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 Diwali,才知道印度在歷史上“玩火”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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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用歷史學家Jack Kelly 的話來說,“點燃我們的夢想與渴望”,並用“一種比思想更原始的語言”與人們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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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不僅神聖,而且令人畏懼,但它在煙花中的形象卻一直都是令人愉快的。

因此,在世界各地,有關“光明”和“火”的節日和煙花慶典都很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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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就如它的主要原料火藥一樣,在印度有著悠久歷史。火藥作為10~11世紀的中國發明,歷史推測火藥與煙火是由阿拉伯人從中國帶到印度和歐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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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煙花的女士們,Mir Kalan Khan 流派

勒克瑙,約1780年. credit: Sotheby's

歷史學家P K Gode 在他1950年發表的著作《印度煙花歷史1400-1900》中寫道:如今在Diwali 慶典中普遍使用的煙花,在大約1400年左右,當火藥在印度戰事中開始運用時就肯定存在了。

中世紀與莫臥兒的印度煙花慶典

印度最早有關煙花的記載之一由Abdur Razzaq 撰寫,他是帖木爾帝國的蘇丹 Shahrukh 派遣至Vijayanagar 國王 Devaraya 二世宮廷的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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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jayanagar帝國:印度歷史上倒數第二個印度教帝國,建立於1336年,直至1565年被德干高原的伊斯蘭教蘇丹國侵略;其廢墟仍聳立在卡納塔克邦的現今亨比村(Hampi)。

他在對Mahanavami 節日慶典的描述中提到了許多不同種類的煙花和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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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繪 Diwali 期間玩煙火的莫臥兒繪畫.

credit: British Museum

同時期到訪印度的意大利旅行者Ludovico di Varthema 也作了類似的記錄,他在描述 Vijaynagar 城市和其中的大象時寫道:“這裡的人們是製作煙花的能手,這些動物都很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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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和煙火表演存在於中世紀印度各王國的許多皇家娛樂形式中,包括節日慶典、大型活動、以及婚禮等特殊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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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臥兒皇帝 Shahjahan 長子 Dara Shikoh 的婚禮慶典

Awadh,約1740-50年. | credit: National Museum,德里

來自Orissa 的知名皇室作家 Gajapati Prataparudradeva 在其撰寫的梵文系列著作 Kautukachintamani 中記載了煙火的製作配方。

Gode 推測,中國的煙火配方在大約1400年被帶到印度,但是有些原料在印度本土沒有,印度人便修改了配方,改用印度特有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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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一名公主進行的煙花展示

Awadh,1775年. | credit: Christie's

值得注意的是,歷史學家Satish Chandra 在他的知名著作《中世紀印度:從蘇丹王國到莫臥兒》中寫道:約1609年,Bijapur 蘇丹Ibrahim Adil Shah 為他侍臣的女兒與 Ahmadnagar 蘇丹Malik Ambar 將軍兒子的婚禮上慷慨提供了奢華嫁妝,“單單煙火就花費了8萬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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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場景,遠景為煙花

莫臥兒,17世紀. | credit: Freer Gallery of Art

在當時,儘管統治者是這些煙花表演的主要組織者和贊助者,但是很顯然,平民們也能使用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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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煙花的情侶,約1800年,Pahari 流派;

拉賈斯坦流派;Kangra 風格. | credit: BritishMuseum

根據葡屬印度時期的作家兼軍官Duarte Barbosa 的一篇遊記:在大約1518年的一場古吉拉特邦婆羅門婚禮中,人們載歌載舞為新郎和新娘祝賀,還點燃了大量的炮竹和煙花火箭。

Gode 認為,這說明當時煙火已經在印度本土生產,並且在古吉拉特有著足量的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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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煙花的詳細描述與想象也頻繁見於當時的神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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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ishna和 Radha 歡度盛宴與煙火表演

拉賈斯坦,19世紀初. | credit: LACMA

例如,聖人Eknath 創作的一篇16世紀 Marathi 詩歌“RukiminiSwayamvara”中描寫了 Rukmini 與 Krishna 的婚禮,並提到了一系列從煙花火箭到相當於現代煙花棒的各式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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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kmini是 Dwaraka 王子 Krishna 的第一任和主要配偶

人們唯一一次被禁止使用煙花是在Aurangzeb 統治時期。自1665年,Aurangzeb 下令禁止在Diwali 期間放煙火,因為他認為這是“印度教的做法”。

然而,隨著Aurangzeb 的勢力漸微,以及英國勢力的壯大,這一禁令隨之取消,煙花在慶典活動中再次獲得了突出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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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明亮的月夜,Agna Mahal 外的煙火慶典,可見 Murshidabad 河流邊的部分王宮

約1790-1800年. | credit: BritishLibrary

事實上,17-18世紀英屬印度對煙花的痴迷一直高漲。各種圖案和形式的煙花都在宮殿和公眾集會中輪番亮相。

到18世紀,煙火開始成為了印度土邦統治者們組織大型 Diwali 慶典的必備流行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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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克瑙的 Farhat Baksh 宮殿,無數彩燈被點亮,煙花綻放

Sita Ram, 1814年. | credit: British Library

Maratha 王國的編年史 Peshwayanchi Bakhar 一書中曾詳細描述了拉賈斯坦 Kotah 的一場Diwali 慶祝活動。

書中記載了Maratha 王國領袖 Savai Madhavarao 最信任的助手 Mahadji Scindia 向他的稟報:“Kota的 Diwali 慶典持續了4天,無數的燈被點亮。Kota 王公在他的首都外上演了一場煙花秀,它被稱為‘Lanka of fire-wo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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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hadji 繼續描述了位於中央的Ravana,周邊圍繞著羅剎惡魔(rakshasa)、錢幣和用火藥堆成的大型神猴 Hanuman,點燃後在空中形成了從尾部開始燃燒的閃亮的 Hanuman 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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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袖聽聞後,下令組織了一場相似的煙花秀作為娛樂。據編年史記載,這場大型煙花表演“令許多 Poona 的民眾都一睹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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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b-iBarat 之夜的盛宴 Feast, 選自 Davis Album

18世紀. | Credit: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還有歷史資料記載,大約1790年,有一名技術高超的英國煙火專家來到印度,他先是給加爾各答的英國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然後就被介紹給了 Oudh 土邦王公 Asaf-ud-Daullah。

之後,他盛情為王公進行了連續的絢麗煙花表演,在空中綻放了魚、蛇、星星等各式色彩斑斕的圖案,其中最深得王公人心的則是在空中升起了一座清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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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世紀末期,當莫臥兒王朝已經苟延殘喘、東印度公司正在著手實現他們對印度的設想時,人們不僅已對不同種類的煙花有了普遍認識,而且,許多有關 Diwali 和其相伴的煙花描述開始出現於各類出版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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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在玩煙花,莫臥兒,約1750-60年

收藏自倫敦 The Arcade Gallery. |credit: Christie's

通常,那些煙花供應商也同時是火藥製造商,其原材料已可在印度普遍獲取,並且在戰事中得到大量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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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18世紀末,由於更新的爆炸性材料、例如炸藥的出現,火藥的軍事用途已逐漸退出。自此,這項中世紀發明的主要用途便僅僅留存於煙花的製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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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臺上玩 sparklers 的女士們

莫臥兒,約1740年

現代印度的煙花業發展

從為數不多的對中世紀印度煙花爆竹的記載來看,有一點是顯然的:煙花在當時比較昂貴,因此,大多用於統治者或富裕社區的個人娛樂或者公眾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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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她的侍臣享受煙花慶典

莫臥兒,18世紀中期

在印度殖民地時代,就像其他許多本土工業一樣,印度的煙火生產業也受到了挫折,市場上出現了從歐洲和中國進口的產品。

印度的第一家煙火工廠於19世紀在加爾各答設立。獨立後,得益於對煙花進口的限制,Tamil Nadu 的 Sivakasi 成為了印度的煙火生產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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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隨著特別是過去三十年印度中產階級的人口規模和經濟實力的增長,以及印度國內煙花的充足供應,印度的煙火使用量得到了大幅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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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Ramit Batra

當然,煙花爆竹的大量使用也加重了Diwali 期間飽受爭議的空氣汙染。2017年,印度最高法院曾禁止德里地區在 Diwali 期間的煙火出售,引起了人們對於宗教傳統與公眾健康的廣泛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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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如煙花本身已經歷了幾百年的長足發展,相比於“禁菸令”的爭論,對煙花技術的再次創新變革、探索零汙染的“綠色煙花”或許是更為可持續、兼顧環境健康與傳統文化的發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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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們在 Diwali 期間放煙火

拉賈斯坦,18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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