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赤水,這位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身負重傷,從此留在了貴州,兩顆子彈和他長伴一生

四渡赤水,這位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身負重傷,從此留在了貴州,兩顆子彈和他長伴一生

革命,就是走向光明之路。

四渡赤水,驚心動魄,以少勝多,神來之筆。1935年初,中央紅軍主力部隊,甩開一路上圍追堵截的重兵,徹底粉碎了國民黨反動派的圍殲企圖。中國革命,迎來了關鍵性轉折。

紅軍,向著光明闊步前進。但是,身受重傷的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蘭邦萬,卻從此留在了貴州。魚水情深,當地群眾把他從紅色洗禮的赤水河邊,抬到了白色恐怖的貴陽城裡。


四渡赤水,這位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身負重傷,從此留在了貴州,兩顆子彈和他長伴一生


△ 老紅軍蘭光明像


嚮往光明的他,強忍著傷痛,在醫院裡取了新名字——“蘭光明”。只是,5顆子彈之中,有2顆再也無法取出,此後和他長伴一生。直到他離開人世,這2顆子彈才出現在他的骨灰裡!

擴紅,參軍去

風展紅旗如畫,旌旗獵獵作響。

寧化,這是一片紅色的土地。僅1933年2月至1934年9月,短短的一年半時間,寧化縣委黨史方誌部門就在《紅色中華》上,找到有關寧化擴紅報道多達44次。


四渡赤水,這位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身負重傷,從此留在了貴州,兩顆子彈和他長伴一生


△ 當年蘭光明就是沿著這樣的深山小路,追尋光明的革命道路

蘭光明老家治平畲族鄉,當時擴紅浪潮也一浪高過一浪。“汀東、澎湃、泉上、太雷等地,都屬於現在寧化縣的行政區域範圍。但我們的統計,並未包含這些地區。所以擴紅的數據,實際還更多。”寧化縣委黨史方誌室副主任龔翠英說。

每10人中,約有1人參軍!據不完全統計,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寧化縣共有1.37萬多人參加紅軍。1934年,小名叫作“林保子”的蘭邦萬,也回到家中說自己要參加紅軍。

“漢人頭上三座大山,畲民頭上有四座”。治平畲族鄉,地處閩贛兩省之間,位於寧化、長汀、石城三縣八鄉交界處。土地革命之前,這裡土匪橫行、民不聊生。

年幼的林保子,從小就知道家裡的日子苦。一家人租種點薄田,從年頭辛苦到年尾,自己和兩個妹妹還是常常吃不飽、穿不暖。


紅軍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光明。1931年,長寧區建立起蘇維埃政權。打土豪、分田地……那時16歲的林保子,第一次明白:窮苦的畲民,也有翻身的日子。

眼見19歲的林保子要參加紅軍,家裡的長輩不是沒有猶豫過。他們清楚孩子的心思,可是,他們真是萬般不捨。

父送子、妻送夫、兄弟結伴上戰場……當時的寧化,這樣的故事不勝枚舉。革命的大道理,久居山裡的老人不清楚,可是他們知道,沒有紅軍,家裡哪會有田地,畲民哪裡能出頭?

1934年3月,林保子報名參加了長寧區少先隊。家裡一點頭,沒過多久,他的願望實現了。蘇維埃鄉主席池德清把這批少先隊成員,護送到汀東縣裡。他是其中一個。


紅五軍團三十四師一〇一團,就此多了一位名叫“蘭邦萬”的紅軍戰士!至於登記在冊、編入紅三十四師一〇一團的蘭光明,此後有過怎樣的部隊整編與隊伍調整,我們已經無從知曉。

紅軍長征,血戰湘江。絕命後衛,紅三十四師完成殿後任務後煙消雲散。慶幸的是,蘭邦萬打過了湘江,打到了貴州,參加了四渡赤水這場載入史冊的偉大戰鬥。

長征,向前進

“在貴州的時候,姑父所在的部隊,曾經埋伏在扎佐一帶,為的是阻止貴陽國民黨反動派的進攻,確保遵義會議的勝利召開。”龍大國說。

蘭光明的愛人,是龍大國的姑姑。龍大國和蘭光明一家最親,別人只知道姑父是紅軍,他卻從姑姑那裡知道了姑父很多往事。姑姑還告訴他,其實,那個時候,蘭光明就已經受了傷。但是,他仍然堅持作戰,英勇向前。


四渡赤水,這位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身負重傷,從此留在了貴州,兩顆子彈和他長伴一生


△ 三明市融媒體中心新聞採訪團到蘭光明寧化老家採訪

“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沒什麼可怕的。”在蘭光明的孫女蘭霞記憶中,爺爺生前從不主動跟自己講紅軍往事。每次家人問起,他也是含糊帶過。不過,每當遇到事,爺爺的口頭禪,卻潛移默化地變成了留給孫女的精神財富。


2008年,蘭霞結婚,對象是貴陽市郊斑竹村的龔開洪。談婚事時,公公龔書倫一聽說自家小子處了個紅軍的後代,立馬就同意了這門婚事。而扎佐離這裡只有15公里左右。

對於紅軍,當地人有著別樣的感情。年輕時,龔書倫在離家5公里遠的寨子裡,結識了一位老紅軍。天氣炎熱,老紅軍光著膀子,挽起褲腿,一身的傷,令人不禁側目。右腿7個槍眼,左腿2個槍眼,背上還有1個槍眼……

蘭霞知道,爺爺的身上,也是這樣的滿身傷。對這位唯一的孫女,蘭光明疼愛得不得了。小時候的蘭霞,幾乎都是退了休的爺爺帶著長大。每天晚上,蘭霞總是習慣性地摸著爺爺的後腦勺入睡。

爺爺右耳後面的後腦勺,與別人不一樣。那兒有一塊不小的凹坑!蘭霞總愛一邊摸著,一邊聽爺爺說它的由來。這也是她從爺爺那兒,聽他親口講述的唯一一段與長征相關的往事。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中央主力紅軍長征,跨越了無數艱難險阻。蘭光明告訴孫女,通常情況下,部隊白天要麼隱蔽,要麼打仗,夜裡都是急行軍。

部隊常常一天要跑上百里路,戰士們腳下穿的草鞋很快就會被磨破。儘管常常吃不飽飯,可是每天仍要行軍趕路,大家腳底的水泡都是消了又長。

不僅是飢餓與疼痛,就連睡覺休息這樣的本能,也成為要克服的困難。連續的作戰、行軍,紅軍戰士往往幾天幾夜沒閤眼,黑夜裡前行的步伐,鬆軟得像踏在了雲端。

一個踩空,整個人栽了下去,瞬間就什麼事也不知道了。再醒來,蘭光明的後腦勺鑽心地疼——摔倒時,腦袋磕上了石頭。這一次受傷,留下了一輩子都難恢復的凹坑。

年幼的蘭霞,總是乖巧地摸摸那塊凹陷的疤,不再說話。跟爺爺那一身的傷比起來,這塊疤應該算是最輕的。

革命,不言棄

“上次回寧化,你們怎麼都不說,堂哥的身上一直留著子彈呢?”8月酷暑,拉著蘭光明之子蘭世勇的手,藍萬金的眼眶泛紅了。

藍家人族譜裡,一直都是姓藍。以前,這個藍曾被簡化成了蘭。1982年,蘭光明帶著兒子回治平老家探親時,身為堂弟的藍萬金,只注意到堂哥走路有些跛。

這可是血濃於水的親人!藍萬金後悔當年沒有多問一句,多幫一把。他從沒想到,自己的堂哥本已歷經艱難,可是還要一輩子承受兩顆子彈的折磨。


當年,蘭邦萬是在四渡赤水後期負的重傷。四渡赤水紀念館位於習水縣土城鎮。館裡的宣教室副主任高紅芳說,四渡赤水是系統作戰,歷時3個多月,大小戰役100多場,其中主要戰役40多場。因此,很難判斷蘭邦萬確切的受傷地點和戰役。

蘭霞關於爺爺的這些戰爭回憶,全部來自小時候奶奶的講述。身上的傷,也只有最親密的人見了,才能問出背後的故事來。“當時爺爺身上一共中了5顆子彈,傷勢特別嚴重。”蘭霞說。

缺醫少藥!當地老鄉將蘭邦萬救起後,只能用草藥之類的土方施救。可是,傷勢太過嚴重,憑赤水一帶鄉村裡簡陋的醫療條件,到最後根本無計可施。


四渡赤水,這位三明寧化籍紅軍戰士身負重傷,從此留在了貴州,兩顆子彈和他長伴一生


△ 貴陽、寧化兩地親屬商定落實蘭光明遺願方案後留影

“紅軍的命,不能不救!”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赤水一帶的老鄉把蘭邦萬送到了貴陽,找大醫院給他治療。高紅芳說,負傷的紅軍,大部分在當地百姓的掩護下就地治療,但是部分傷勢極其嚴重或受形勢所迫無法救治的傷員,會被轉移救治。

當時的貴陽,正處於國民黨反動派的白色恐怖之下,城裡到處都在搜捕紅軍,一旦身份洩露,後果不堪設想。“你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面對老鄉的叮囑,受重傷的蘭邦萬隻能改了自己的名字。

“光明”,這是紅軍行軍途中,戰友們口中常常說起的新詞。年輕的紅軍戰士雖然沒有上過學,可是這個新詞,打從第一次聽說,就埋在了他的心底。如今,就用它作自己的名字吧。

老鄉對盤查的人說,這是自己的親戚,到貴州來做生意,碰到打仗被誤傷了。最後,醫院從蘭光明的身上,成功取出了3顆子彈。但是,另外2顆子彈,分別打在他的大腿內側和脊椎神經兩個要害部位。

如果取出來,可能會危及生命,醫生只得作罷。後來,每到天氣變化,蘭光明的腿部和腰部就鑽心地疼。1993年,蘭光明去世,內侄龍大國捧出了他的骨灰。

兩顆子彈!它們見證了蘭光明對光明的嚮往和一生無悔的追求。

(三明日報記者 李順亮 鄭麗萍 曾鳳清)

短評

昂首闊步走好光明之路

●李順亮

越是在黑暗的時代,越是顯現如日月之光明的難能可貴。普天之下的有志之士,都向往光明、追求光明。

紅軍長征,跨越萬水千山,不懼艱難險阻,前仆後繼奮勇向前。作為那個時代中華兒女的優秀代表,一個個紅軍戰士以自己無悔的人生,在中國歷史上寫下了一段波瀾壯闊的偉大史詩。每當我們用腳去丈量紅軍長征的革命足跡,真正貼近一個個紅軍戰士背後的故事,我們總是能夠和著他們的脈搏一起跳動,如臨其境、如聞其聲,切身感受到那個時代革命的最強音。

於是,我們就會感嘆:其實,可歌可泣的,並不僅僅限於把紅軍戰士作為一個整體,有著如此恢弘的紅軍長征畫卷。可歌可泣的,還有把他們作為一個個個體,居然更加活靈活現、惟妙惟肖,血肉豐滿,形象鮮明,充滿了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他們再苦再難,都一路披荊斬棘,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心甘情願為中華民族走上光明之路貢獻自己的一切力量。因為,黑暗之中的光明如此耀眼,一直都在激勵著他們。

紅軍長征是光明與黑暗兩種命運的鬥爭。經歷生與死、血與火的考驗之後,我們的紅軍戰士依然無怨無悔,選擇用光明作為自己一生的符號。正是有了這樣堅定的理想和信念,有了這樣偉大的紅軍長征精神,才能排除萬難最終迎來中國革命的勝利。光明之路,來之不易。可是,我們又要驚訝於紅軍戰士這個群體並不居功自傲,甚至不願向家人提起曾經的輝煌,而是默默地在各個崗位上奉獻,直到生命的盡頭。

光明增一分,則黑暗少一分。光明進一步,則黑暗退一步。嚮往光明,就要為之不懈奮鬥。今天我們這一代人更要倍加珍惜,昂首闊步走好革命先輩鋪就的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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