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占奇
一、草包知县
朱元璋刚在应天府称帝,巢湖就出了件大事——有一帮恶人霸占了姥山岛,兴风作浪。不仅强征渔税,还劫掠青年,欺凌老弱,可恶之行比起盗匪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姓不甘受此屈辱,就央求本县几个大姓家族的族长出面,拜请巢县时任知县容某出兵剿匪。
起初,容知县答应得倒也不错,说要彻查此事,还百姓太平日子。可当族长们多次催促后,容知县竟然颜色大变,将惊堂木摔得震天响,不讲如何查处恶匪之法,反倒责骂族长们扰乱公堂。族长们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出了县衙。
县衙门口,乡亲们争先恐后拦住了垂头丧气的众位族长,不停地询问:“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什么时候出兵?”
“哎!别提了!”面对乡亲们的盘问,族长们只能长吁短叹。
“不会吧!难道官府坐视不理?”湖畔许家庄的许小六急得跟个猴子一样,三步两步跳到了正要准备离开的族长们面前,“族长们,请留步。既然官府不管,我们再来想一想别的办法啊!”
“还能有什么办法?”众族长唉声叹气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往县衙里跑断了腿,末了却碰了一鼻子灰。庐州府那里,我们也去了两三趟,结果照样不了了之。再怎么办?难不成要进京告御状?”
“你们想错了,为这点儿事犯不着远走京城。我有这么个想法,”许小六两眼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说,“有句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姥山岛巴掌大一块地方,能藏多少恶匪,我们巢县有这么多百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不怕赶不走他们!”
族长们无计可施,只能点头同意。当天,乡亲们就握刀执叉驾着渔船,在许小六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前往姥山岛讨个说法。
诚如许小六所猜,岛上的恶匪不过二百余人。可是,恶匪虽然不多,却不好对付。这些恶匪个个剽悍强壮,其中还不乏武艺高强之辈;并且,姥山岛是开国大将俞廷玉以前屯兵之所,地势险要,营寨高垒,易守难攻。因而,百姓们刚上岛,还未摆好阵势,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而走。
解铃还须系铃人,围攻姥山岛是许小六的主意,现在大家到了更加苦困的境地,第一个想到了他。许家庄的石牌坊下,许小六皱着眉头思忖了好长时间,才攥着拳头,开了口:“光脚不怕穿鞋的。恶匪我们都碰了,还怕他容知县?软的不行,我们来硬的,既然没了退路,就反他娘老子的,我们找昏官理论去,大不了关号子,吃牢头饭也比饿肚皮强。”
乡亲们一琢磨,许小六说得不无道理。于是,人们口口相传,约定六月初五那天齐聚县衙门口。
到了约定之日,乡亲们早早聚到县衙前的大街上,专等许小六来后商议怎么逼迫容知县。不承想,许小六未到,却有一个瘦老头等得不耐烦了,率先敲响了鸣冤鼓,带大家闯入县衙之内。
见到这个情形,容知县当场软了下来,往日的威风一扫而尽,他颤颤巍巍地说:“不是本官不体察民情,是本官也有难言之苦啊!你们可知道岛上的头头是谁?是俞四爷!”
“我们不管他是‘鱼四爷,还是‘虾五奶奶,我们就知道他是欺压百姓的恶人。”人群里嚷嚷起来。
“你们先听我说完。”容知县整了整衣冠,“龙虎上将军、河间郡公俞廷玉,你们大家应该知道吧?俞四爷就是他的四公子,他看岛护湖可是奉了俞将军之令的……”
“胡说!”这时,刚才击鼓的瘦老头挤到了容知县身边,“俞公只有三个儿子,长子虢国公俞通海已为国捐躯,次子南安侯俞通源、季子骠骑将军俞通渊均在外带兵打仗,哪来第四子?再说,当年俞家父子兵屯姥山岛,与百姓秋毫无犯,现在官拜公侯,又岂会做出如此惹人唾骂的勾当?”
瘦老头话语铿锵,声音似洪鐘般响亮,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俞家的底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俞家那么大的势力,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的知县惹得起的?别的事好说,出兵姥山岛,休提!”
瘦老头与容知县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任凭瘦老头磨破了嘴皮子,纠缠了好久,容知县再也不肯做一点让步。
直到有百姓喊出“不出兵就砸了县衙”时,容知县才渐渐发觉了事情的严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百姓是豁出去了,这么多人,一人一手指头也能把自己戳死。
县衙前的大街上,人聚得越来越多,场面嘈杂像要暴动。容知县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涔涔直冒,可他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出兵?
二、大展神功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声,之后,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不好了,出事了,恶匪要炸湖了……”锣声还没落,县衙前的大街上登时乱作了一团。
时下正值雨季,巢县一带几乎天天疾风骤雨,巢湖水位因此暴涨,随时有决堤之险,这要一炸湖,一准会发生洪灾,毁田冲舍,后果不堪设想。
容知县“唉”了一声,再顾不上多想,急忙招呼兵马,和百姓一齐往湖边赶去。
湖东北堤坝上,火药堆积,绵延数百米,姥山岛上的喽啰们手持着火把,凶神恶煞一样分列在各个引线处。
巢湖岸边,人头攒动,胆小的苦苦哀求,胆大的骂声冲天。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前去,因为火把与引线挨得实在太近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燃火药。
容知县拨开人群,喘着粗气,拱手作揖:“壮士们,使不得啊!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本官肯定马上筹备,无论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是山珍海味、奇花异木……一切都好说,就是把县衙让给俞四爷,本官也毫不犹豫。”
“我们当家的说了,什么东西也不要。”近岸处的大船里走出一个红脸大汉说,“我们就要一个人!”
“要人?”容知县眨巴着眼睛问,“但不知好汉所要的是何人?”
“霍定山。”红脸大汉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来,“只要你们把霍定山交出来,所有旧账一笔勾销。如若不然,定然放水淹了巢县,让你们全都无家可归……”
“好,好,好。”容知县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头转向左顾右盼的百姓们:“哪个是霍定山?你快快出来,别做缩头乌龟,你忍心让全县黎民葬身洪水吗?”
不料,容知县一连说了三遍,也没有人往前跨出半步。
“好汉爷,这儿应该没这个人。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容知县双手一摊,脸上拧出了几个肉疙瘩。
“不肯出来?哼!”红脸大汉对容知县的话置若罔闻,扭头冲着船楼里阴森森地说道,“把偷鱼贼许小六给我扔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一个被捆扎成粽子样的人被扔进湖中。大家惊讶地张大嘴巴,怪不得刚才县衙前迟迟不见许小六露面,原来他被恶匪抓住了。
红脸大汉并未“冤枉”许小六,他果真“偷鱼”了。不过他“偷鱼”的原因却让人有点儿哭笑不得——为了给他爹解馋。
“霍定山,你不会见死不救吧?”红脸大汉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蛇。
随后,十多条五步蛇一同游向了湖中挣扎着的许小六。这种蛇之所以取名“五步”,是因它奇毒无比,夸张的说法是,被这种蛇咬伤,不出五步必然会毒发身亡。
五步蛇在本地很常见,许小六曾经亲眼见过有人命丧蛇口,他深知此蛇的厉害,本想极力躲避,可他双手被绑,越是着急,越游不快。许小六害怕到了极点,吱吱呀呀大喊救命。
十多条五步蛇伸着脑袋、吐着信子,犹如道道闪电,在湖面上急速蜿蜒而行。
湖中许小六的处境十分危险,岸上的人们也都吓得浑身发冷,寒战连连。可是,他们却爱莫能助,因为,只要有人往前挪动半步,红脸大汉就吩咐手下往火药前靠近一步。
眼看五步蛇距离许小六越来越近,百姓们急得双脚跺地,紧张地闭上眼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个人影飘了过去,动作如同鬼魅一般,舞着一把大刀向群蛇砍去,在场的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许小六四周的湖水已经现出一缕缕红色的蛇血。
岸上的百姓惊得瞠目结舌,以为许小六死里逃生,是神人相助。
但见那个人影又顺手一提,将许小六提回到湖滩上,大喝一声:“霍定山在此!”
人们循声望去,自称霍定山的居然是带头击鼓的瘦老头。其实,刚才不是霍定山不敢现身,他那会儿正在人群里稳定大家情绪,劝大家无论如何也不要轻举妄动。
“好!”红脸大汉抱拳道,“踏波而行,如履平地,果真是霍老爷子,我们当家的有请,霍老爷子请移步上岛。”
霍定山到底什么来历,俞四要他有何意图,他肯不肯独赴龙潭虎穴,会不会遭遇不幸?这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巢县百姓心中。
三、匪岛惊魂
霍定山上了恶匪的大船。出于对霍定山的关心,许小六稍作喘息后,跟几个血气方刚的后生一合计,趁着湖岸混乱的时候,从别处悄悄泅入湖中,抄近道,游向了姥山島。
姥山岛上有座亭子,是昔日俞廷玉将军为检校水师而建,名叫“阅军亭”,这座亭子修建在姥山岛的最高处,站到这个亭子里,能看得很远,眼神好的甚至可以看到湖边。
潜藏岛边的后生们一眼就看到匪首俞四端坐亭中。不久,霍定山在红脸大汉的推搡之下来到亭子里。
此时狂风大作,后生们听不到亭中对话,只能通过观看恶匪的举动来判定霍定山的状况。一开始,那俞四对霍定山倒是显出了几分客气,可后来两人似乎吵了起来,霍定山还啐了俞四一口。
俞四把脸一擦,恼羞成怒,举起一把阔叶大刀,使出了一式“力劈华山”的狠招。霍定山双脚腾空,向后跃出了三五尺,闪了开去。俞四的大刀没有伤到霍定山,倒是恰巧划到了捆绑霍定山的草绳。
霍定山用力一撑,再用手一拽,将草绳连同短褂一齐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而后,他一拳打倒了一旁的喽啰,俯身拾起一把宝剑,纵身出了阅军亭,赤裸着上身奔向巢湖。那俞四正当壮年,又天天操练兵马,因而极其骁勇,奔跑起来宛若猛虎,不多时就追上了霍定山。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岛边,后生们终于可以听清楚他们的对话了。
俞四大声说道:“你昨天上岛,我处处以礼相待,你非但不知道感激,还要联合官民来找我的麻烦。要不是今早探子见你在县衙击鼓,我兴许被你们拿了去。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废话少说,看剑!”霍定山虚晃一剑,继续往湖中心而去。
没想到,俞四水上功夫也很精通,他躲开利剑,也跃身湖中,眨眼间又追上了霍定山。
当俞四再次举刀要砍时,霍定山不得不回过头来,横起宝剑相迎。
两个人在湖面上打斗,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没人相信他们会置身水中。二人且行且战,互不相让,刀光剑影,险象环生,执刀者凶猛似飓风,握剑者飘忽若流星。直看得几个后生津液满口,暗自叫好。
两人功夫分不出高低,但是年龄却相差悬殊。毕竟是年岁不饶人,几个回合下来,霍定山似乎只剩下躲的份了。
眼看着霍定山渐渐无力招架,随时会被一刀毙命,湖中的许小六等后生们都捏了一把汗,过去帮忙吧,怕给老人家添乱;呐喊助威吧,又害怕老人家分神……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时,霍定山“哎哟”了一声,后背上重重地挨了俞四一掌,一个趔趄跌入湖中。
但凡是高手对决,无论谁胜谁负,双方都会元气大耗。因此,看到霍定山落水,俞四不敢久留湖上,狂笑一阵后,便急着要抽身回岛。然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俞四刚刚迈开脚步,也惨叫了一声,掉进了湖里。两人落水后,湖面上冒了几个泡泡,就再没了任何动静。
这边,许小六等后生们急忙游到霍定山落水之处,轮番潜下去打捞。
那边,红脸大汉看着“老大”落水,当即变貌失色。他慌慌张张地吩咐手下关闭寨门,未料,还没有戒备停当,湖边负责看守火药的喽啰们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
红脸大汉厉声大叫:“让你们守着火药,提防着百姓,你们跑回来干什么?”
“火药,火药都填到湖里了,全反了!”一个小喽啰靠在寨门上喘粗气,“若不是小的们逃得快,这会儿怕是早见了阎王爷……”
红脸大汉狠狠地踢了那小喽啰一脚,待要破口大骂时,百姓们已经攻了上来。湖里的后生们不失时机地大吼了起来:“死了,恶匪头子俞四死了,他的尸首找到了,乡亲们快点儿抄家伙!”
树倒猢狲散,群龙无首的恶匪彻底乱了套:贪生怕死的,抱头鼠窜;贪图钱财的,肆意抢夺;被强掳岛上的良家子弟则趁此纷纷倒戈……任凭红脸大汉怎么吆喝,也震慑不住。
这时,容知县带着捕快也渡湖上了姥山岛,官兵一到,恶匪们更是溃散不堪。岛边上,黑压压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们组成了人墙,恶匪料想插翅难飞,就不再抵抗,缴械投了降。
此番剿匪,虽然大获全胜,但容知县却无半点儿高兴,此刻,他还在为招惹了俞家的事而担忧,害怕俞家人日后找他的麻烦。因此,平定姥山岛后,容知县马不停蹄带人离开了。
容知县走后很久,湖中寻找霍定山的后生们才摇着头上了岸。说来奇怪,巢湖是个浅水湖,水深只有十来米,并且,霍定山与俞四打斗的范围也不算太大,几人下湖多时,湖底的石头都摸遍了,愣是找不到霍定山的下落,却找到了俞四的尸首,被愤怒的人们重新抛回到湖里。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辞别了大家,许小六又折身再去独自寻找,他撑着渔船,在湖面上四处游荡,时不时喊几声:“霍老英雄,恩公,你在哪儿?”
到了第二天早上,乡亲们来湖中打鱼,才知道许小六一夜不曾合眼,就过来相劝:别费劲了,那霍老爷子天生是水里的好汉,让他永远留在水里,说不定正好遂了他的心愿……
许小六拗不过大家,这才怏怏地上了岛来,在阅军亭里寻到了霍定山打斗之前留下的短褂,郑重掩埋,造了一座衣冠冢。
四、公主问罪
匪徒已除,巢湖又恢复了宁静,百姓们在湖里撒网捕鱼,在岛上纳凉歇脚,生活又回到了原样。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人们快要把“姥山岛闹匪”的事忘掉时,让人担心的事又发生了——金花公主带着百余人,出了京城,奔巢湖方向而来。
这金花公主虽是公主名分,却是虢国公俞通海的独生女,名叫俞金花。那年俞通海沙场征战,被敌人乱箭所伤,弥留之际,朱元璋问他还有什么未了之愿,他便将此女托付给朱元璋。朱元璋当场把俞金花收为义女,并敕封为公主。从此,朱元璋对俞金花疼爱有加,视如己出。
人们猜测,金花公主来巢县这个乡野之地,绝对是为了俞四爷。这种猜测一经传播,便无法控制,越传越让人担忧——金花公主为给叔父俞四爷报仇,亲率御林军征讨巢县。
这种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巢县百姓无不担惊受怕,县衙里的容知县也日日寝食难安。怕归怕,公主来了,容知县作为一县之主必须出面迎接。
这天,容知县带着本县同僚和当地一些文人雅士,战战兢兢地去了公主下榻的驿馆。行礼后,容知县刚要客套,金花公主便勃然大怒,拍响了桌子:“容知縣,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小人罪该万死。”容知县吓得面如土灰,语无伦次,“不过,带兵攻打姥山岛,小人是逼不得已。”
金花公主哼了一下,声音陡然升高:“逼不得已?”
“请公主明鉴!”容知县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复又跪下,“那件事的确不是小人的主意,小人是受百姓和霍定山那老头的蛊惑……”
“蛊惑?一派胡言!”金花公主将茶碗“啪”地掷在地上,“本公主恨不得立取你的狗命!”
容知县身子哆嗦了一阵,心里开始琢磨:我本不想扯出你俞家的不是,可你金花公主偏要置我于死地。好,既然你不让我活命,我就让你难堪。我就把你俞家的丑事全抖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公报私仇,不怕传到皇帝耳朵里?
这样一想,容知县反倒从容了不少,他略微冷静地说:“公主以死苦逼,事到如今,小人只好直说了。俞四爷在巢湖胡作非为,小人碍于俞家权势,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那俞四爷欺凌百姓也就罢了,他居然要纵使手下炸湖!所以,本官才联合百姓将其铲除!”
听到这里,金花公主突然大笑起来:“即使天子犯了法,也理应和庶民同罪。都是你这等昏官,胆小懦弱,阿谀钻营,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致使那恶人曹严冒称俞四爷,玷污俞家名声不说,还祸害巢县百姓,险些让整个巢湖蒙难!你昏庸之至,罪该万死!”
公主说出这句话,容知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霍定山在县衙里说的那番话竟是真的。
原来,姥山岛上的恶匪头子并不是俞四,而是一个叫曹严的人。不过,此人虽然不是俞家人,倒也跟俞家有不少瓜葛。
元末动乱时,曹严投靠水师将领俞廷玉,因其才略出众,俞将军便委他以重任。将军次子俞通源仰慕他的才华,便和他惺惺相惜,结为兄弟,并且同拜霍定山为师,学习功夫。
后来,曹严因不被朱元璋重用、不满俞家军严格的军令等原因,转投到了陈友谅的麾下……
在鄱阳湖“朱陈大战”中,曹严靠水上绝招赢来了刺杀朱元璋的大好机会,却被同门俞通源在湖面上拦截。俞通源本打算就此结果曹严性命,怎奈那曹严武功高深,逃走了……朱元璋和俞家父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曹严不除,日后卷土重来必后患无穷。
然而,朱元璋称帝前后,一直忙于各地平乱,就把缉拿曹严的事耽搁了。几个月前,江湖上传言,曹严拉拢了一伙强人在巢湖游走。朱元璋有意调兵擒拿,金花公主却来劝止。因为,金花公主幼时在巢湖长大,对巢湖感情至深,她心里明白,一旦朝廷大军和曹严乱党交战,必然会伤及到无辜百姓。金花公主本想亲往巢湖,可因自己大婚将至,又被义父朱元璋担心她的安危等原因所阻,才让曹严的师父霍定山出面,意欲用劝服之法让曹严归顺朝廷。
霍定山到巢湖后,没找到曹严,却听到了姥山岛“俞四”逞凶的事,他上岛一探究竟,不想冤家路窄,正是徒弟曹严。霍定山苦劝无效,就有了县衙请兵那些事……
至于曹严为什么要托名俞四爷,原因也非常简单,一是为报复坏了他好事的俞通源;二为逍遥法外,因为俞家为大明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公赐侯,权倾朝野,仗着俞家的威名,起码没有人敢轻易动他。等到真相败露时,他的羽翼也丰满了……
金花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容知县的裤子已湿了一大片。
“本公主原打算摘了你的顶戴,问你个失职之罪。”金花公主仰面叹道,“但是,念及你销毁火药、剿灭余匪有功,本公主就准你将功补过吧……你说一说,你能为百姓做点什么?”
公主的话分明是给自己留了条活路,容知县激动得要死,不住地给公主磕头:“谢公主不杀之恩,小人一定善待百姓,善待百姓……对,小人有事可做,小人可以……可以治理巢湖,加高堤坝……小人自愿捐出俸禄供修湖之用……”
金花公主感慨了一句“乾坤何时尽朗朗”,便把容知县等人打发走了。
到这时,人们才知公主到巢湖的缘由,公主此来“问罪”并未“兴师”,随行的百十人,不是什么御林军,而是公主的家眷和仆从。
这一年,金花公主抚慰了百姓、祭奠了早年巢湖死去将士的亡灵,查看了巢县民情,而后,竟留了下来,在巢县炀河之畔定居,和当地百姓同甘共苦。皇帝朱元璋听了她的义举,非常感动,赐金银为她在巢县建了一处庄园,取名大俞村……这些都是后话。
五、尾声
话说,金花公主安家巢县,与百姓融洽相处,经常为民请命,百姓感其恩德,都愿意到公主府里走动走动。
在公主府里,百姓们每每遇到那个年长的管家时,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因为这个管家和老英雄霍定山颇有几分相像。接触时间一长,人们发觉老管家没有架子,是个容易亲近的人。于是,就有后生们半开玩笑地问他:“管家,您可是霍老英雄?”
“小老儿我确实姓霍,但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公主府里的管家。”管家笑嘻嘻地说。
后生们仍旧不停追问:“您可会在水面上跑步?在水底下潜伏?”
“你们几个肯定是听说书听迷窍了吧?人又不是羽毛,那么重,哪能漂在水面上?水下潜伏,岂不把人憋死了?”管家照旧笑呵呵地解释。
“您要不是霍老英雄,那他怎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去哪儿了?您跟他那么像!”
“像?都是炎黄子孙,能差到哪里……你们问霍老英雄哪去了,我想,他功夫了得,没准是哪个龙王收他做了貼身护卫了吧!”
老人家说完,后生们都前仰后合大笑起来。
这之后,许家庄的许小六就成了公主府里的常客。有一天,管家带他见了公主,从此他就成了府里的一员。再后来,许老爹过世后,许小六就失去了踪影。
这一年盛夏,几个外出经商的人回到了巢湖,在巢湖南湾,遇到坏人抢劫,危急之中,幸得一个不留名的好汉相救。那好汉踏波而行的身法跟霍定山无异,远去的背影又和许小六一般……
选自民间文学2017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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