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头漆黑如墨的龙，体长足有二三十米，角如剑，鳞如甲，鼻息如雾，声若奔雷。
巨龙肆意屠戮，龙息将周边的一切尽数焚化，城堡陷入熊熊大火。
突然，只见一道白光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炙热耀眼，仿佛另一个太阳。那白光带着令人恐惧的威压，停在巨龙上方，连巨龙都停下龙息，血红的眼睛警惕地望着白光。
白光渐渐消散，那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容颜倾国，白色的长发肆意飘散。那女子往文森这边望了一眼，虽然文森知道这是影像，白发女子看得也不是他，而是残破不堪的城堡，但文森依然如遭雷击，浑身不住地颤抖。
那女子仿佛娇喝一声，唇齿轻动，仿佛在吟唱着冗长的咒语。眨眼睛，大地剧烈震颤，那城堡仿佛时间倒流一般，破碎的石块、坍塌的墙壁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重新堆砌，城堡又恢复了完整的模样。文森看得真切，那影像中的一切仿佛都无法阻挡他的目光。女子十指轻扣，一道印记打出，刹那间又是地动山摇。巨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展翅冲向女子，口中龙息喷射而出，仿佛能够轻易融化那无暇的身躯。不等龙息到达身前，白发女子右手在空中向上一引，只见大地如同板块碰撞一般，瞬间隆起一座山峰，狠狠地撞在了巨龙的腹部。巨龙遭到重创，腹下鲜血狂喷，那仿佛刀枪不入的龙鳞变得如同薄纸一般，被瞬间洞穿。
女子没有要放过巨龙的意思，山峰就如同她手中的利剑，一座座突兀地出现，刺穿了巨龙的翅膀，重创了巨龙的头颅。那恶龙在空中左躲右闪，像是在做垂死的挣扎，他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用尽全身力气，对女子释放出一道无与伦比的死光，那黑色的光，伴随着红色的奔雷，瞬间淹没了女子的身影。
同归于尽，恶龙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那悠长无比、浩瀚磅礴的生命力，凝聚成致死一击。白发女子周身瞬间白光大作，山峰在此时变成了守护在身前的盾，但被死光一碰，立刻变为尘埃，山峰不断上涨，不断消融。直到那恶龙耗尽生命，不甘地化作点点星光，消散而去，直到那白发女子用尽全力，双眼一闭，从空中跌落。
乌云遮住了太阳，狂风骤起，电闪雷鸣，暴雨磅礴。那白发女子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双目无神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城堡，不知是雨水亦或是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宣泄着她的不甘与落寞。
突然，她抬起头，仿佛做出了决定，刹那间白光再次燃起，一个个玄奥的符文在她周身若隐若现，在这一刻，她犹如那造物的天神。方圆数十里，不断有山峰隆起，层次叠叠，连绵不绝，一座盖过一座，将这里彻底笼罩，变成了地下的世界，紧接着，一座座法阵被她烙印在地，化作大门、甬道、前殿……
文森这才明白，先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有这城堡是真实存在的。
将一切布置妥当，白发女子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那周身的白光仿佛再也没有力量维系，不停地向女子体内坍塌，终于，白光散去，那女子宛如虚幻，再无实质，最终也难逃消散的结局。但那消散后的点点微光，却没有消失，而是围绕着一枚褐色的章纹，越聚越多，那章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闪而逝，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城堡上方，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然后文森的脚下，出现了之前那个六芒星。
影像结束，文森又回到了大厅之中。他看到了六芒星，但四周却再也没有任何虚幻，只有城堡本身，与影像中如出一辙，只是过了千年岁月，很多地方又坍塌了，显得凌乱不堪。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正要离开，脚下的六芒星却闪烁了一下微弱的光芒，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章纹，确是那枚消失不见的章纹，就那样静静地漂浮着。文森心下惊奇，便伸手一探，将章纹抓在手中。章纹入手微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雕刻着山川与大地。此时不容他仔细研究，便装进裤兜，走了出去。
那被铁链封住的铁门消失不见，待他走出去，看到丢在地上的衣服，才知那傀儡骑士也是幻觉。
真如黄粱一梦，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庭院里保罗和多琳还在焦急等待，忽然见到文森走出来，都是又惊又喜。
文森将刚才的经历告诉二人，但没有说自己得到了章纹，不是不信任二人，而是他猜到那章纹有可能就是多琳要找的东西，但为何只有他能得到，这冥冥中的安排让文森不得不将章纹留给自己，他是个信命的人。
“我们走吧！”
“怎么走？入口都被封住了。”多琳问。
“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先前那一切都只是我们的幻觉。”
“你还真信？”多琳质疑。
“那你看看傀儡骑士的头和身子还在吗？”
这时多琳才发现，确实不见了，但她又把保罗拉过来，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伤口。
“这伤口怎么解释？”多琳还是不信。
“不知道，那种未知的力量，怎么是我们这种凡人能够理解的。”文森不想解释，干脆否认。
“还是原路返回看看就知道了。”保罗提议。
多琳犹豫了一下，勉强点点头，文森知道她是因为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没再多说什么，文森带头原路返回。
他们来到之前的悬崖边，那桥链好端端地在那儿挂着，虽然确实腐朽得厉害，上面勾着多琳的绳子，三人随即返回了对岸。
又沿着之前的山洞走，没有了台阶，他们顺着山洞上去，进入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洞口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不远处早已被扒光的凛冬战将，高台不见了，星图不见了，雕像也不见了。
此时，多琳已经完全相信了文森的话，低着头，陷入沉思。
继续返回，哪里还有什么青铜大门，倒是那树洞没变化，他们拽着大树根须，慢慢爬出了树洞。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真实的感觉真好。
兜里的章纹是真实的，那影像里的事儿是真实的，也就是说，那白发女人恐怖如斯的力量和那穷凶极恶的龙也是真实的……
想到这里，文森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龙，简直不是这个次元该有的生物，失去了“圣灵之力”的人们，遇到恶龙，只有被屠戮的命运。但这不是文森该担心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忘掉这个小树洞，穿越余晖山脉，去找艾文·罗素。
“文森，又见面了。”
文森闻声望去，佳人迎面走来。
“你好，雪伦小姐。”文森很客气。
“看样子，你们已经找到了遗迹。”雪伦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走到文森身前。
多琳抽出了匕首，站到了文森身后，保罗见状，也抽出长剑，靠了过来。
因为在雪伦身后，是整整二十人的佣兵团。
“诺伊维尔佣兵团的各位，大家好。”文森摆摆手，算是打个招呼。
可没有一个人买账，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
“雪伦小姐，不知有何见教？”文森依然保持着风度。
“遗迹里有什么？”
“有一座城堡，空的。”文森如实回答。
“空的？那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凛冬城的士兵在里面，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雪伦一听凛冬城，面色一变，不过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请把你们的行囊让我看看。”雪伦说得客气，却一点都不客气。
眼看多琳就要发作，文森摆了摆手，把背上的行囊摘了下来，保罗和多琳见文森这样，也跟着照做。
他们的行囊很简单，就是用整块麻布将东西裹住，斜跨在背上，所以打开也很简单，轻轻一抖，行囊里的东西就散了一地。
文森和保罗的行囊里只有水囊和一些面包肉干，多琳的行囊东西多一些，但也只是些普通用品。
雪伦呵呵一笑，放下心来。
“看你们两手空空的样子，怕是没讨到什么好处。”
“呵呵，故意嘲笑我们？”
“哪里，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了。”
“那就谢谢了，雪伦团长。”文森微微一笑。
雪伦没有接话，也没理文森，只是抿嘴一笑。她一挥手，带着佣兵团的人与文森擦身而过，不一会儿便悉数下了洞。
“走吧。”文森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多琳，没说什么。
三人一路向北，虽然路不难走，但经过这一整夜的折腾，每个人都疲累到极点。坚持着走了一天，也仅仅休息的两次。终于，在当天晚上，他们走出了余晖山脉。
可以看到山脚下有一个不大的村庄，零星的灯火。文森算了算时间，大概也就是八点多，正好人们还没休息，他们决定去那里过夜。
小村庄十分宁静，这里的居民也十分友善，三人很容易找到了一户愿意让他们过夜的人家，保罗给了四枚银币，两枚算是借宿的钱，另外两枚，保罗让这村民帮忙弄些吃的。
三人围坐在炉火旁边，安静得吃着东西，夜渐渐得深了。
他们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仿佛为了融入这寂静的夜晚，谁都不舍得挥霍这片刻的宁静。
閱讀更多 茫途之人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