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在 銅 仁



生活中經常會遇到一些現象,比方說有人問你,你愛你的國家、你的民族、你居住的城市嗎?大家會說,愛。但若問國家是什麼,民族是什麼,這個城市是什麼,可能就說不清楚了。很多時候,人們說“愛”,不過是因為別人都這麼說,至於愛什麼是不大深究的。

多年前,網上做了一個調查,就問你居住這個城市的行政首長是誰,大多數的人是答不上來的。比如我所在的銅仁,我在這個城市求學也有兩年了,我愛不愛這個城市呢?銅仁有許多我不愛的地方,後來發現銅仁也有不少我可以愛的地方,比如,銅仁的自然環境。大多數介紹銅仁的資料上顯示,銅仁地處貴州東北部,武陵山區腹地,是連接中南地區與西南邊陲的紐帶,有“黔東門戶”之美譽。正所謂,千峰聳峙,萬壑橫布,重巒疊嶂,連綿不絕。獨特的自然條件使銅仁成為一個動植物豐富,山巒連綿的世外桃源。


愛 在 銅 仁


城在山窩子裡建,山上山下自然不同,我們要放眼其“一山”“二江”的獨特地貌才能管窺一斑,這樣一來用“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就再適合不過。而何時花開花落,有一個詞叫“物候”。講物候,中國古代沒有物候學這個概念,但是古人在詩文中留下了物候的觀察。有種花即是對舊的終結,也是對新的開始,它就是在臘月間開的蠟梅花。“無事不尋梅,得梅歸去來,雪深春尚淺,一半到家開。”牆皮早有枝頭探到窗。

至於我看到學院乃至城裡一些地方植種蠟梅,便十分讚歎人們是愛它的,是自然的。是的,我們不深究自己之所愛,就像它的名字,是“蠟梅”還是“臘梅”呢?許多人也許不知道正確的寫法是“蠟梅”,植物介紹牌子上便也寫成了“臘梅”。黃庭堅在筆記中寫道:“京洛間有花,香氣似梅,亦五出(五瓣)而不能晶明,類女功捻蠟所成,京洛人因謂蠟梅。”明代有本《花疏》中也如是寫,蠟梅“是寒花,絕品,人以臘月開,故以臘名,非也,為色正似黃蠟耳”。


愛 在 銅 仁


雲貴以山聞名遠近。古人對“名山大澤”持有一種宗教式態度,銅仁的山也不例外。《四庫全書總目提早》在評價“徐霞客遊記”時說過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話:“自古名山大澤,秩祀所先;但以表望封圻,未聞品題名勝。逮典午而後,遊跡始盛。六朝文士,無不託興登臨。”這麼一說,梵淨山是繞不過去的。李之彥《序》雲:“伏以,四海名山,九洲巨鎮,十方淨土,眾姓福田……山以仙名,地關人傑。竊以梵淨山壁立黔南之境,軸連楚蜀之間。仙洞靈臺,鹹棋佈而臚列;奇峰古剎,俱風翥而鸞翔……獨紅雲金頂為最奇,宜白蓮社之茂建。雪消六月千溪漲,洪溢江源;日轉雙巒萬壑陰,崇凌霄漢。翻經臺下,時看百鳥銜花;遠佛場中,更有群龍萌樹。何奈羊腸荊棘,遂會虎觀丘墟。九年之璧既頹,百神之觴安寄!寧惟遊人斷白苧之響;抑且景物負赤誠之霞。而請曰肆今宇內提衡方岳者,僉謂兩間之巨鎮,所以立天地而不毀,冠古今而獨隆者,無如四大名山。而不知此黔中間之勝地有古佛道場,名曰梵淨山者,則又天下眾名嶽之宗也!……”

讀完此序,內心澎湃不已。

在銅仁,我的眼光並沒有停留一域,這個城有太多值得玩味。我看過很多散文作家寫銅仁,大多不過拘於一域,將來哪位大家要是著眼“一山”“二江”去寫銅仁,則必是大手筆。也許千百年來,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又有何人去想它的滄桑鉅變!


愛 在 銅 仁


丹麥批評家勃蘭兌斯說過一段非常著名的話:“我們觀察一切事物,有三種方式——實際的、理論的和審美的。一個人若從實際的觀點來看一片森林,他就要問這森林是否有益於這地區的健康,或是森林主人怎樣計算薪材的價值;一個植物學者從理論的觀點來看,便要進行有關植物生命的科學研究;一個人若是除了森林的外觀沒有別的思想,從審美的或藝術的觀點來看,就要問它作為風景的一部分其效果如何。”

現在銅仁經濟條件好了,錦江河畔碧水綠樹,黃髮垂髫,大家常去“鬥地主”、吃農家樂、釣魚,很高興。但我說的是錦江裡的魚,那是武陵人祖輩的衣食,跟銅仁的歷史、文化有關。我們沒有千年的老建築、老街道來承載記憶,但有屹立千年的大山和流淌千年的江和江裡的魚,有千年後仍會散發厚重意蘊的書,寫銅仁本土山水、植物古老歷史的美麗詩文。這就是銅仁這座城市的記憶。


愛 在 銅 仁

山以賢稱,境緣人勝。清人尤侗面對天下山水寫道:“嗟乎!山水文章,各有時運。山水籍文章以顯,文章亦憑山水以傳。士即負曠世逸才,不得雲海蕩胸,煙巒決眥,皆無以發其欽崎歷落之思,飛揚跋扈之氣。至於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若無騷人墨客,登放其間,攜驚人之問,搔首問青天,則終南太華,等頑石耳。”此驚人之問,讓人稱奇。銅仁確實人才輩出。大山裡走出的人都有靈性,有書法之鄉美譽的印江就在梵淨山腳下,“頤和園”三字就是出自印江大書法家嚴寅亮之手。正所謂“美人自美,因人而彰”。這裡山水是多麼自然,鼻裡吸的是梵淨山的空氣,口裡喝的是梵淨山的水,手裡捧的是江邊生態魚,仁人志士古往今來幾多愁,流不盡的那江水。

這個人名氣大得我都不願再提他了,但不提又繞不過去——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千古一文:“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想起陶淵明,就想起了武陵人,想起了桃花。銅仁桃花開時,競是“船人競相報,但恐失桃花”。我抽空走了無數遍錦江河畔的小道,也就無數次得見了那些頭髮花白的老漁翁安然自得地撐舸江上。賈島有詩曰:“昔聞遊客話芳菲,濯錦江頭幾萬枝。”錦江兩岸就能看到當年賈島眼裡的那幾萬枝“芳菲”。


愛 在 銅 仁


給銅仁增加歷史文化記憶的歷史名人也是數不勝數的,田秋、段玉裁、嚴寅亮、趙爾巽、成世瑄、徐陪深、張海瀾等等。有銅仁本土的,更多的是到銅仁為官,他們也寫過很多詩文,儘管留世不多,卻也足為銅仁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仁山智水。智者樂,仁者壽。銅仁可謂二者均佔。千百年來,花開花謝,一個美麗的循環就此結束,而一個新的美麗的循環又將開始,正應那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我們會有新的感悟、新的發現:美就在四季循環之中。


愛 在 銅 仁

亞里士多德說過,人都會通過文字和思考來使對象淨化。我們要淨化的對象是誰呢?是銅仁這個城市,使它更美麗,使它更意味深長。銅仁本身就美麗,本身就意味深長。如果你沒有覺得,你應該去感覺去發現。這個過程是相互的,你淨化它,它也淨化你,你提升它,它也提升你。

來到銅仁,我要了解這個城市,認識我生活的環境,而且銅仁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不只是自然物候而已,它跟銅仁的記憶、銅仁的歷史與文化,跟銅仁人的情感有很深的關係;它牽涉到人的情感如何紮根開花結果,成為有根之木,有源之水,而不是簡單的虛飾與濫情。我來銅仁求學,在我堅持不懈地叩問下,它正在對我緩緩打開它神秘的大門。(趙鉦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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