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漢”陸游的悽美愛情

“硬漢”陸游的悽美愛情

陸游,中國歷史上最高產的偉大詩人,有著“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儒將風範,有著“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一腔忠忱。他是那個時代的脊樑,“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是他的夢中的遠方;“當年萬里覓封侯”是他不變的豪情;“心在天山,身老滄州”又是他永遠的遺憾。他被梁啟超譽為“亙古男兒一放翁”,可就是在這位錚錚鐵骨的身上,卻也發生過一段遺恨千年的愛情故事,至今令人扼腕嘆息。

“硬漢”陸游的悽美愛情

軍旅放翁

沈園重逢

紹興二十五年(公元1155年),第三次科舉失意的陸游回到故鄉山陰(今浙江紹興)。這一年陸游年屆三十,而立之年的他因為屢試不第而顯得格外惆悵,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令陸游鬱鬱寡歡。一日,恰逢春光明媚,天公作美,陸游便來到山陰名勝沈園遊覽,借美景掃卻胸中苦悶。卻不料,在園中遇見了故人——趙士程、唐琬夫婦。陸游與唐琬愣在了原地,相視良久卻又沉默不語,氣氛十分尷尬。好在趙士程與陸游亦是舊相識,便上前施禮問候,打個圓場,唐琬也趁勢向陸游敬酒,尷尬的氣氛才有所緩解。硬漢陸游此時心中五味雜陳,苦悶的心情變得更加抑鬱。因為向他敬酒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一生的摯愛——髮妻唐琬,可是此刻,曾經的結髮卻已嫁作他人之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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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園

彼此相知的兩個人分別經年,故地遇故人,平常人眼中的喜事卻令賞春的二人滿懷愁緒。陸游飲盡杯中酒,揮筆寫下千古名篇《釵頭鳳·紅酥手》。其詞曰:“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寫罷,擱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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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放翁

摯愛一生

欲知詞之深意,必先詳其事蹟。陸游生逢北宋滅亡之際,成長於偏安半壁的南宋。雖然國家動亂,但陸氏和唐氏家族所在的浙江山陰受牽連較小。唐陸兩家都是仕宦之家,家境殷實,門當戶對。在陸游很小的時候,陸家便以一隻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釵作為信物,與唐家訂親。公元1144年(紹興十四年),十九歲的陸游終於見到了一生摯愛——髮妻唐琬。雖然二人在成婚前或許並未有過很深的接觸,但這樁包辦婚姻卻令少年陸游十分滿意。因為唐琬端莊大方、才華橫溢、又知書達理,與陸游志趣相投,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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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琬

兩人始於包辦,陷於才華,可是卻沒有終於白頭。成婚後的兩人相互唱和,情愛彌深,終日沉醉在兩個人的天地中,把功名利祿拋置於九霄雲外。新婚燕爾的陸游留戀於溫柔鄉里,根本無暇顧及應試功課,進仕為官。陸游的母親看到兒子這樣不思進取,很是著急。陸母生平只有兩個願望,一是兒子陸游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二是兒孫繞膝,得享天倫。看著兒子和媳婦魚水歡諧,親密無間,暫時耽誤了前途也就罷了,如能今早實現第二個願望也是好的,可是大半年過去了,媳婦的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此,陸母便不高興了,願望的雙雙落空,令陸母十分憤懣,認為媳婦持家無方,對唐琬大加訓斥,要唐琬規勸丈夫以科舉前途為重。但陸、唐二人情意纏綿,根本沒有理會母親的意思,陸游的科舉之賂也始終沒有進展。

情場懦夫

一兩年後,唐琬始終未能生育,而陸游也未能取得功名。陸母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滿,畢竟歲月不待人,她不希望自己培養的神通兒子被一個女人耽誤,便強令感情日篤的陸、唐分開,要陸游休妻。陸游初聞母命,悲如刀絞,他再三懇求,卻始終無法改變母親的意志。素來孝順的陸游,面對態度堅決的母親,一身鐵骨的他除了暗自飲泣,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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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於母命,陸游只好答應送唐琬回孃家。一對情意深切的鴛鴦,被封建孝道、世俗功利和虛妄的命運拆散了。陸、唐二人當然不忍就此分別,於是陸游悄悄地另外修建了一座別院來安置唐琬,一有機會便去和唐琬鴛夢重溫、燕好如初。無奈紙終究包不住火,陸母很快便察覺到了兒子的行為異常,嚴令二人斷絕往來,併為陸游另娶了一位王氏女為妻。第二年,王氏便生下一子。於是,陸、唐二人的悠悠情絲便徹底斷絕了。不久之後,唐琬在家人的安排嫁給了都城紹興府皇家後裔同郡士人趙士程。

絕代痴情

沈園的偶然重逢,令二人感慨萬千。詞中“紅酥手”與“人空瘦”形成鮮明對比,表現出“幾年離索”給唐琬帶來的巨大精神折磨和痛苦。全詞節奏急促,聲韻悽緊,再加上“錯,錯,錯”和“莫,莫,莫”的兩次感嘆,蕩氣迴腸,大有慟不忍言、慟不能言的情致,表現出陸游怨恨愁苦卻又難以言狀的悽楚痴情。

第二年(公元1156年)的春天,唐琬再一次來到沈園,流連於園中的曲徑迴廊,忽然瞥見陸游去年的題詞。反覆吟誦,不禁淚流滿面,昔日二人詩詞唱和、琴瑟和諧的畫面歷歷在目,心潮湧動之下,便和了一闕詞,名曰《釵頭鳳·世情薄》,題在陸游的詞後。其詞曰:“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這年秋天,唐琬便憂鬱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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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園雙壁《釵頭鳳》

唐琬一生亦令人憐惜。明明是明媒正娶的陸家媳婦,婚後又是那樣的情投意合,卻偏偏碰到了蠻橫專制的婆婆,有情人終被迫分離,完美的愛情毀於世俗的風雨。趙士程待她雖好,奈何曾經滄海難為水。身世浮沉,愛無寄處,二十八歲便抑鬱而終。只留下一闕痴情的《釵頭鳳》,令後人不勝唏噓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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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放翁

陸游得知唐琬病逝,悲痛欲絕,與唐琬的感情令他終生難以釋懷。從此沈園便成了他對唐琬思念的載體,成了他魂牽夢繞的地方。陸游晚年入城,凡逢沈園開放之日,必入園憑弔。在唐琬逝去四十年後,陸游再入沈園。此時的沈園,物是人非,令他感慨萬千,作《沈園》二首。其中一首寫道:“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七十一歲的陸游依然抑制不住對唐琬的思念,以致淚下“泫然”。凡此追憶沈園,紓解思念的詩文多達十餘篇。

“硬漢”陸游的悽美愛情

戲曲《釵頭鳳》

陸、唐二人這種深摯無告,悽然而又令人慕然的愛情,成為了愛情的千古絕唱。亦期望天下有情人不復蹈二人之悲情,如《西廂記》第五本第四折和月老祠楹聯所言:“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完聚。”“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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