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主義是自由主義的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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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術界，常常會出現一些流行的誤讀，其中一個誤讀是，把功利主義和自由主義看作一對死對頭。

自由主義是一套政治哲學層面的思想，更準確地說，它是一個觀念家族。因為有各種各樣的自由主義思想，有些差異還非常大。例如，既有支持福利國家的自由主義思想，也有反對福利國家的自由主義思想。本文無意界定自由主義的精確含義，事實上，這項工作常常因為陷入起源崇拜或尋找統計學多數之類的歧途而毫無成功的希望。

雖然無法給出精確的定義，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在日常使用中掌握自由主義這一概念的用法。粗略來說，自由主義有幾項核心特徵：支持個人本位，擁護自由與平等，反對權威主義國家……從歷史上看，自由主義這個詞遲至1816年才出現，洛克這位最重要的自由主義者是被後世學者“追封”為自由主義者的，洛克本人並未將自己定義為自由主義者，很長時間以來也沒有人也沒有人認為他是自由主義者，洛克成為自由主義者只是最近100年的事情。和思想史上的其他譜系一樣，自由主義的譜系被追溯得比自由主義這個詞出現的時間更久遠。

功利主義是一套倫理學道德哲學思想，它是最重要的一類後果主義理論。而後果主義和義務論是最主要的現代道德哲學版本。上世紀50年代以來，德性倫理學逐步復興，於是倫理學版圖變成了後果主義、義務論、德性論三足鼎立。

不同的倫理學思想可以支持類似的政治哲學立場，例如，羅爾斯是義務論者，小密爾是帶點德性色彩的功利主義者，但在政治哲學層面，他們都是自由主義者。

很多人之所以誤以為功利主義是自由主義之敵，大概是因為誤讀了羅爾斯。我們知道，羅爾斯是當代最重要的自由主義者，而他的主要工作是反駁功利主義，於是，讀書不求甚解者自然認為，功利主義和自由主義是相互敵對的。另外，對功利主義的某些粗鄙理解也刺激了這種誤讀的產生：功利主義太功利了，是壞的，而自由主義是好的，好和壞自然勢不兩立。

當然，功利主義和義務論為自由主義提供的具體論據是不同的，它們支持的自由主義版本也存在一些區別，甚至於說，它們未必會支持自由主義。重要的是注意到，功利主義、義務論等是倫理學層面的，自由主義是政治哲學層面的，這兩個層面之間可以產生各種複雜的組合。從歷史上來看，功利主義主要支持的政治哲學立場是自由主義，它是自由主義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