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是有趣國博系列文的第三期。今天和大家分享的是中國國家博物館古代中國展廳中的一件被譽為國寶的五代彩繪浮雕武士石刻，它有個別名叫“海歸天王”。
棲鳳踏牛武士
這塊石刻原本還有個同胞兄弟，鑲嵌在王處直墓的甬道兩側，分別為“盤龍踏鹿”武士和“棲鳳踏牛”武士，兩件彩繪武士像都是在長方形漢白玉上高浮雕而成，皆身著盔甲，手持寶劍，一個立於麋鹿之上，肩上立一龍，另一個肩頭棲鳳，腳下踏牛。武士身材魁梧，膀大腰圓，雙眼圓睜，雙眉倒立，氣勢威嚴。無論武士鎧甲、頭盔上的紋飾，還是龍鱗、鳳羽、牛角、鹿蹄，都雕刻得細緻入微、纖毫畢現。可惜的是兩塊浮雕在被盜後，漂洋過海天各一方，雖終歸故里，曲折過程卻也成就了一篇扣人心絃的“海歸武士”傳奇。
墓的裝潢夠豪華，卻也藏著建造者的黑心
咱們先來看看武士石刻守護的墓主人是誰。五代軍閥王處直的一生極富傳奇色彩，他是五代十國時期一個北方割據者，歷任義武軍節度使、北平國國王。王處直有一養子王都，其人天性狡詐巧佞，王處直卻對他百般寵愛，深信不疑。由於沒有察人之明，以致養虎遺患，天祐十八年（921年）王都與書吏和少微密謀發動兵變，囚禁了王處直及其妻妾，盡殺王處直子孫、心腹，以致王處直在不久之後抑鬱而終。
為了掩蓋罪行，王都在為養父營造墓葬時，極盡奢華地彰顯所謂“孝道”，請了當時最好的工匠來修建豪華的墓室。然而，這座堪稱藝術寶庫的墓葬沒能躲過被盜掘的厄運。在800年前的金代，盜墓者打洞進入後室，盜走了後室的隨葬品。萬幸的是建墓之初，為防止盜掘，建墓者在前後兩室之間用石磚進行封堵且做了偽裝處理，才使得盜賊未能成功進入前室，前室文物免遭一劫。
千百年過去了，盜墓賊仍是賊心不死。1994年的春天，陝西西安、咸陽來的一批犯罪分子攜帶炸藥來到曲陽墳山，運用挖豎井和爆破手段打開了王處直墓盜走部分石刻及隨葬品。河北省文物局接到當地群眾報案後，決定對該墓進行搶救性清理。
散樂圖
奉侍圖
墓中原有石刻浮雕18件（武士像2塊，十二生肖12塊，樂伎2塊，未知2塊猜測可能是文官或者侍者），被盜走10件。樂伎2塊因為在後室所以未被盜走，十二生肖中的鼠，龍，馬，雞四塊留在了壁龕中，後又在墓外草叢中發現了蛇和羊（此六塊現藏河北省博物館），其餘被盜走，販賣到香港。
雞
龍
馬
鼠
說起這十二生肖，其實是王都頗費心思地特殊“設計”。關於十二生肖在墓葬中的位置，唐及五代時期普遍是將其置於後室四壁下方的小龕中，圍繞棺槨按順時針方向擺放。目的是為了確保死者處於神聖的平衡陰陽五行的宇宙中心，不但死者來世幸福還能為子孫帶來好運。但是，王處直墓葬中的十二生肖擺放，卻一反常態，將其置於前室四壁上方的小龕，圍繞天象圖居高臨下。這樣一來，死者的靈魂不但不是宇宙的中心，還會得到震懾。
“武士兄弟”劫後團圓——一個被主動送回，一個用法律追索
2000年3月，美國佳士得正準備舉辦一場中國文物的拍賣會。中國畫家袁運生在翻閱拍賣文物目錄時，發現了一件中國古代浮雕，估價50萬美元。因為袁運生曾研究過王處直墓中的雕像和壁畫，他初步判斷，這件浮雕就是王處直墓中的被盜文物。他當即把情況通知給中國大使館，又與中國文物部門取得了聯繫。河北省文物部門收到209號拍品的詳細資料後，經過嚴密分析，專家論證，認定該拍品正是王處直墓中的浮雕武士像中的一件——棲鳳踏牛武士。
棲鳳踏牛武士-細節
專家拿出關鍵證據讓對方啞口無言
跨國追討文物必須有相關國際法做依據，1970年11月14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定了一份《關於禁止和防止非法進出口文化財產和非法轉讓其所有權的方法的公約》，簡稱《巴黎公約》。加入這個公約的國家，如果發生文物被盜，無論被盜文物流落到哪個國家，國際刑警組織都有權追回，並追究走私分子的法律責任。中國1998年11月28日加入公約，而美國是締約國之一，按照《巴黎公約》的相關規定，美國有責任和義務將其歸還。
但是，拍品的所有者極力否認這件武士像是王處直墓被盜文物，他提出了兩個理由：首先，武士像與王處直墓中的其他浮雕的風格不同；其次，墓中沒有被盜的雕像顏色都很淺，而武士像的彩繪則鮮豔如初。
對此，河北文物部門也很剛的給出了回應：首先，武士浮雕是門神，用以鎮邪、驅鬼、守衛主人，造型必然誇張，而墓室中陪侍主人的散樂等反映的是歌舞昇平，形象和藹可親，這種差別是合理而必然的。其次，武士浮雕位於墓室前室，沒被地下水浸泡，故而顏色鮮豔在情理之中，而其他墓室內的浮雕被水浸蝕過，自然淺淡。當然，最致命的一個證據就是中國專家將王處直墓周圍的土樣與武士浮雕身上的土樣進行分析化驗，兩份土樣完全一樣，可謂鐵證如山。
最終，在大量證據面前，美國司法部門做出裁決，將文物沒收，並無償歸還給中國，這也是中國首次從境外無償成功追回古墓被盜文物。2001年，由國家文物局劃撥中國國家博物館。
盤龍踏鹿武士——安思遠先生捐贈（圖片來源於國博官網）
安思遠先生主動捐贈好事成雙，兄弟倆也終於團聚
就在中國專家與美國方面交涉的時候，又有一個好消息傳來：紐約的大收藏家安思遠先生從媒體上看到中國政府追索王處直墓被盜武士像的情況後，主動與中國文物部門聯繫並告知，幾年前他曾在香港古玩市場買過一件與拍品209號尺寸同等大小的武士浮雕，安先生將彩色照片寄到中國，請求驗證。
經比對，這件浮雕的雕刻手法、彩繪及石料加工與拍品一樣，出自同一位藝術家之手，它正是王處直墓甬道處兩塊被盜浮雕的另一塊——盤龍踏鹿武士。磋商後，安思遠十分樂意將這件文物無償捐獻中國。
美國東部時間2000年6月24日12時，一架航班號為CA9016的大型747運輸機從紐約起飛，目的地——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6月26日18時，當飛機停穩後，中國國家文物局的官員走向前去，迎接美國的安思遠先生交還給我國政府的“國寶”——河北曲陽五代時期王處直墓漢白玉武士浮雕。
2001年5月26日，兩件浮雕武士像終於在國家博物館團聚。
如今在國博地下一層的古代中國展廳中陳列的是棲鳳踏牛武士（就是佳士得拍賣我國討回的那件），至此王處直墓石刻還有八件不知所蹤，希望它們可以早日團圓！
好了，謝謝大家看到最後。我會繼續分享有趣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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