮作用，還需要方方面面的跟進。比如政策的宣傳和引導，中央、地方政府部門和高校的緊密結合，在招生培養和管理、崗位設置、職業能力提升、生活服務等方面都需要同步跟進。”翟亞軍說，歸根結底，還是要提高鄉村中小學教師待遇，提高社會地位，否則，再好的政策也只是一廂情願。
對此，儲朝暉也表達了類似看法。
“政策的實施效果是與教師的使用效果直接相關的，如果在使用方面沒有大的改變，比如教師的地位、待遇及其未來職業發展的前景等，僅靠招生、培養環節的改變是遠遠不夠的。”他說，實際上，從培養到使用到管理再到評價，這是一個整體系統，只有某一個環節的改變，其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總之，必須系統改革教師培養、使用、管理、評價的思維與模式，才能發展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目前師範生免費調整為公費主要針對的是六所教育部直屬師範大學，地方師範院校的免費師範生政策如果也能隨之調整，這將是人們樂見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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