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鶻幫助唐朝平定安史之亂,那雙方又是怎麼結怨的呢?

齊齊哈爾大施


首先需要明確的一點是,唐朝並沒有和回鶻公開翻臉過,雙方在政治意義上從來不是敵對的國家。

當然國家之間沒有永久的同盟,只有永久的利益,誤會是有的,摩擦也是有的。


雙方最大的誤會。

安史之亂之後,唐朝和回鶻軍隊確實有過在戰場上交鋒的經歷。但究其原因,錯不在唐朝也不在回鶻。而是源於同時期一個不安分的分子——吐蕃。

吐蕃人自持擁有著青藏高原的地理優勢,經常想和地處中原的唐王朝一決高下,尤其是當唐朝爆發安史之亂的時候,趁火打劫的吐蕃人更是冒出了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

我們學習歷史時候知道歷史事件都有根本原因,還有“導火索”。吐蕃人進攻唐朝的“導火索”就是唐朝將領僕固懷恩因為對自己的待遇不滿,叛逃到了吐蕃,他先用花言巧語誘惑吐蕃國王對唐宣戰,在利用欺騙的手法將回鶻人也綁到了吐蕃的戰車上。

就這樣,回鶻人稀裡糊塗地就成為了唐王朝的敵人。

想要解開這層誤會並不困難,當回鶻人心中最崇拜的唐朝將領郭子儀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回鶻人幡然悔悟,臨陣倒戈,和唐軍一起猛攻吐蕃軍隊。吐蕃軍隊大敗而歸,損失兵力超過三萬人。


雙方的各種小摩擦。

唐朝長安城中,各國貿易往來密切,回鶻人的商會在唐朝也有很大的勢力。有一次回鶻商人在市面上強搶民女,被長安城中的官吏所制止。回鶻人覺得顏面掃地,於是糾結了三百人,進攻長安城的朱雀門。

回鶻人是遊牧民族出身,擅長馬上戰鬥,異常兇猛,迫使整個皇城不得不緊閉大門。後來唐代宗派出使者進行安撫,這個事件才算平息。

回鶻商人在市場上反抗治安官員的事件還有很多,但由於當時西方各民族多數缺乏教化,聚眾鬧事的情況屢見不鮮,因此包容的唐王朝並沒有因為這些小小的摩擦就對回鶻這個國家產生敵意。

唐朝末年,回鶻人分裂了,這個國家從此不復存在。他們有的向西遷徙,有的向南遷徙,有的向東到了唐王朝繼續生活,在不同的地方繼續書寫著回鶻人的文化。


趙公曰


照理說,回紇同唐朝的關係長期友好,唐朝應該非常感激回紇這個至情至義、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但事實是,唐朝卻對回紇有著咬牙切齒的仇恨,只是長期壓制在心裡,不溢言表罷了。因為,回紇汗國是遊牧民族,骨子裡有著那無法改變的貪奪嗜利的狼性。雖然,回紇選擇了同唐朝和好,但終極目的還是,通過和好來獲取所需的物資。但問題就出在這裡,貪得無厭的回紇,漫天要價,索取的錢財物資,太多太多,大大超過了唐朝的承受能力。同時,唐朝衰弱,回紇勢強的格局,以及回紇助唐平叛的功績,讓回紇狂妄無禮、肆意妄為、恣睢自用,上自唐朝皇帝,下至黎民百姓,皆深受其害,飽受辛酸之苦。只是迫於形勢,敢怒不敢言罷了。當然,世事無常,唐朝在後來回紇最為落魄窘困的時候,狠狠給了回紇致命一刀,唐朝就用殘酷剿滅了南下回鶻,來了結雙方之間的愛恨情仇。讓回紇知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讓大唐對回紇懷恨在心的,主要是如下幾件事:協助唐朝平叛時大肆劫掠、對大唐王朝的傲慢不敬、在唐朝境內肆意妄為、對唐朝的漫天要價。

一、

我們先看回紇在協助唐朝平叛時大肆劫掠。我們必須先說明,這件事唐肅宗負有很大的責任。原來,唐肅宗欲速得回紇相助,竟與回紇約定,“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泱泱大唐為何會開出如此恥辱條件那!要知道,此舉突顯了唐朝的弱勢地位,甚有些開門揖盜的意味,不能不說是一種風險和恥辱。對此,我的理解是,皆因唐肅宗個人的兇殘、冷酷。史學界中有一種觀點,馬嵬之變就是尚為玄宗太子的唐肅宗李亨用詭計製造的一個軍事政變。自己成功藉此脫身,跑到靈武,不顧自己遠在四川的父親唐玄宗,擅自登基稱帝。為了彰顯自己的孝道以欺哄天下民心,並脅迫太上皇李隆基徹底交權,唐肅宗不顧李泌所提出的最為上策的平叛戰略,強行攻取長安。迎回太上皇后,又立即軟禁。放任縱容太監李輔國欺凌已是潦倒孤獨的唐明皇,最終讓唐明皇李隆基在鬱鬱寡歡、孤獨愁苦中,迫害而死。就唐肅宗這麼一個陰險、狠毒、冷酷、無情的陰謀家,怎麼可能會去憐惜百姓蒼生那。他要得只是自我的統治和權利的穩固。正是如此,唐肅宗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迅速平定眼前大患,才會不惜以犧牲子民為籌碼,以換取回紇站在自己一邊。

有了唐肅宗的應許,那回紇就不客氣了。就在回紇準備如約洗劫長安的時候,廣平王李俶(未來的唐代宗)實在看不慣了。以大唐儲君之尊拜於回紇太子葉護馬前說:“現在剛克復了西京,如果大肆進行搶掠,那麼在東京的人就會為叛軍死守,難以再攻取,希望到東京後再履行約定”。需要注意的是,廣平王李俶是隻拜未跪。且當時大唐天威猶在,在回紇的心中,對大唐還是很尊崇和敬畏的。所以,回紇的統帥太子葉護是“驚躍下馬答拜,跪捧王足”即又跪又拜,表示遵從廣平王,並稱“我當率軍為殿下立刻前往東京(洛陽)”。本欲洗劫長安的回紇軍隊,從長安城南穿過,而百姓也躲過一劫。長安的百姓們因此為廣平王歡呼悲泣。(《資治通鑑》,記載“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回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至是,葉護欲如約。廣平王拜於葉護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葉護驚躍下馬答拜,跪捧王足,曰:‘當為殿下徑往東京。’即與僕固懷恩引回紇、西域之兵自城南過,營於水之東。百姓、軍士、胡虜見拜,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之主!’上聞之喜曰:‘朕不及也!’整眾入城,百姓老幼夾道歡呼悲泣。留長安,鎮撫三日,引大軍東出。以太子少傅虢王巨為西京留守”)。

只是,在收復東京洛陽後,廣平王欲禁不得理由,只得姑息。回紇兵在東京大掠三天。又有壞人引導,以致府庫被劫殆盡。最後,城中父老以羅錦萬匹酬謝回紇,回紇兵才停止搜奪。(《資治通鑑》,記載“壬戌,廣平王入東京。回紇意猶未厭,患之。父老請率羅綿萬匹以賂回紇,回紇乃止”)。

第一次,回紇兵劫掠大唐東京洛陽時,好歹只搶錢,沒搶人,也沒傷人。但唐朝第二次收復洛陽時,配合唐軍的回紇兵可就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了。起先,回紇只是縱兵掠奪。驚恐的百姓們都跑到聖善寺、白馬寺兩佛寺躲避。回紇兵怒,縱火燒佛寺,殺死一萬多人,大火幾十天都沒有熄滅。至此回紇兵更加蠻橫,垢罵侮辱官吏,甚至夜晚帶兵斫開含光門,入鴻臚寺打劫(相當於外交部)。那時,陝州節度使郭英耣留守東都,與魚朝恩及朔方軍都驕橫恣肆。見回紇暴掠也掠奪於汝州、鄭州之間,以致鄉無完屋,人民以紙為衣,其為虐比賊更甚。(《資治通鑑》記載,“回紇入東京,肆行殺略,死者萬計,火累旬不滅。朔方、神策軍亦以東京、鄭、汴、汝州皆為賊境,所過虜掠,三月乃已。此屋蕩盡,士民皆衣紙”。《新唐書》記載,“初,回紇至東京,放兵攘剽,人皆遁保聖善、白馬二祠浮屠避之,回紇怒,火浮屠,殺萬餘人,及是益橫,詬折官吏,至以兵夜斫含光門,入鴻臚寺。方其時,陝州節度使郭英乂留守東都,與魚朝恩及朔方軍驕肆,因回紇為暴,亦掠汝、鄭間,鄉不完廬,皆蔽紙為裳,虐於賊矣”)

這裡就有一個問題,回紇兵在第二次洗劫洛陽時,為何膽敢殺人放火那!最主要的原因如下:

第一、回紇兵的統帥換了。此次帶兵的回紇牟羽可汗(又稱登裡可汗)同其兄長太子葉護,也就是第一次率回紇兵助唐的統帥,在對唐態度上大為不同。牟羽可汗自恃回紇勢大,頗有輕唐之意,更談不上對大唐有何尊崇之意。其助唐平叛只不過延續父兄的對外政策,藉此獲取錢財、物資而已。在牟羽可汗看來,我既然肯幫你唐朝平叛,已經是莫大的恩賜。洗劫洛陽的財物,也是我理所應得的報酬。況且,牟羽可汗本欲興兵犯唐,只是受回紇汗國內部親唐派貴族勢力的掣肘,以及沒有侵犯唐朝的良機而作罷。試想一個對唐朝虎視眈眈的牟羽可汗帥兵進入洛陽,怎能不逞兇肆虐那!當然,我不認為是牟羽可汗親自下令回紇兵火燒白馬寺,作為一國的君長,牟羽可汗犯不上去操心如此下作之事。但這不等於牟羽可汗就沒有責任,當年親唐的太子葉護,一道命令就讓回紇兵繞長安而去,在洛陽也只是搶財物而不傷人,更沒有掠奪婦女。而且,在收了洛陽百姓的萬匹羅綿後,回紇兵也就住手了。由此可見,只要牟羽可汗像其兄長太子葉護那樣下令約束部下,這幫狼戾不仁的回紇兵又怎敢放肆到殺人放火的地步。正是牟羽可汗的默許甚至縱容,才讓洛陽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熱般的苦難之中。

第二、冷酷的唐朝政府根本無視百姓的苦難。圍攻洛陽的唐軍都是唐朝精銳主力,並不比助戰的回紇兵力差。唐朝養這些兵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而不是去保衛百姓的。況且,唐朝還面對這一個難題,如何讓這些驕兵悍將不去效仿安史叛軍,而是忠於大唐,為大唐賣命那。唐朝的方法是放縱這些虎狼之師,讓他們能夠在為大唐作戰中獲取好處。也就是默許這些驕兵悍將去騷擾劫掠百姓,犧牲了百姓的福祉以換取驕兵悍將的效忠。試想,如果這些進駐洛陽的唐軍,不用說同回紇兵對峙,就是不去參與劫掠,而去維持秩序。在唐軍的嚴陣以待下,這些回紇兵就是再放肆,也得收斂,最多也就是搶財而已,何敢殺人放火那!

而且,我們可以看一個實例。就在回紇牟羽可汗率部回國時,已經搶劫上癮的回紇兵在所經之地,又瘋狂搜劫財物,由官府供給他們糧食,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動手殺人,無所顧忌。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想派遣下屬官吏設辦理招待和供應的事,但因為害怕,人人都推託,唯獨趙城縣尉馬燧請求去辦理。等到回紇軍即將到達時,馬燧先派人賄賂他們的首領,約定不得殘暴搶劫,首領給他留下了一面旗,說道:“如果有違反命令的人,你可以自行殺掉他們。”馬燧讓死囚作隨從,稍有違令,便立即殺掉。回紇人互相對視,大驚失色,於是經過境內的回紇人都拱手遵守規約,沒有敢騷擾民眾的(《資治通鑑》記載,“回紇登裡可汗歸國,其部眾所過抄掠,廩給小不如意,輒殺人,無所忌憚。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玉欲遣官屬置頓,人人辭憚,趙城尉馬燧獨請行。此回紇將至,燧先遣人賂其渠帥,約毋暴掠,帥遺之旗曰:‘有犯令者,君自戮之。’燧取死囚為左右,小有違令,立斬之。回紇相顧失色,涉其境者皆拱手遵約束”)。只是馬燧官職輕微,其效有限,只能壓制途徑此地的回紇兵囂張氣焰,卻無力挽救水火之中的洛陽百姓。攤上了唐朝這樣一個為勝利而不擇手段的政府,洛陽的百姓哪還能得好,註定了自己悲慘的命運。

不管怎麼說,飽受回紇蹂躪的洛陽及附近地區的百姓那對回紇那真是恨之入骨。不光如此,回紇這殺人放火的暴行,還把整個漢民族都得罪了,漢人在心中暗暗記下了這筆血債。此外,更把唐朝政府得罪了,因為不論唐朝如何欺壓盤剝自己的百姓,那都是唐朝自己的事,但是你回紇來殺人放火就不行。本來用金帛財物換回紇出兵已讓眾多唐朝的王公貴族們憤憤不平,那屈死在回紇刀光火影之下的數以萬計的百姓冤魂,更讓唐朝的君臣有銜悲茹恨之感。這是一筆血債,是難以化解的血仇。這次洛陽事件也為七十多年後唐朝痛下殺手,血洗南下回鶻埋下了伏筆。

二、

我們再看看回紇對大唐王朝的傲慢不敬。雖然,回紇只是名義上的唐朝藩屬,實則為唐朝對等的盟國。但對等盟國的交往,也要講究禮尚往來,互表敬意。可回紇自恃唐朝衰落且有求於回紇,對唐朝傲慢不遜,肆言詈辱甚至到了飛揚跋扈的地步。我們看看如下幾個例子:

至德二載(757年)九月,回紇葛勒可汗派其子太子葉護及將軍帝德等率領4000多精兵至鳳翔勤王。唐元帥皇子廣平王李俶遂與太子葉護結為兄弟,葉護稱李俶為兄。大唐皇子,日後的唐代宗和回紇的太子葉護(相當於太子)結為兄弟,本身就是唐朝自降身段,也是對回紇的大獻殷勤,敬於回紇的一種殊榮。想當年誰敢跟大唐皇帝稱兄道弟,那可是天可汗啊!吐蕃也同唐朝和親,但吐蕃贊普也得尊稱大唐為舅舅而不是姐夫。誰曾想那回紇不僅毫無感恩圖報之意,反而倚老賣老、恃勢凌人。唐代宗即位時,他結拜兄弟回紇太子葉護因罪被殺,其弟移地健繼承汗位,是為回紇牟羽可汗。受大唐之請求,牟羽可汗率軍助唐平叛。為表示尊敬,唐朝特意委派大唐的皇儲兼天下兵馬大元帥雍王李適(即未來的唐德宗)親赴陝州回紇大營,同回紇接洽。此舉本已屬兩國外交禮儀上的極高規格,哪知狂悖亂道牟羽可汗竟命雍王李適為其行拜舞大禮。這實在有辱皇儲的尊嚴,雍王李適自然不會從命,妄自尊大的牟羽可汗厲聲叱責雍王李適。隨從雍王李適的僚屬藥子昂挺身而出說,按照禮儀不應當這樣。回紇將軍車鼻說:“唐朝天子與可汗已經結為兄弟,對雍王來說,可汗是叔父,怎麼能不拜舞呢?”藥子昂說:“雍王是天子的長子,如今又為元帥。哪裡有中國的儲君向外國可汗拜舞的道理呢!況且太上皇和先帝尚未出殯,也不應該舞蹈。”力爭好長時間,於是再牟羽可汗的授意下,車鼻將藥子昂、魏琚、韋少華、李進各打一百鞭,以雍王李適年少不懂事為由,遣送回營。身受重傷的魏琚、韋少華沒熬過一夜就不治而死(《資治通鑑》記載,“雍王適至陝州,回紇可汗屯於河北,適與僚屬從數十騎往見之。可汗責適不拜舞,藥子昂對以禮不當然。回紇將軍車鼻曰:‘唐天子與可汗約為兄弟,可汗於雍王,叔父也,何得不拜舞?’子昂曰:‘雍王,天子長子,今為元帥。安有中國儲君向外國可汗拜舞乎!且兩宮在殯,不應舞蹈。’力爭久之,車鼻遂引子昂、魏琚、韋少華、李進各鞭一百,以適年少未諳事,遣歸營。少華一夕而死”)。橫行霸道、仗勢欺人的回紇牟羽可汗算是把雍王李適欺負到家了,後來唐德宗每憶此辱,必滿腔悲憤、怒火中燒,只因有求於聯合回紇共抗吐蕃,才隱而不發,但唐朝歷代君臣們都牢牢銘記下這回紇給予大唐的莫大羞辱。

為了拉攏回紇,自758年唐肅宗的幼女寧國公主出嫁回紇可汗開始,唐朝前後三次將皇帝的親女(寧國公主、鹹安公主、太和公主)嫁給其可汗。但在這為維繫兩國友好的和親中,唐朝嚐到了太多的心酸苦楚。唐肅宗送別女兒時,寧國公主哭著說,“國家正多事,我雖死亦無恨”,這一席話語也讓唐肅宗痛哭失聲。哪知這悽慘的離別之景,竟預示了唐朝一干和親人等在回紇所受到的淒涼境遇。寧國公主剛到回紇時,不僅沒受到隆重迎接,反而目睹了隨行的漢中王李瑀被傲慢無禮的英武可汗磨延啜反覆詰難的難堪情景。原來寧國公主到了英武可汗牙帳時,英武可汗身著黃袍,頭戴胡帽,傲慢地坐於帳中榻上,儀衛甚盛。英武可汗因漢中王李瑀對他不下拜很愉火,怒氣衝衝地說“兩國主君臣有禮,何得不拜”。李瑀答“唐天子以可汗有功,故將女嫁與可汗結姻好。比者中國與外蕃親,皆宗室子女,名為公主。今寧國公主,天子真女,又有才貌,萬里嫁與可汗。可汗是唐家天子女婿,合有禮數,豈得坐於榻上受詔命耶”。被說得啞口無言的英武可汗方起身下拜,接受詔書。(《新唐書》記載,“甲午,肅宗送寧國公主至咸陽磁門驛,公主泣而言曰:‘國家事重,死且無恨!’上流涕而還。及瑀至其牙帳,毗伽闕可汗衣赭黃袍,胡帽,坐於帳中榻上,儀衛甚盛,引瑀立於帳外,謂瑀曰:‘王是天可汗何親?’瑀曰:‘是唐天子堂弟。’又問:‘於王上立者為誰?’瑀曰:‘中使雷盧俊。’可汗又報曰:‘中使是奴,何得向郎君上立?’雷盧俊竦懼,跳身向下立定。瑀不拜而立。可汗報曰:‘兩國主君臣有禮,何得不拜?’瑀曰:‘唐天子以可汗有功,故將女嫁與可汗結姻好,比者中國與外蕃親,皆宗室子女,名為公主。今寧國公主,天子真女,又有才貌,萬里嫁與可汗。可汗是唐家天子女婿,合有禮數。豈得坐於榻上受詔命耶!’可汗乃起奉詔,便受冊命”)。寧國公主在回紇生活了八個月,到乾元二年759年四月,老邁的英武可汗去世,其次子移地健即位,是為牟羽可汗。英武可汗死時,照理按照胡人收繼婚的習俗,地位高貴的大唐公主應該改嫁給新一任可汗,繼續為可賀敦。但回紇牙官、都督等人竟逼迫寧國公主殉葬。自古以來和親的公主都因是金枝玉葉而被供為貴人,從未有過和親公主殉葬之例,正值花信年華的寧國公主自然不從。寧國公主義正言辭地說:“隨俗也要看哪個風俗先進哪個風俗落後。你們回紇人,仰慕大唐風俗,才忙不迭地往長安來,把我娶到手,為的是讓我們的先進文化影響你們(這些野蠻人)。要是你們的風俗好,何必不遠萬里跟大唐結親?不如就地娶一個就好了!你們誰喜歡殉葬誰就去殉葬,我是不幹的!”被說得啞口無言的回紇牙官等人雖然沒有再堅持下去,但寧國公主也不得不妥協,依照回紇的傳統,拿刀劃破臉,血流直下。用這種自我毀容的方式表達對逝去丈夫的哀痛(《新唐書》記載,“毗伽闕可汗初死,其牙官、都督等欲以寧國公主殉葬。公主曰:‘我中國法,婿死,即持喪,朝夕哭臨,三年行服。今回紇娶婦,須慕中國禮。若今依本國法,何須萬里結婚。’然公主亦依回紇法,剺面大哭”)。大唐的公主在回紇受如此欺辱,唐朝的皇帝怎能不憤恨,這無疑又給唐與回紇之間添加了一筆積怨。

三、

唐德宗李適繼位後的建中元年(公元780年),曾經對李適大肆羞辱的牟羽可汗在九姓胡勸說下,打算傾舉國之眾入塞,以實現他同唐朝開戰的夙願。回紇的宰相頓莫賀達幹也是牟羽可汗的堂兄,是堅定的親唐派,對牟羽可汗妄啟戰釁的做法堅決抵制。頓莫賀達幹說,“唐,是大國。從沒有虧待過我們。前次入太原,奪取了幾萬羊馬,但回到國內,幾乎全部死去或走散。如今要舉國遠征,萬一不能取勝,還有何處可歸?”冥頑不化的牟羽可汗就是不肯聽。頓莫賀達幹大怒,聯絡了回紇內部的親唐派貴族,突然發動政變,擊殺牟羽可汗。並殺牟羽可汗支黨及九姓胡近二千人,自立為合骨咄祿毗伽可汗,派長建達幹隨唐使者入朝。對大唐素有豺狼野心的牟羽可汗被幹掉了,在唐朝看來,這是好事。唐德宗詔令京兆少尹源休持節冊封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又稱長壽天親可汗(《新唐書》記載,“德宗立,使中人告喪,且脩好。時九姓胡勸可汗入寇,可汗欲悉師向塞,見使者不為禮。宰相頓莫賀達幹曰:‘唐,大國,無負於我。前日入太原,取羊馬數萬,比及國,亡耗略盡。今舉國遠鬥,有如不捷,將安歸?’可汗不聽,頓莫賀怒,因擊殺之,並屠其支黨及九姓胡幾二千人,即自立為合骨咄祿毘伽可汗,使長建達幹從使者入朝。建中元年,詔京兆少尹源休持節冊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

雖然武義成功可汗竭力緩和唐朝因牟羽可汗而引發的緊張關係,並努力維繫唐和回紇之間的傳統友好關係。但在貞元四年(公元788年),武義成功可汗向唐朝求婚時,要求將國號由回紇改為回鶻,“義取回旋輕捷如鶻也”之意。按理說,武義成功可汗派宰相、公主率大批人馬來納聘迎親,並上書語氣十分恭敬,說:“以前我們是兄弟,現在成了女婿,就是半子。陛下如果擔心西戎,子請以兵除之”。並且以藩屬的名義請宗主唐朝允許其改國號,給足了唐朝的面子。實在是武義成功可汗為強化兩國的同盟關係而示出的友好舉動。唐德宗也欣然允許,下嫁自己的第八女鹹安公主於武義成功可汗,並再冊命可汗為汨咄祿長壽天親毗伽可汗,公主為智惠端正長壽孝順可敦。但回紇改國號一事,仔細品來,還是會令唐朝十分不悅。修改約定俗成的稱呼,其背後往往摻雜著濃厚的政治意圖和民族主義色彩。

這就類似於韓國的李明博擔任漢城市長的時候,強行要求中國把對漢城的中文稱呼改為首爾。李明博解釋為,絕大多數國家都將“Seoul”按照與英文標記相似的發音來稱呼,隨著韓中兩國的往來與交流日益頻繁,“漢城”名稱會造成混亂。這種解釋純屬牽強附會,其根本原因是,隨著韓國極端的民族主義情緒進一步發展,韓國國內出現了擺脫漢語文化影響的思潮。加上,漢城是中國人幾百年前至今一直習慣稱謂的名字。容易讓人聯想到中國的漢朝。以及漢朝在朝鮮設立的漢四郡。在這種不良的心理情結下,韓國人歇斯底里地要求中國人必須將漢城更名為首爾。這次更名事件只是韓國努力擺脫漢字文化對韓國深厚影響的一種嘗試,更是韓國民族主義新延續和發展。正是韓國人的這種狹隘,讓中國人對漢城更名首爾事件是十分厭惡。

回紇改名為回鶻,也有著類似漢城更名般的政治意圖和民族主義色彩。武義成功可汗即位時,回紇已經出現了衰弱,這是遊牧政權的脆弱性和不穩定性導致的必然。作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武義成功可汗深知應該延續同唐朝的和好,在唐朝的援助下,同吐蕃爭奪西域才是回紇最有利的對外戰略。因而,回紇繼續同唐朝和親,以維繫雙方的戰略同盟關係。但唐德宗李適念念不忘昔日受牟羽可汗的羞辱,更欲報復回紇。所以,遲遲不與回紇和親,唐德宗就曾同李泌說,“且毋議和親,和親待子孫圖之,朕不能已”。為了化解唐德宗的怒氣,才有了武義成功可汗以一種謙卑的低姿態來討好唐德宗。再有,李泌從現實背景、歷史對比、前因後果等角度說服德宗從大局出發,考慮黎民百姓,國家生計,而不是個人恩怨榮辱得失。在幾經斟酌後,德宗同意把鹹安公主下嫁。因為,有求於唐朝,所以鹹安公主在回鶻的境遇,比當年的寧國公主強多了。回紇武義成功可汗也不會一味地示弱,這樣不利於穩固同唐朝的關係,也會變相地向唐朝示威,示威的方式就是改國號。回紇之名來源於部落韋紇、烏護。後世學者認為,回紇之名有貶義,這也是回紇國人慾改國號的原因之一。但當年朝鮮的國號是明太祖賜予的,雲南的國號,也是唐玄宗賜予皮邏閣的。而回紇改國號可不是請唐朝賜予,乃是自己改後,上報唐朝確認。而且,改國號為回鶻,取義像“鷹鶻”鳥那樣輕捷勇猛,彰顯了自身的雄武強悍。這無疑是在警示唐朝,你應該小心對待我,不可隨意造次,我可不是你好惹得。武義成功可汗的這番畫外音,唐朝自然是心領神會,不言自明。而在唐朝的內心中,也必然會激起不悅和怒氣。當然,這又是一筆賬被加入到兩國之間的新仇舊恨中。

四、

我們再看回紇在唐朝境內肆意妄為。回紇軍隊在洛陽殺人放火,好歹也只是戰爭時期的一時之禍。對大唐王朝及皇族的羞辱也並未波及民間百姓的人身權益。但不管是戰爭時期還是和平時期,居行於唐朝境內的回紇人,皆自恃高唐人一等,恣行無忌,無論軍隊、使節、商人都是巧取豪奪,乃至欺男霸女。猶如作惡多端的土匪一般,所過之處,必禍害一方。

起先留在京師的回紇人常有一千人,而穿著漢服與漢人雜居的經商胡人又多一倍,縣官每天供給生熟食品。他們添置資產,修建宅第,市場上獲高利的行業都歸他們經營,日益放縱而貪婪橫暴,官吏不敢過問。有的人身著漢服,引誘漢人,娶為妻妾。引發了惡劣的社會影響,和極其的民憤。為此,不勝其怒的德宗下詔,禁令在京師的回紇等各族胡人,不許仿效漢人服飾,須各自穿本族的衣服(《資治通鑑》記載,“庚辰,詔回紇諸胡在京師者,各服其服,無得效華人。先是回紇留京師者常千人,商胡偽服而雜居者又倍之,縣官日給饔餼,殖貲產,開第舍,市肆美利皆歸之,日縱貪橫,吏不敢問。或衣華服,誘取妻妾,故禁之”)。

這還只是回紇在大唐巧取豪奪、大肆斂財。下面這些令人觸目驚心的史籍記錄,盡是旅唐回紇人那殺人越貨,令人髮指的暴行。“閏月,己酉夜,有回紇十五人犯含光門,突入鴻臚寺,門司不敢遏”,“春,正月,甲辰,回紇使者擅出鴻臚寺,掠人之女;所司禁之,歐擊所司,以三百騎犯金光、朱雀門。是日,宮門皆閉,上遣中使劉清潭諭之,乃止”,“秋季,七月癸巳(十四日),回紇人又擅自離開鴻臚寺,追逐長安縣令邵說到含光門街,奪取了邵說的馬,邵說只好騎別的馬離開,不敢爭辯”,“壬寅,回紇擅出鴻臚寺,白晝殺人,有司擒之;上釋不問”,“九月,戊申,回紇白晝刺市人腸出,有司執之,系萬年獄;其酋長赤心馳入縣獄,斫傷獄吏,劫囚而去。上亦不問”,“十年,回紇殺人橫道,京兆尹黎幹捕之,詔貸勿劾。又刺人東市,縛送萬年獄,首領劫取囚,殘獄吏去,都人厭苦”。

我們在看看回紇是如何欺男霸女的,當初回紇來中國,常有九姓衚衕來,往往留在京師,多達千人,積聚了不少產業。其時酋長突董、翳蜜施、大小梅錄等回國,裝點行裝上路,滯留振武三個月,供給甚豐,費用甚大。這些在唐朝作威作福的回紇大爺們,根本不以唐朝的殷勤為意,反而私下綁架唐朝女子,捆綁堵口後,打包上路。軍使張光晟暗中窺察發現,這些回紇人形跡可疑,遂命驛吏用長錐刺行囊才得知,回紇人馬匹上的行囊裡裝的是被綁架的唐朝女子(《新唐書》,記載“始回紇至中國,常參以九姓胡,往往留京師,至千人,居貲殖產甚厚。會酋長突董、翳蜜施、大小梅錄等還國,裝橐系道,留振武三月,供擬珍豐,費不貲。軍使張光晟陰伺之,皆盛女子以橐,光晟使驛吏刺以長錐,然後知之”)。

回紇人在唐朝的種種不法行為,已是鬧得天怒人怨,只是唐朝礙於聯合回紇共抗吐蕃的聯盟關係,而不得不姑息養奸。唐朝政府能忍,但一些地方的節度使們,早已是義憤填膺,無法再忍。回鶻國每次派人來唐朝貢奉,凡是經過的地方,縱兵殘暴掠奪,州縣官吏不敢責問,只是佈置兵力,加強防守而己。唐朝的河東節度使李載義上任後,適逢回鶻使者李暢前來貢奉。李載義對他說:“可汗派您來朝廷進貢,目的是鞏固兩國的舅甥關係,不是派您來踐踏我國百姓的。如果您不約束士兵,放縱他們掠奪百姓,那麼,我只好出兵誅殺他們。你們不要認為大唐的法律可以隨便輕視而不遵守”。而後,下令全部撤除州縣的防衛兵馬,只派兩個士兵把守城門。此舉言外之意就是,你回鶻兵膽敢再劫掠我的轄區試試,看我敢不敢出兵滅了你們。這把回鶻使節李暢鎮住了,李暢畏懼而順服,不敢再縱兵掠奪違犯唐朝法令了(《資治通鑑》,記載“先是,回鶻每入貢,所過暴掠,州縣不敢詰,但嚴兵防衛而已。載義至鎮,回鶻使者李暢入貢,載義謂之曰:“可汗遣將軍入貢以固舅甥之好,非遣將軍陵踐上國也。將軍不戢部曲,使為侵盜;載義亦得殺之,勿謂中國之法可忽也。”於是悉罷防衛兵,但使二卒守其門。暢畏服,不敢犯令”)。

對於回紇人在唐朝期間的種種惡行,讓我想起了曹雪芹在《紅樓夢》中一句判詞“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無疑,回紇人的猖狂激起了唐朝上下的滿腔怒火,兩國之間的深仇重怨又重重地加深了。

五、

最後,我們在看一下,回紇對唐朝的漫天要價。北方遊牧民族向南方漢地的中原王朝開戰,根本目的分為兩層:第一層是掠奪獲取必須的物資;高一層是掠奪更多的財富以滿足自身對無盡財富的渴望。當胡人打不過中原王朝的時候,他們會退而求其次,只求能獲取必須的物資即可,也就是隻求溫飽。當胡人能能打過中原王朝的時候,他們的追求也會水漲船高,掠奪更多的財富以滿足自身對無盡財富的渴望,也就是追求富裕。安史之亂後的回紇具備了對唐朝構成重大戰略威脅的能力,雖然回紇選擇了通過和平途徑來獲取財富,算得上是一種超越時代的進步,但是回紇無法改變自身對財富的無盡渴望。在回紇看來,反正我回紇要的就是財富,既然我回紇恩賜給你大唐和平了,那你唐朝也不能白撿便宜,得花大價錢來交換。換言之,唐與回紇之間的和平,實際上是唐朝買來的。

本來唐朝為了酬謝回紇汗國協助平定“安史之亂”,約定向汗國每年饋贈絲絹兩萬匹。在此基礎上,為了維繫雙方的“和平友好”關係,還規定了兩國以馬匹交換絲絹的貿易協議。這裡就有一個問題,在古代的胡漢貿易中,胡人最急於用馬匹來換取必須的鹽、茶、糧食、棉花等戰略物資,回紇汗國為何要唐朝用絲綢而不是錢、糧或茶來進行貿易那!那是因為當時東羅馬的絲綢價格比中國高出百倍。回紇從唐朝得到大量的絲綢,然後將絲綢轉銷往西亞和歐洲可以謀取暴利。這也是為什麼回紇願意同唐朝結盟對抗佔領了西域的吐蕃,因為,回紇想控制途徑西域的絲綢之路。平心而論,這絹馬貿易對唐和回紇雙方來說是共贏互利的,因為,唐朝也需要馬匹,以維繫自己的騎兵力量。據《新唐書》記載,“時回紇有助收西京功,代宗厚遇之,與中國(唐朝)婚姻,歲送馬十萬匹,酬以縑帛百餘萬匹”。也就是說,在最初的絹馬貿易中,十萬匹馬換絹百餘萬匹,即每匹馬換十多匹絹。這個價格在當時算是便宜的,唐朝完全能夠接受。

但問題是回紇太貪婪了,乾元之後,回紇汗國為了獲取更多的絲綢,每年輸送給唐朝馬匹十萬匹,並要求唐朝為每匹馬付價絹四十匹。更讓唐朝頭疼的是,除了國家層面的絹馬貿易,回紇的大臣和使臣也以個人身份與唐互市。例如,貞元八年(公元792年)七月,回紇可汗的養子藥羅葛靈,在該國執掌大權,乘來唐朝覲之便,個人同唐貿易,共得馬價絹七萬匹。這個貿易額實在是太過巨大,遠遠超過了唐朝的實際支付能力。根據《舊唐書·回紇傳》記載,大曆八年(公元773年)的絹馬貿易行情為,“仍歲來市,以馬一匹易絹四十匹,動至數萬馬。”馬價實在太高,並且交易量較大,唐朝付不出這麼多的絹,其結果就是“中國財力屈竭,歲負馬價”。至建中年間(公元780年—783年),唐朝拖欠回紇汗國的馬價絹多達“一百八十萬匹”。這種不平等的絹馬交易給唐朝造成了極大的財政困難,因此,唐朝越來越無法容忍,儘可能地減少回紇馬匹的數量。有一次,回紇使者赤心領1萬匹馬來求售時,待回紇本以寬容著稱的唐代宗也無法忍受,以馬價絹來源於農民交納的租賦,不能使百姓負擔過重為由,只同意購馬6000匹(《新唐書》記載,“(回紇)自乾元後益負功,每納一馬,取直四十縑,歲以數萬求售,使者相躡,留舍鴻臚,駘弱不可用,帝厚賜欲以愧之,不知也。復以萬馬來,帝不忍重煩民,為償六千”)。

由於絹馬貿易量過大,回紇送來的許多“馬皆病弱不可用”。而唐朝償付的馬價絹也往往“疏織短截充匹數,藕絲蛛網三尺餘,回鶻訴稱無用處”。回紇對此極其不滿,經常催促唐朝儘快還清拖欠回紇的馬價絹,並抗議唐絹尺寸不夠,質量低劣。這樣,雙方圍繞馬絹交易問題就一直爭論不休。幸好出嫁回紇的鹹安公主居中斡旋,這一嚴重的貿易問題方得以暫時解決,而沒有激化兩國的關係。但不管怎麼說,在這極不平等的絹馬貿易中,唐朝無疑是最大的受害者。為支付馬價,唐朝不得不加重徵收百姓的絹帛,加重了民百姓的負擔,而唐朝的財政同樣被拖得左支右絀。對此,大詩人白居易在《陰山道》詩中雲:“陰山道,陰山道,紇邏敦肥水泉好。每至戎人送馬時,道傍千里無纖草。草盡泉枯馬病羸,飛龍但印骨與皮。五十匹縑易一匹,縑去馬來無了日。養無所用去非宜,每歲死傷十六七。縑絲不足女工苦,疏織短截充匹數。藕絲蛛網三尺餘,回鶻訴稱無用處。鹹安公主號可敦,遠為可汗頻奏論。元和二年下新敕,內出金帛酬馬直。仍詔江淮馬價縑,從此不令疏短織。合羅將軍呼萬歲,捧授金銀與縑綵。誰知黠虜啟貪心,明年馬多來一倍。縑漸好,馬漸多,陰山虜,奈爾何”。從詩中可以看出,這種不平等的絹馬交易確實使唐朝君臣大傷腦筋,疲於應付。

絹馬貿易已經讓回紇牟取了鉅額暴利,可回紇還是貪心不足、聚斂無厭。唐憲宗時期,國勢已經衰落,正走下坡路的回鶻一再向唐朝求婚。這固然有回鶻意圖借和親得到唐在政治上的支持,以此作為控制其它少數民族政權的政治考量。但更有藉助和親繼續維持不平等的絹馬貿易,以及獲取更多的財物賞賜。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回紇可汗又派8名摩尼教徒到長安請求和親,憲宗令有司計算了一下所需費用,僅禮費就約需800萬貫。根據《舊唐書·殷佑傳》記載,唐朝當時正在全力討伐藩鎮,一時難以抽出這麼多的資金,故而沒有答應和親。但憲宗感到不好強硬拒絕,便派宗正少卿李孝誠、太常博士殷佑到回鶻去寬慰其可汗。我們可以想象巧言令色、惺惺作態唐憲宗心裡對回鶻是多麼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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