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傅抱石、歌川廣重:雨景三人繪,不一樣的風情

梵高、傅抱石、歌川廣重:雨景三人繪,不一樣的風情

雨景――梵高PK傅抱石PK歌川廣重

三人派,較之二人派,也許新穎一點,我希望因此能夠喚起閱讀的激情,因為二人派的文章是容易老生常談的。這種改變算不算調一調點讀者的口味呢,應當是吧,視覺疲勞與閱讀疲勞原因相同,就是新意少,常態多。好了廢話少說,雨景三人派,就進入正題:

PK作品:傅抱石《萬竿煙雨》(國畫)、歌川廣重《大橋聚雨》(版畫)、梵高《仿大橋聚雨》(油畫)。

雖然常人愛明媚的陽光日子,便在藝術的情調的追求上,還是“風雨故人來”稍好些,或者如戴望舒的雨巷,那種江南美女與油紙傘,在雨中,綿綿春雨絲絲不斷不僅僅是水珠,亦是情絲連綿,剪不斷理還亂的,就象劉禹鍚的:道是無晴卻有晴,不僅僅是自然的陰晴,亦是兒女之間的親暱卿卿之情,類似竹枝詞的關關之音,化入雨絲之中。

更有白居易的“此恨綿綿無絕期”,當在朦朧的春雨裡,方顯出它人纏綿。關於白居易,在唐代詩人中其地位不是最高的,位在李杜之下,卻因為寫詩作文明白如話,類似陶潛風格,所以他的詩文在日本的影響,大過其它的人,這白樂天的老童子作派,影響到他的詩歌風格,亦是影響日本文學的一個重鎮,我們讀古人那些整齊的詩,就有青蛙的跳水,但在日本的俳句中,打散來近中國的散曲時,反而張揚顯出一個青蛙跳水的情境,充滿禪意,比如松尾巴蕉的句子,這又是多餘的話了。

中國的古代寫雨的詩亦多,有杜甫寫春夜喜雨的“好雨知時節”,有黃庭堅的“江湖夜雨十年燈”, 有晏幾道的“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有陸游的“小樓一夜聽春雨”等等,不一而足。儘管自然的現實在西方科學家的眼中是冷峻得無情的,但是東方的詩人就是覺得雨是自然的一種情感的表達,所謂淚如雨者,似乎雨就是自然之悲哀,或者是天之哭泣,而且還有程度的不同,比如傾盆大雨,這個悲傷是有點到了極處的,毛毛雨亦是有點雲淡風清的愁緒之悲,所以畫師們畫雨景,是非常有文學意味的題材,亦能看出畫者的非常手段。

梵高學習東方,連雨景都納入其中,應當是非常有型的,他的作品亦算是再創造,但也只是用西洋油彩畫東方情境,傅抱石則是東方人,原本的種族與文化血液在,留學東洋又獲得喚醒。歌川的作品當然是源自宋明時的中國版畫,在歌川廣重之先有鳥居清長曾經畫了《雨中三美人》,這種先導的雨景畫者自然會影響他,他的雨景帶有一種裝飾性,在激情方面弱於前兩者,其中梵高燃燒的藝術激情並不會因繪製東方版畫而減弱,而傅氏用的水墨線條的激情,同樣得到一種有限的張揚。傅抱石的古代仕女在雨中的情境,是與古典文學的意境是重合與融和的,風雨故人來,在現實的場景上,我們的友情與親情容易在這種不晴朗的時刻獲得交融與感動,在繪畫的閱讀中,若我們有基本的文學素質,則是似曾相識燕歸來,我們有這個文化血脈與基因,我們被喚醒,我們從中讀到我們的本來。

傅二石談其父親畫雨景的情形:

我父親畫雨的方法是很有趣的,我曾仔細觀察過他畫雨的過程。他先把紙釘在牆上,再拿蘸了礬水的筆或刷子,對著紙猛烈地揮灑,那動作似乎和作畫這種“斯文”的事情很不相稱。然而等到畫完之後,那張的確受過“暴雨襲擊”的紙上出現了逼真的雨景時,又使人感到有“川上風雨愛,須臾滿城闕”的魔術般的效果。

有時他畫雨不用礬,只用毛筆或排筆蘸色或墨在畫上刷。他很注意下筆的方向和速度。畫傾盆大雨時用大筆猛刷,使人強烈地感到雨點的速度和力量。畫濛濛細雨時,筆輕輕地在紙上飄忽,留下若有若無的痕跡,畫上的景物若隱若現,迷迷茫茫,恰巧表現出南方多雨季節霧濛濛的氣氛。

我曾以為畫雨必須一次完成,但是我看完父親畫雨,卻發現他要畫好多次。例如《萬竿煙雨》這幅畫,就並不是畫好景物再畫雨,雨是伴隨著畫上的景物一起出現。每畫一個局部,甚至每下一筆,都十分仔細地考慮雨天的特徵。隨著畫面的完成,雨天的氣氛逐漸強烈起來,終於達到了使人身臨其境的地步。久看這幅畫,能使人感到空氣的潮溼和雨天的陰冷。

父親這一生,畫了一系列雨景作品——《萬竿煙雨》、《瀟瀟暮雨》、《山雨欲來》、《風雨歸舟》、《巴山夜雨》、《嘉陵煙雨》、《千峰送雨》、《江南春雨》、《不辨泉聲抑雨聲》……古今中外,大概很難找到像我父親這樣喜歡畫雨的畫家了。怪不得有人形容他的作品是“一半山川帶雨痕”。

由此可以看出,傅抱石在畫雨景方面的特別之處,而且在他的系列作品中,有濃郁文學性的,單單看那些標題,就充滿詩意的,假若在未來此些作品不存在了,如同古畫的名錄中的一些畫徒有其名目,亦會有一些美妙的聯想與想象,至少這些名目曾經是存在過的傑出的作品,這也算得上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吧。

這裡我還真的過分熱了歌川廣重、傅抱石,冷落了梵高,西洋畫在古典中畫雨的少,也是因為雨景表現的難度決定的,用裝飾的線條畫,然後用油彩的線畫,其實還算不上真難度,傅卻是用難以掌握的生宣作畫,一方面承接他畫其它畫的作派,用紙會作一些特殊的處理,比如把紙團成一團,然後鋪平,這樣運筆時會產生一種天然的紋路與肌理,再有在雨景處理上,有時會用明礬來補助效果,有時是直接用排刷多刷幾次獲取意外效果,達到預想的目的,這個往往是畫者與天合作的產物,這算得上真正的妙手,高明者,亦即使雨景繪畫作品進入一個深一點的技藝與意境層次。

大師畫雨亦會得神與地域風氣之助力,比如在六朝故都,那個地方高啟曾寫有“坐覺蒼茫萬古意”的句子,而我們欣賞傅氏的作品是有這個迷離、空濛的感覺,若有若無,所謂“山色有無中”是也,畫面一半是實一半是虛,普通的山水人物之作尚且如此,煙雨中的景緻就更不用說了。

宋李迪有《風雨牧歸圖》只畫雨前之情形,齊白石的一幅雨景是有用紙折成雨線,用運筆的效果來畫雨中之景,當然他畫的還是欠自然一點,另外他畫的當然還有古代的畫者畫的雨後雲山之景,也只是雨後罷了,山水清洗一番,就是溼漉漉的,很潤,這個米點雲山與他的後來者基本是這個情形。畫雨中之景難,因此能彰顯傅抱石在此方面的優秀之處,亦是三個畫師中,在雨景一門,居上風的原因。

三個畫者,一個裝飾,一個有筆觸的激情,一個有水與墨的似水與乳的交融,三種風情,同聚於東方雨中的情境,是十分有意味的。

朗州家林2017年1月22日在夕陽晚照的梅香中寫就。

首圖傅抱石《萬竿煙雨》

梵高、傅抱石、歌川廣重:雨景三人繪,不一樣的風情

梵高《仿大橋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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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廣重《大橋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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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抱石仕女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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