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百年五四談青年

100年前的神州大地,山河破碎,風雨飄搖。

你方唱罷我登場,各種力量開藥方。

曾經轟轟烈烈的太平天國和義和團運動早已煙消雲散;洋務運動的圖強之計已經隨著曾經“亞洲第一”的北洋艦隊沉入海底;戊戌變法的維新夢想雖然宏大卻經不起頑固派的輕輕一推;辛亥革命的勝利成果最終被手握重兵的袁世凱竊取……

中國依然是列強環視,民不聊生。

俄羅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計中藏;法蘭西,佔廣州,窺視黔桂;德意志,膠州領,虎視東方;新日本,取臺灣,再圖福建;美利堅,也想要,割土分疆。這中國,那一點,還有我份;這朝廷,原是個,名存實亡。替洋人,做一個,守土官長,壓制我,眾漢人,拱手降洋……

字字看來皆是血,陳天華寫成了《猛回頭》。

從1842年第一次鴉片戰爭開始,無數仁人志士便開始了強國富民的苦苦探索,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失敗,權臣靠不住,皇上靠不住,農民起義不行,民族資產階級也不行……

強國的道路在哪裡?富民的希望在哪裡?

我們在黑暗和痛苦中隱忍,煎熬,思考,探索……

100年前的那天,奔湧的地火找到了出口。

巴黎和會傳來消息,中國代表提出廢除外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撤退外國在中國的軍隊和取消“二十一條”等要求,被列強操縱的會議拒絕了,竟然決定將德國在中國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

我們有數十萬中國青壯年被送到歐洲戰場,我們有無數人客死他鄉……

我們不是戰勝國嗎?

或許曾經有那麼一刻,我們還在幻想,有良知的外國人會幫我們主持公道;或許曾經有那麼一刻,我們還在幻想,在構建世界新格局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搭個順風車;或許曾經有那麼一刻,我們還在幻想,戰勝國的身份依靠外交,應該可以爭到哪怕一點點面子……

可是,任人宰割的國家哪裡有幻想的權利?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

中國外交失敗的消息傳來,中國人民憤怒了。

終於,一道閃電劃破了陰暗的夜空,一句口號響徹了沉寂的大地,“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國亡了,同胞們起來呀!”

100年前的那天,五四運動爆發了。

1919年5月4日,北京三所高校的3000多名學生代表衝破軍警阻撓,雲集天安門,提出“還我青島”,“廢除二十一條”,要求懲辦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

學生遊行隊伍移至曹宅,痛打章宗祥,火燒趙家樓。

有人以為,這就是“五四”運動的全部。

當然不是,大幕剛剛拉開。

1919年5月7日,長沙學生舉行“五七”國恥紀念。

1919年5月11日,上海成立學生聯合會。

1919年5月14日,天津學生聯合會成立。廣州,南京,杭州,武漢,濟南的學生和工人給予支持。

1919年5月19日,北京各校學生同時宣告罷課,天津、上海、南京、杭州、重慶、南昌、武漢、長沙、廈門、濟南、開封、太原等地學生先後宣告罷課,支持北京學生的鬥爭。

面對國家危亡,先進的青年知識分子站了出來!

1919年6月5日,上海工人開始大規模罷工。

1919年6月6日、7日、9日,上海的電車工人、船塢工人、清潔工人、輪船水手,也相繼罷工。上海工人罷工影響各地,京漢鐵路長辛店工人,京奉鐵路工人及九江工人都舉行罷工和示威遊行。

面對國家危亡,工人站了出來!

1919年6月6日,上海各界聯合會成立,反對開課、開市,並且聯合其他地區,全國22個省150多個城市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

面過國家危亡,全國人民都站了出來!

面對強大社會輿論壓力,曹、陸、章相繼被免職,總統徐世昌提出辭職。

1919年6月28日,中國代表沒有在和約上簽字。

轟轟烈烈,席捲全國的五四運動,難道這就是成果的全部?

當然不是,五四運動埋下無數個伏筆,留下了無數的精神財富。

比如,愛國。

“國不可以不救。他人不去救,則唯靠我自己;他人不能救,則唯靠我自己;他人不下真心救,則唯靠我自己;自己要是不真心救,就是亡國奴的本性了!”

犧牲在雨花臺的惲代英烈士這樣說道。

是的。

國,是我們每個人的國。

救,要我們每個人來救。

五四運動,讓千千萬萬的中國人幡然醒悟。

救國,可以不靠帝王將相,可以不靠才子佳人,只有靠我們自己。只有人民才是強國富民最為可靠的力量。通過五四運動,中國青年發現了自己的力量,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發現了自己的力量。

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從鬥爭實踐中懂得,中國社會發展,中華民族振興,中國人民幸福,必須依靠自己的英勇奮鬥來實現,沒有人會恩賜給我們一個光明的中國。

比如,初心。

就在1920年冬,在一輛悄悄從北京出發趕往天津的騾車上,在一座‘夜寂人靜,青燈如豆’的古廟裡,李大釗和陳獨秀促膝長談。他們說了些什麼內容我們已經無從得知,但是結果已經昭告天下。

那就是:建黨!

五四運動為什麼徹底?

因為參與者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

五四運動為什麼偉大?

因為喚醒的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

五四運動為什麼毫不妥協?

因為依靠的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

這個嶄新的政黨正是從五四運動中獲得了強大的發展密碼和茁壯的生命基因:植根人民、依靠人民、服務人民。

當我們在追憶革命英烈的時候,我們經常會發現,他們太偉大了,偉大到我們似乎難以理解,我們會發出疑問: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們可以“已擯憂患尋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可以犧牲生命卻“不要別人記得我”?

冷少農烈士,在給母親的一封信中這樣寫道:“你老人家和家庭中一切人過去和現在的痛苦,我是知道的,但是無論怎樣的苦,總不會比那些挑抬的、討田耕種的、討飯的痛苦……我因為見著他們這樣的痛苦,我心裡非常的難過,我想使他們個個都有飯吃,都有衣穿,都有房子住,都有事情做。……這樣的事情是一件最大而又最複雜的事情,我要這樣幹,非得把全身的力量貫注著,非得把生命貢獻。”

那是1930年3月31日。

人民福祉,悠悠萬事。

“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要保證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

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為中國人民謀幸福。

幾十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初心沒有變,也不能變。

比如,傳承。

南京有個雨花臺。在這片土地上,長眠著很多英雄先烈,他們大多家境優越,他們大多受過高等教育,他們大多很年輕,他們大多沒有人知道姓名,或者,他們也沒想過會被記住姓名。

有一個姑娘,她叫郭綱琳。

郭綱琳1910年生於江蘇句容的一個大戶家庭。在被捕入獄後,郭綱琳的家人四處奔走,希望營救她出獄,一個個親人到獄中來看她,勸她,她只需要在國民黨已經為她寫好的悔過書上籤個字就可以出獄,但是一次次都被她拒絕,甚至被她說服打動。

最後她的父親又請國大代表、國民黨中央民訓部視察專員巫蘭溪來勸郭綱琳悔過。巫蘭溪對郭綱琳說:“你父親託我來看你,現在不少人都登報悔過了,出來了,你就出來算了。你將自己的生命和青春自行斷送,又有誰能記得你呢?”她斷然答道:“你叫我們抗日,可以。要叫我寫什麼東西,是不行的。”“革命者的青春是美好的,我早已將她獻給了偉大的祖國。為了追求我的最崇高理想,我可以獻出生命、青春和一切,我並不希望人們記起我、說起我,我只希望他們朝著自由幸福的道路上前進,朝著祖國獨立的道路上前進!你們是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人民卻會理解我今天鬥爭的意義。”

時間回到1986年夏天,著名的科學家鄧稼先在病重期間,非常想去天安門廣場看一看。面對高聳的人民英雄紀念碑,鄧稼先止不住心潮澎湃。他問身邊的工作人員:“再過幾十年,還有人記得我們嗎?”

今天,我們紀念五四,就是要告慰所有英雄的先烈,我們還記得,將來也會記得。

人民不會忘記,祖國不會忘記,歷史也永遠不會忘記。

再說說青年,說說青春。

十八九歲的年紀,能做什麼呢?

在南京雨花臺,長眠著這樣一位年輕人,他叫曹順標,出生在一個商人家庭,家庭條件很不錯。但是他毅然決然的走上了革命的道路。1932年7月被捕,10月犧牲,年僅十九歲。

曹順標很喜歡裴多菲的一首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背完之後,再笑著說:“多好的詩啊,我現在只有二者皆可拋了”。在就義的前夕,他和難友說:“死是沒有什麼可怕的,我自從入獄的那天起,就準備隨時犧牲。如果我死了,只有兩件事感到遺憾:一件是再不能革命;還有一件是我只活了十九年,還沒有戀愛過啊。”

他犧牲的那一天,是1932年10月1日。

17年後的那一天,新中國成立了。

十九歲,花一樣的年紀,如花一樣的綻放,如花一樣的凋零,卻又如花一樣,在我們心間留下永遠的芬芳。

惲代英說,我們的理想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實現了,那時的世界多麼美妙啊。也許那時的年輕人,不易領會我們走過的令人難以設想的崎嶇道路……我們吃盡了苦中苦,而我們的後一代則可以享到福中福。

這是那一代青年的選擇。

1835年,有位17歲的青年寫下了一篇文章,成為萬世經典。

文章的題目叫《青年在選擇職業時的考慮》。

他寫道:“如果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福利而勞動的職業,那麼,重擔就不能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大家而獻身;那時我們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憐的、有限的、自私的樂趣,我們的幸福將屬於千百萬人,我們的事業將默默地、但是永恆發揮作用地存在下去,面對我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

這位青年,就是馬克思。

184年前的青年人,已經給我們做出了選擇的標準。

100年前的青年人,已經給我們做出了選擇的榜樣。

接力棒來到了我們的手裡。

一代代的年輕人成長了起來,青年人朝氣蓬勃,激情洋溢,衣食無憂,生活安寧,卻也面臨著重重壓力,面臨著每一代年輕人都要面臨的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該做些什麼?

面對諸多困難或者誘惑,該如何選擇?

今天的我們過得似乎還不錯。

我們在國內旅行時,已經不用再借道海外;我們在國際風雲變化時,還能夠安靜的讀書;山河破碎,顛沛流離似乎只存在歷史書裡;我們每個人都對著自己未來的生活都有著越來越好的希望。

我們應該是幸運的。

所謂幸運,並不僅是指成長在和平安定的環境,生活在繁榮富強的國家,享受著方便快捷的設施,品嚐著世界各地的美食。而是說在四十年前,中國農村做飯還找不到柴,三十年前,中國人還沒有養成刷牙的習慣,二十年前,中國的戰機還落後一大截子,十年前,中國的手機市場還是外國品牌的天下。

所謂幸運,是指我們能看到祖國堅定向前的步伐,聽見激昂衝鋒的號角,親身參與在這一場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洪流當中,每個人都有奮鬥的責任,每個人都有成長的平臺,每個人都有出彩的機會。

只需要,我們做的足夠好。

一滴水,要放在大海里才永不會乾涸。一個人,要融入到社會中才能永不會迷茫。一個夢,要和整個民族的偉大夢想同頻共振才能綻放最絢爛的光彩。

離開了祖國需要、人民利益,任何孤芳自賞都會陷入越走越窄的狹小天地。祖國需要,人民利益,聽上去抽象嗎?

並不。

祖國需要的就是學生天天向上,工人精益求精,農民精耕細作,軍人忠誠無畏,科學家創新創造,需要的態度就是敲好每一個釘子,寫好每一行代碼,背會每一個單詞,攻克每一個難關。

只要我們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好一點,再好一點,這就是祖國需要,這就是人民利益。

祖國,終將選擇那些忠誠於祖國的人。

人民,終將記住那些奉獻於人民的人。

特稿:百年五四谈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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