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冀州

冀州是冀东南平原上一座美丽的滨水小城。

衡水故事 | 千年古冀州


春秋时,冀州属晋东阳地。在汉高祖刘邦做皇帝的第六个年头,朱笔一挥,把原设在邢台的信都郡治迁到今冀州老城,并设置信都县,是当时隶属于信都郡的十六个县之一。这是冀州的前身。

据说,冀州老城像一个鱼头形,北面和东面临水,鱼头伸向碧波万顷的东海子(即今衡水湖)。她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自建城后,就吸引着帝王们把他们的子孙封到这里享受太平。从西汉到东汉的四百余年里,共有二十多位刘姓王孙被封于此,于是信都也就不停地变换着她的芳名,什么信都国、广川国、长乐国等不一而足。一代大儒董仲舒出生时,他的家乡广川县属于信都郡。他三年不窥园,经过一番刻苦磨砺而一举成名后,也许背着书箱到繁华的信都来讲过学吧。

到了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对信都情有独钟。在他登基后的第二年,把设在邺城(今临漳县)的冀州治迁到信都,这是信都改称冀州的开始。在三国、西晋、北魏长达二百余年的岁月长河中,冀州基本上作为州、郡、县三级治所而存在,成为名副其实的冀中南、鲁西北、豫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时的冀州,市井繁荣,文教发达,人才辈出,群星璀璨,是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今天我们在冀州老城的街巷间漫步,随处可见厚厚的青砖,间或有一些古老的建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她沧桑的历史。在老城的西北角和东南角,还残留着几段城墙遗址,据说是北宋遗物。每当夕阳西下或秋风乍起时,站在古城墙上,望着北面浩渺的湖水和无边的衰草,就会让人陡然生出一种光阴易逝人生苦短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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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老城东西长、南北窄,有一纵一横两条大街。东西大街有七条小巷,从当年它们的名字就可以感受到城市的古老,什么草庙巷、小南堂巷、察院巷、官亭巷。州衙在城内正中偏西,南是当铺街,北是翠华街。长期作为区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冀州,店铺林立,商业繁荣,于是就以城内店铺为单位划分行政区域(相当于今天的街道),据说在北宋前,城内有十二铺,以后逐渐减少,到了北宋还有八个铺,明代就只剩下四个铺了,并一直沿用至今。四个铺的地名,一方面为我们保留了丰富的历史信息,一方面也印证了隋唐以后,随着冀州辖域的变小,城市规模和影响力逐渐萎缩的情况。

在夏日里一个炎热的午后,我们来到老城州衙旧址。旧址四周还保留着一些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狭窄的街道两旁种着槐树,不时看到一些石雕器件扔在路旁。附近的居民告诉我们,过去州衙大门很气派,门口是一对威武的狮子。州衙是两进院落,后面是花园。民国时成为国民党县党部,日伪时被日军占领。新中国成立后是冀县人民政府和县委党校所在地。如今被冀州镇政府的一个下属单位使用。从今天的建筑布局,我们依稀能看到往日州衙的影子,整个院落很空阔,地势较高,一排瓦房把院子分成南北两部分,最北面是一栋两层楼房,楼房后是一片茂密的小杨树林。流传下来的描写州衙的旧诗,曾提到这个院子里曾有几棵高大的桂花树,如今已难觅其迹。在院落一角,默默地躺着两只蚀迹斑斑的石雕狮子,让人感受到这里曾经的庄严和古老,此外,就再也让人想象不出这里曾是历史人物风云际会,驿马嘶鸣、政令迭出的州衙门了。

冀州是个很有帝王缘的城市。在五百年左右的时间里,她先后成就了两位英雄的帝业,一个是刘秀,另一个是高欢。这在历史上是很罕见的。公元23年,刘秀安抚河北,被王朗追杀得走投无路时,多亏信都太守任光和冀州人邳彤的接纳和拥护,刘秀在信都站稳了脚跟,并得以积蓄力量平定了河北,最终建立了东汉政权。后来,刘秀把信都改称长乐国,并把自己的儿子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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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余年后,景县高氏家族的高欢为了摆脱北魏权臣尔朱兆的控制,率军出武安西南的滏口,打算到河北建立根据地。事先已控制冀州的景县高氏望族的高乾、高昂以及景县封氏望族的封隆之和高欢取得联系,高欢于是率众来冀州会合,众人推举高欢为首领,树起了讨伐尔朱兆的义旗,最终取得胜利,高欢从此控制了朝政16年,为儿子高洋建立北齐打下基础。

冀州城东4公里处有一个叫岳良的村子,这个静静的村庄是历史上著名的长乐冯氏家族的发祥地,也是北燕国君冯跋和冯弘、北魏冯太后以及孝文帝两位皇后的故里。也许因了这个缘故,孝文帝曾两次莅临冀州。据说,在冀州老城内原有一个天宁寺,赵匡胤曾在这里休憩。城内州治北有一座大道庵,里面有宋徽宗的墨宝。可惜在今天的冀州城内,当年刘秀、高欢和他们的伙伴们风云际会、厉兵秣马的旧址已无迹可寻,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所展示出的雄才大略和成就的千秋功业写进了史籍,冀州因了这些文字而更加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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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杨坚统一中国后,对行政区划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去掉州一级行政区划,实行郡、县两级制。杨坚和他的先祖原本是西魏和北周的重臣,而北周和北齐是北方对立的两个割据政权。冀州可以说是北齐王朝的发祥地,相当于北齐开国皇帝的高欢首在冀州举事。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杨坚对冀州好像没什么好感,他不断缩小冀州的辖境,从信都县中析出一个长乐县,又从信都、下博、武邑三县中各析出一部分设立衡水县。从那以后,冀州再也没有恢复历史上作为三级治所的规模了。

隋至清末的冀州,虽然辖境变小了,但总体上仍保持着管辖五至十余个县的规模,优质的社会资源在这里集中,故总能得风气之先,从文化上在冀南地区一直处于优势地位。隋代,冀州出了位大儒刘焯,据考证刘焯是冀州辖境内昌亭(今武邑县相城一带)人。他和另一位大儒河间人刘炫是师兄弟。他们曾被隋文帝招到洛阳考证石经。范文澜评价说,整个隋代可以称得上是通学大儒的只有刘焯和刘炫二人。有个叫窦抗的人做冀州知州时非常重视儒学,刘焯曾在冀州长期讲学,许多年轻人投到他的门下,他的弟子中有两位最为出类拔萃,一位是孔颖达,一位是盖文达。这两个年轻人有许多相同之处:都是衡水人;名字中都带一个达字;两人后来都成了秦王李世民的文学馆学士;都做过皇子的老师;尤其是孔颖达,在李世民支持下主撰了《五经正义》,结束了数百年来南学、北学、今文、古文之争,成为唐以后历代封建王朝推行科举制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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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焯和他的弟子们在冀州留下的兴学重教的风气代代相传。清光绪年间,冀州迎来了一位非同寻常的主人。他就是曾国藩四大弟子之一、桐城派文学家吴汝纶。吴汝纶来冀州时,已经41岁,这位跟随曾国藩与太平军对垒多年,额上染满了征尘的江南才子,决意要在冀州有所作为。在洋务运动兴起,西学东渐的年代,他在冀州顽强地树起了振兴桐城文学的旗帜。建立信都书院,延请名师,选拔青年才俊到学院读书,一时间冀州“文风丕变,经术文采,盛极一时”。

吴汝纶为冀州培养了一大批人才,如张廷湘、胡廷麟等人,他们又把尊儒重教之风代代相传,延续至今。吴汝纶当年创办的信都书院,在清末废科举兴办新式学堂的风潮中,改称冀州中学堂。民国初年,改称直隶省立第十四中学。建国后先后为冀南建设学院和省立冀县师范学校,今天是冀州中学分校。一百多年来,从这所校园里走出了多位栋梁之才,如宁都起义领导人之一董振堂,西北地区党团创始人之一吕佑乾,地方志专家傅振伦,外交部副部长秦立真等。

冀州的文脉可以说从汉代的董仲舒开始发端,隋唐时的刘焯和孔颖达、盖文达师徒进一步继承和发展,在经历了中原经济文化的几次南迁,北方文化已远远落后于江南的情况下,到了清末,吴汝纶的到来,客观上延续了那条文脉,并为她注入了桐城文学这一新鲜的血液,这使得冀州的文教事业在北方卓尔不群,蔚为大观。

因为这些渊源,就连发端于冀州的商帮也浸润了浓浓的文化气息。最有代表性的当属冀州的古旧书业。这一行业最早兴于何时,由谁人带动,已不可考。为大家所认可的观点,是这些冀州人(含衡水人)当时为了谋生,到了京城的琉璃厂,在江西人开办的书铺中学徒,渐渐积累了古旧书业方面的专业知识和资金,然后另立门户,影响带动了更多的家乡子弟走到京城,投入到这一行业中。在光绪年间,琉璃厂有冀州人魏占良兄弟开办的文友堂,谭锡庆开办的正文斋,张庆霞开办的宏京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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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末民初,在琉璃厂经营古旧书业的冀州人、衡水人还有部分南宫人占了整个行业从业人员的一半,冀州帮从而取代了江西帮,琉璃厂因此被称为冀州一条街或衡水一条街。就是这些来自冀州偏僻乡野的泥腿子或懵懂少年,带着对文化的执著,往来于大江南北的大小书肆,出入于巨贾名流的书斋客厅,或搜集、贩卖各种古旧书籍,或抄刻、翻印古旧版本,撰写笔记心得,为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中走出了许多版本目录学的大家,如孙殿起、雷梦水、郭纪森等。其中孙殿起著的《贩书偶记》、《琉璃厂小志》等书籍为后人研究冀州和琉璃厂的古旧书业提供了珍贵的史料。

1922年,直隶省教育厅派曹秉国到冀州筹建直隶省立第六师范。这所在冀州南关胡庄建立的学校,后来成为冀南地区传播新文化新思想的阵地,革命的种子在这里扎下根,党的地下组织也建立起来。七七事变前,党组织领导进步学生闹学潮,反对反动派的统治。事变后,进步学生纷纷投身党领导的火热的民族解放运动,数百人成为冀中和冀南地区革命运动的骨干,新中国成立后多人成长为党和国家的高级干部。这些进步学生和从省立十四中、冀南建设学院走出的进步学生,前仆后继投身革命,使冀州成为冀中南大地上一座当之无愧的红色摇篮。

“冀野纷纭战事多”,冀州在历史上是兵家必争之地。频繁的战乱使冀州人养成了行侠尚勇之气,武术在这片土地上神奇地发展起来,并且诞生了许多近代著名的武术大师,八卦掌两大重要门派之一尹派的创始人尹福、梁派创始人梁振圃,宋氏三皇炮捶的创始人宋迈伦都是冀州人,宋迈伦还开创了近代北京城最大的镖局会友镖局,这些又使冀州多了些许的慷慨悲歌和阳刚豪迈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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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冀州有冀州八景,它们走进文人的诗篇,“紫薇夕照”、“清水微澜”、“开元晚钟”、“长堤霁雨”使冀州处处浸润着灵秀之气,怪不得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到这里来做知州,因竹林七贤建造的竹林寺,李三娘的传说、金鸡城的传说、大磨盘的传说,更使冀州笼罩了浓郁的神话色彩。如今,碧波万顷的衡水湖又使冀州秉承了江南的些许灵秀之气,成为一座历史底蕴深厚的北方水城。冀州就是一本厚厚的书,读懂了它,就读懂这片土地上厚重的历史。(图文源自网络,感谢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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