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公判案:西谷船戶(古代公案)

文、清·藍鼎元 著

潮州府作為一個大郡,過去曾是個魚米之鄉。但如今三年倒有兩年饑荒,民生艱難。雍正五年,總督、巡撫大人請示朝廷,準備調十萬石西谷,分散貯存在潮州府各縣,以備賑恤平糶之用。朝廷下詔許可,當地兵士百姓以手加額,歡欣慶幸。

而這一年,夏季有五成收成,冬季在八成以上,谷價漸漸平下來。秋冬之際,巡撫、藩臺大人撥發省倉西谷,發運惠州、潮州。

惠潮道臺樓大人是原來的廣州知府。他在廣州任職期間,遇荒年賣出平價谷五萬四千二百八十石,應買回交還新任知府以補充米倉。潮州是樓大人下屬府郡,就打算到高州買谷運往潮州,以節省勞費。

藍公判案:西谷船戶(古代公案)

當時,嶺東一帶谷價每石八錢銀子,而西谷上等的每石不過五錢,中、下等則在每石三四錢之間。可謂一舉兩美,總督、巡撫以為很合適,於是樓大人毅然承擔向潮州運谷之事,領出谷錢,遠近並買,派遣潘田司巡檢宋肇炯、烏槎司巡檢張宏聲、三河司巡檢張德啟、招寧司巡檢範仕化,分路押運。

潘田司巡檢素有才幹,很會做買賣。他用買谷款從佛山購買廣鍋、棉布之類,帶往高州去賣;然後買谷返回。因為拖延時日,耽誤了風汛之期,竟在高州海面沉失西谷二千八百石。

又報稱在香山海面被盜,還報漂沒了三條船,然而私貨毫無損失。對此有人懷疑。

烏槎司巡檢也在海豐海面沉失西谷二千八百石。招寧司專門在省城領運從近處所買之谷一萬零五百五十石,全部發付到了潮陽。

範巡檢因為海上行船危險艱苦,先從陸路返回潮州。負責押運西谷的差役,各與船戶串通,沿途盜賣西谷。每盜賣一石西谷,押運差役得錢一百文,作為定例。範巡檢所督運的八隻船,自二月十八日在省啟航,至四月二十八日方才到達潮陽縣的磊口。

適逢我會合海門、潮陽、達濠三營將官,勘查商量修造戰船、木柵。聽說運到的西谷極不成樣子,難以作為軍糧發下,甚為擔憂。因而發文書給押運巡檢範仕化,讓他從所押八船之中,各拿好谷一石,送至縣堂。會同海門營參將許大猷、潮陽營遊擊劉廷俊、守備永福達、濠營守備吳昆,就在縣衙大堂之上,當眾揚簸。每一石谷,有的揚簸後淨剩八斗二三升,有的淨剩七鬥五六升,合計起來一算,平均每石可得淨谷八斗。我又令範巡檢會同兵弁頭目把稻穀碾成米,每石得米三鬥八九升,或四鬥不等,米又黑又碎。

三營將官面有難色。我對範巡檢說:“聽說西谷向來質量很好,道臺大人深切憐念百姓疾苦,怎麼用這次谷充數,這不失去人們的信賴之心嗎?都因你們這班人做事不慎,使得船戶們營私舞弊到這種程度,這事該怎麼辦呢?”範巡檢生氣變了臉色說:“這都是道臺大人所買之谷,是好是壞只能去問道臺大人,船戶不敢有絲毫損害。”這時,道里和府裡行文催促收谷十分緊迫,並且說,停泊海上,風濤難測,萬一有意外的憂患,誰來承擔責任?我說:“既然如此,暫且將稻穀收下。”

我派書吏黃遇、趙平、邱潮、黃輝、陳良、陳智等人,帶領數百隻小船,開往磊口接運西谷。只見船頭黃旗高飄,上書“奉旨押運”四個大字。道臺衙門差役高光等十人,及招寧司巡檢的外甥馬相公、弓兵董明,都正襟危坐,面容嚴肅,擺出上司差員的架勢。舵工水手,一個個如虎似狼地呵叱指揮。

黃遇等人面面相覷,大氣也不敢出,一句話不說。開始量交的西谷中摻和了不少水浸泡爛的穀子。書吏們怕不能貯存,請求不要再摻。船戶厲聲喝道:“大老爺發下的穀子,就是粗糠泥沙,誰敢不受?你們的主人還想做官嗎?”書吏們都說:“不是不要。但溼谷可以另交,以便攤曬。幹谷和溼谷混雜在一起,恐怕幹谷也要被糟蹋了。”船戶們說:“我不管這些!”

書吏們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忍耐著把谷接收下來。

當時,船上的人無比驕橫,口口聲聲地大老爺長,大老爺短。範巡檢和書吏們提到船戶,必須說“大老爺船戶”。提到舵工水手,要叫“大老爺舵工”、“大老爺水手”。而船戶水手們,天天輪流擺酒,和招寧司宴飲。妓女頑童,晝夜不停地侍候在周圍。

水手們又設計出一種斜量的方法。量稻穀時,把鬥斜著放,不等裝滿,就盡力向下颳去。書吏們說:“這樣量交,每鬥就要少一升有餘,我們怎麼交倉呢?”船戶說:“大老爺就是這樣的鬥。你們能不能交倉,我怎麼知道!”

書吏黃輝忍耐不住,埋怨道:“這樣量鬥,我們每個人就要賠進去數十石穀子。你們這些人傷天害理,沒有良心,動不動就拉出大老爺打掩護。大老爺難道教你們這樣做嗎?”

船戶黃兆大怒,敲起鑼來聚集同夥,將黃輝的額頭打破。

黃輝跳上小船逃生。黃兆指使王阿受、李阿二等追上小船擊打。小船戶陳阿牡、蔡阿相也都被打傷。

招寧司馬相公面對著這種場面,卻視而不見,一言不發。

這是五月十一日發生的事情。這時,小船全部逃走了,書吏們踉踉蹌蹌地跑回來,不敢再去。但還有三千多石西谷在船裡沒能接收。

我沒辦法,重又僱用小船,在五月十三日發文書委託範仕化巡檢,帶領接收西谷。範仕化不願意。我心想:範仕化身為押運官,負責管轄船戶,現在又擔任招寧司巡檢的職務,以潮陽縣屬員的身份辦理潮陽的公事,有什麼理由推託呢?於是,五月十五日再去文書催促。到了十七日,範仕化還是不動,並且說:“道臺大人是我的至交好友,經我連日稟告說明,這西谷船上發生的疏漏閃失,還不知是誰的罪過呢!”我聽他這樣說,不由得大吃一驚,毛髮悚然。方知此人既奸險又能幹,是上司的心腹,很受重用。既然已經連日稟報道臺大人,我怕他趁深夜將稻穀偷運走,再把船鑿漏沉下水,真那樣我的罪過還能逃避嗎?因此,我陳列事由經過,詳細明白地稟告各級上司。隨即在十八日清晨。親自率領小船出海接運。而西谷越來越不成樣子,有的被水泡爛,有的正在發熱,像火一樣燙人。

我也不管這些,一概收下,不作盤問。只是秕穀太多,好像不是原來的西谷,恐怕道臺大人所買西谷,未必這樣粗劣。但範巡檢極力爭辯,說是道臺大人用便宜的價錢買下的。海陽、揭陽兩地都是用這類穀子發付的,不幹船戶們的事。我姑妄聽之,也不和他爭辯。

第二天上午時分,書吏們又取出秕穀來看,發現其中有很多米粒。我暗自思忖:道臺大人買谷,哪有在谷中摻米的道理?看來這必是船戶們偷谷碾米,將米取走,仍把米糠、秕穀摻進原來的谷裡。碾米的地方必定在附近人家,必須趁機秘密調查一下。於是在閒談時打聽兩岸有沒有村莊?船家說:“樹林裡就有。東邊的村莊名叫松子山,西邊的村莊叫棉花村。”

我假稱船裡太熱,便登岸乘風納涼,坐在松樹之下。

不一會,見有人快步走過,便召來詢問。那人說:“不知道。”我說:“不知道也不算完,今天我就捉拿你。”那人說:“這事必須問鄉長。”我說:“那好吧!”隨即派差役去叫棉花村鄉長。不料鄉長正生病,但他母親來了,說:“若要追查偷盜、窩藏西谷的事,問我好了,我老婆子全知道,不必去問我生病的兒子。我們鄉里的鐘阿信、鍾阿興、魏阿加,都為船戶碾了數十石米,有的還運到達潦發賣。對面松子山村的李阿家、謝朝士等,窩藏更多。聽說謝朝士家還有未賣完的西谷,趕緊過去搜查,沒有抓不到的。”

我立即派差役趕到松子山謝朝士家,果然他家還存著四包西谷。便連人帶谷一起抓獲,帶到船上。問他這是偷哪條船上的西谷,回答說:“是鄧文興船上的。”命人去捉鄧文興,開船的說文興已經到府裡去了。於是便將船上的舵工湯廣萬綁來審問。一問才知,所有運西谷的船沒有不幹這種勾當的。

我對範巡檢說:“怎麼樣?”範說:“這些我本來就知道。”

“知道為什麼不說呢?”他無言可對。我將接收窩藏西谷的鐘阿信、鍾阿興、魏阿加、李阿家,連同八隻船上的船戶黃超成等,一併逮捕,押入縣城。當堂審訊,得知謝朝士除被查獲的四包西谷之外,還為船戶碾米十三石。鍾阿信代碾十六石,鍾阿興代碾十四石,都運往達濠發賣。李阿家代碾十七石,魏阿加代碾八石,並運走六石到達濠發賣,另外還代買次谷二石。

我說:“噫!磊口兩村舞弊情形,不過如此了。”審問船戶黃超成,他侃侃而談,倒也痛快,說在天字碼頭買次谷五十石,虎頭門買次谷十石,到九龍又買次谷十石,在達濠買次谷六石二斗,在棉花村買次谷一石二斗。沿途碾米盜賣,共用去好谷一百二十餘石。除摻下次谷七十七石四鬥,按數額現在尚缺少五十一石五斗。我又問他:“你的船並無破損,為什麼船上的稻穀都發脹發熱?”他供認:“是在量交的前一天,恐怕稻穀數量短少,便將次谷用滾開水浸泡摻進去。不料黃兆等人發生口角,好幾天沒來盤收,以致稻穀發熱。

審問船戶麥長,據他招供:在天字碼頭買次谷二十石,在汕尾買次谷十石,在平海買次谷六石,沿途碾米、換菜、吃用,共用去好谷八十餘石,除摻下的三十六石次谷,還缺少五十八石。

審問船戶謝勝,他說:“我並非謝勝本人,本名王光嵩,只不過是代謝勝押船。買賣穀子之事,都是謝勝乾的,我並不知底細。只是在天字碼頭賣出好谷五十石,隨即買五十石次谷摻下。快要開船時,又賣出好谷十餘石。到平海、汕尾,賣出十六石,到庵埠賣出五石,都隨時買次谷摻下。其他地方盜賣及沿途磨米、換魚、換菜用去的好谷不知道有多少,大約也有百餘石吧!除了摻進去一百二十餘石次谷外,還缺少九十石五斗。”我問他:“你們的稻穀怎麼也發熱?”他說:“我們也是在量交之前先用滾開水浸泡,使稻穀發脹。不料因黃兆等人發生口角,好幾天不來盤收,所以發熱。”問他:“你們八家船戶都用滾水泡稻穀嗎?”回答說:“是的。”

提審船戶黃兆,但黃兆出外攬活未回,抓到的是他的舵工林家相。據林家相說,黃兆在天字碼頭買下次谷五十石,在虎頭門、峽西買次谷二十石,在九龍買次谷十五石。沿途盜賣及碾米、換菜、食用,共用去好谷一百三十餘石。除摻進次谷八十五石,還缺少四十七石五斗。

提審船戶李德,原來李德是黃奇昌、黎阿二兩人共用的名字。黃奇昌在府裡沒有抓到,據黎阿二招供:在庵埠買次谷十石,在潮邑買次谷二十三石,在達濠買次谷三十石,沿途盜賣、碾米、換菜,共用去好谷百餘石。除摻下次谷六十三石,還缺少三十四石五斗。

審問舵工湯廣萬,據他說:船戶鄧文興買賣的穀物,他不詳細知道。只知道五月初五、初六兩天,在磊口有小船運兩次次谷。鄧文興共買二十餘石次谷摻下,沿途盜賣、碾米,大約不到百石,摻進去多少次谷不知道,現還缺少四十五石。

提審船戶謝永興,被抓的人招供說:“謝永興在府裡沒回來,我是舵工李昌桂。謝永興僱小船,在東莞縣買次谷五十石,在天字碼頭買次谷三十石,在庵埠買次谷四鬥,沿途盜賣、碾米、換菜也不過百餘石。除摻進去的八十餘石次谷,還缺少三十三石五斗。

提審船戶陳裕興,被抓來的人招供說:“陳裕興在府裡沒回,我是舵工黃志成。陳裕興在二月十七日夜間,用三隻小船掠奪好谷五十石回家。在東莞縣買次谷五十餘石,在虎頭門買次谷三十石,沿途盜賣、碾米、食用大約百餘石。除摻下次谷八十餘石,尚缺少五十石。”

我說:“唉!是了!”隨即到達濠營去,同時行文招寧司官吏,將八家船戶帶至達濠港內,嚴加看守。將船戶黃超成等人捆綁監禁,通報呈文,一面向海洋縣發去公文,提拿船戶黃兆、謝永興、陳裕興、黃奇昌、鄧文興,各驗明正身,到潮陽縣質對審問。六月初十,一干人犯均到。

重又審訊,原來黃兆真名林有德。據他說:在天字碼頭、虎門、九龍等地共買八十五石次谷摻下。關於碾米、食用、盜賣、缺少等項,和他的舵工林家相所供完全相符。謝永興真名騰有興,據他說,在省城、東莞、庵埠共買次谷八十石四鬥摻下,關於碾米、食用、盜賣、缺少等項,和他的舵工李昌桂所供完全一致。

陳裕興自供:在東莞、虎門買次谷八十餘石摻下,關於碾米、食用、盜賣、缺少等項,與他的舵工黃志成所供完全相符。

鄧文興就是湯廣萬,過去提到的湯廣萬即是鄧文興,一人有兩個名字。所供買摻次谷、碾米、盜賣、缺少等項,前後如出一轍。

黃奇昌假名劉阿進,據他說:除了黎阿二所供買摻次谷六十三石外,還在天字碼頭買摻次谷九石,虎門買摻次谷五石,達濠多買次谷五石,共摻下次谷八十二石多。其餘的供詞和黎阿二如出一轍。

問他們有沒有給高光、馬若愚等人每石百錢賄賂的規定?

八家船戶眾口一詞,齊聲說確有其事,一錢不少。沒有一人不是這樣說。

審問到這裡,我不禁掩起案卷,喟然感嘆:“這幾家船戶,經數次審問,不用動刑,先後口供不差毫釐,這還有什麼可疑問的呢?他們不過是受僱用賣苦力跑買賣的小民百姓,貪圖小利本無足怪。如果不是掌管押運的官差們驕縱成性,何至於竟到這步田地?貓鼠同眠,嫖飲浪費,公然把低價買進次谷、強迫壓制下屬接受的惡名聲,加到公忠為國的道臺大人的身上,這怎能是平日深受道臺大人恩惠、栽培的人所應該做的呢。

據招砂都約長、保長邱朝、黃經等稟報說:松子山、棉花村盜出好谷之事,招寧司馬相公、弓兵董明、道臺衙門差人高光等人都參與了。約長王瓊林、船長邱兆美、保長王朝等稟報,據他們查明,接收盜出西谷的船隻,除鍾阿信、鍾阿興、魏阿加等人外,招寧司的巡船也參與私自載運。腳伕吳阿孫也私下說,範巡檢的大兒子曾讓他把西谷挑到米鋪,碾了八石米,分兩次運進巡司衙門以供食用。約長、保長們將吳阿孫解到。經審問,果有此事。

我一時怒氣難按,想把範仕化、高光問成盜首,呈文通報,追究參革。但又一轉念:他們都是道臺大人鍾愛信任之人,投鼠忌器,不可莽撞任性。若懲處他們,恐有傷道臺大人之心,不是自全之策。再三考慮,終於作罷。只將摻和次谷與盜賣情節,申報道臺大人,請予以追究。可恨的是範仕化等人庇護船戶,竟把次谷之事全推給道臺大人,洗刷自己,置身事外,是何居心?今天水落石出,事實真相大白,八船船戶共摻下次谷六百餘石,此外還缺少四百餘石。這中間營私舞弊的情節,已經一目瞭然了。

六月二十二日,潘田、三河兩巡司將高州買來的稻穀運到,在澄海縣溪東港遭遇狂風,淹沒近半。他們撈起落入水中的稻穀,連泥帶水地晾曬。因為海水浸潤,外面曬乾了,裡面卻腐爛了。奉道臺大人之命,各縣按四六比例勻撥好谷和浸水之谷,其餘的全歸潮陽。這樣一來,潮陽又在四六之外,多收浸水的稻穀三百餘石。總共接受潘田司好稻穀一千五百七十五石,浸水的稻穀一千三百八十石。接收三河司好稻穀二百七十九石,浸水的稻穀二百七十八石。浸水的稻穀顏色暗黑,一碰就成灰。經道臺大人委託,在招寧、三河兩巡檢勘估先前所運西谷的空閒,共同取來一石浸水稻穀曬乾,碾出灰米三斗六升。米戶認為這米沒有用。並說,如能及早交接,再設法賠補八百石,可以無事;慢一點,這些稻穀全要化為灰燼,整個交接就成了大麻煩。

總共算來,潮陽一地共收海運西谷一萬四千四百七十二石,有的要交接後簸揚,有的要碾米給軍餉,共應賠補三千二百石。

縣令作為道臺屬員,自應代賠二千二百石;其餘因摻和盜賣缺額的一千餘石穀子,應由各船戶追補。這樣處置乃是公平合理的了。上司向海陽、潮陽二縣發下文書,讓會審追究,將船戶們的船隻變賣賠補。而招寧司巡檢範仕化,卻一再借道臺大人之命,請求釋放船戶。我認為此案已經呈文通報,尚未會審,不敢私自放人。範仕化就背後放出危言威脅,我假裝不知。等到聽說制臺、巡撫題明西谷兌撥沉失情由,將由巡撫彈劾革職審訊後,範仕化更加心懷怨恨,經常在道臺大人面前播弄是非。

我正好奉命到府裡,急忙讓縣倉收下稻穀。我當面向道臺大人請示。道臺大人仍命我審明此案,將船變賣賠補。我想:範仕化巡檢監守自盜,已經漏網,倘若再將船戶全部釋放,那麼,短缺的千石稻穀將向何人去要?如為道臺大人賠補兩千餘石,我心甘情願;但為船戶賠補一千餘石,就沒有這種道理。

範仕化說:“這些穀子何須賠補?即使新官接任,有道臺大人作主,誰敢不接受呢?”然而我始終不能心安理得。

範仕化削職後對人說:“我招寧司巡檢雖然暫時落職,總有官復原職的日子。潮陽縣官的官運也危在旦夕,而且他的禍患要比我厲害百倍。睜大眼睛等著瞧吧!”同僚們把他的話轉告給我,我說:“倉穀粒粒都關乎百姓性命,怎能有名無實,欺誑朝廷?況且,道臺大人乃仁厚長者,一心為國為民,斷然不會有這等事的!”但過了數日,範仕化的話果然應驗了。

選自《藍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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