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小土

據說晚清留聲機剛傳入中國時，最受歡迎的唱片內容就是“洋人大笑”。如今互聯網上還有人追問這知名唱片究竟是何內容，但人家真的名副其實，從頭到尾就是老外大笑。大抵是彼時國人性子內斂，聽到洋人笑得放肆，就覺爽快。

硬糖君小時候，也是著迷過“洋人大笑”的。不過90年代的大笑洋人，已經變成了說相聲的大山。這位多次登上春晚舞臺的加拿大人，想必有點年紀的同學都不陌生。

那麼9012年了，外國友人在中國內容市場是不是還有如此魔力呢？

應該還是有點優勢的。最起碼在短視頻圈，外國友人正掘金得如火如荼。不過，最近典型外國網紅“信誓蛋蛋”卻翻了車。

對UP主@信誓旦旦的圍剿率先在B站掀起。這個原本制霸搞笑區的法國博主組合，因疑似使用辱華歌曲、視頻擺拍造假和販賣三無產品，被網友扒皮又喊話。一週時間裡，信誓蛋蛋B站賬號掉粉十多萬。

而在討伐信誓蛋蛋的同時，網友對其他外國博主也進行了局部盤查。鐵粉則堅信“信誓蛋蛋動了誰的蛋糕”，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揪出黑手，還自家一個清白。

辱華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意識淺薄，至今難有定論。但通過這場“反蛋”運動，我們倒是更加鮮明的體會到外國博主在中國的存在感越來越強，已擁有了大批忠實擁躉。

這些戰鬥在中國內容市場的“老外”們，已經摸索出一條有中國特色的外國網紅道路。

“我們都有一箇中國夢”

外國素人征戰中國網紅圈，其實已有三十年的歷史。

1989年，馬克·羅斯韋爾以留學生“許大山”身份亮相央視元旦晚會，憑藉小品《夜歸》走進大眾視野。之後他改名大山，拜入姜昆門下學習相聲。登臺央視春晚、出演電影主角、推出脫口秀專場，大山成了名副其實的中國“洋網紅”。

2011年，綜藝《漢語橋》的播出，成批量的外國嘉賓被推上中國舞臺。他們在節目裡展現著方言、京劇、數來寶等中國“技能”，滿滿的中國情結。雖然《漢語橋》前幾季反響平平，但後期節目宣傳和嘉賓表現都漸入佳境，征服了大批觀眾。

借勢《漢語橋》，田原皓、方興為和貝樂泰等選手成功走紅。“火箭少女”成員Sunnee楊芸晴，都被爆曾參加過《漢語橋》的預選賽。

這幾年，《世界青年說》《非正式會談》和《hello中國》等綜藝的先後崛起，也給外國人在中國逐夢演藝圈大開方便之門。

不過，大眾向綜藝雖然有曝光度，但受限於內容形式和賽制規定，選手難以充分展現個人風格。而且在成名之後，如何將人氣變現也是個難題。

短視頻的興起，為外國人打開了在中國做網紅的道路。山下智博、歪果仁研究協會、信誓蛋蛋、阿福都是風口起飛的典型代表。

2016年，《世界青年說》走出的以色列男孩高佑思和朋友一起創辦了唯喔Fan Tv，通過做足球採訪來體現中外文化差異。

他們的早期採訪視頻其實沒火，但在開設了“歪果仁研究協會”（以下簡稱歪研會）欄目後，“老外看中國”系列視頻吸引了微博、B站大量用戶關注。

“自從這群歪果仁開始逛淘寶以後”“自從這群歪果仁看國產以後”“自從這群歪果仁遭遇了中國考試以後”等爆款選題，讓歪研會迅速完成百萬粉絲的原始積累。

此後，他們圍繞方言、美食、電影等領域創作的短視頻風靡全網。三年時間，歪研會B站、微博兩大平臺粉絲總量超過580萬，穩坐“國產洋網紅”霸主之位。

相較於歪果仁協會，山下智博的網紅生涯更加平順。早在2014年，他就以《日本屌絲》《紳士大概一分鐘》在中國“出道”，奪得了“日本來的真正的變態”的花名。但山下智博的視頻內容小眾、冷門且日式風格明顯，始終在固定圈層中流行。

而信誓蛋蛋則是拿到了偶然爆紅的劇本。2017年，投稿數十期視頻都沒能火起來的他們，以一期“法國人被中國媽媽養了”收穫近220萬播放量

。大量觀眾由此轉粉，在評論區交流著感人經歷。

隨著短視頻平臺抖音、快手的崛起，國際友人們的網紅市場又進一步放大。大福、瀟瀟Gaby、伊博等人，就在抖音上演了不同的成名故事。

平臺風格、粉絲審美和娛樂語境的不同，決定了每代外國網紅的創作方式各有差別。但從大山到歪研會，從信誓蛋蛋到瀟瀟，都在通過視頻、採訪向外界釋放著共同的核心價值觀：我們有一箇中國夢。

外國網紅有三寶，毒舌、搞笑和極挑

信誓蛋蛋“翻車”後，不少吃瓜群眾判斷他“跌倒就沒地兒爬起來”。一來外國同行都緊盯中國粉絲，迫切等待上位良機。二來這些主打中國市場的洋網紅，重回海外後大多泯然眾人。

前B站人氣UP主拂菻坊就很典型。此前，他因私生活混亂、打壓新人、辱華等黑歷史，受到國內網友抵制。在中國掉粉百萬後，他試圖在Youtube上重新起家，卻始終沒能掀起水花。

幾番折騰，拂菻坊只能再度迴歸中國短視頻圈，通過重新做人、頻繁更新來沖淡觀眾記憶。但大眾形象早已崩塌的他，再也沒能真正復出。

本來，老外這重身份就是他們在中國成名的Buff。歪研會、信誓蛋蛋、瀟瀟等博主的視頻作品，都具有明顯的“中國限定”屬性。脫離中國，他們就喪失了競爭力和吸引力。

硬糖君仔細觀察了近十位外國博主、數百期視頻，發現外國網紅的內容其實很套路：幾乎所有爆款視頻，都是圍繞中外差異和極限挑戰展開。

中外差異可以依照形式細分為採訪派和體驗派。採訪主要是設定主題，收集大量外國人的特色觀點，在交流中呈現不同國家的文化、興趣和理念差異。體驗派則多是外國博主通過飲食、方言、審美等特色切口，對中國生活進行全面測評，通過放大自身感受和情緒來博取關注。

以街頭採訪起家的歪研會，擅長結合社會話題創作，為觀眾呈現了外國人面對廣場舞大媽、國產偶像、春節的看法。

當看到各國朋友感慨網購便捷、娛樂豐富、零食美味時，中國觀眾的民族自信得到充分滿足。而聽到外國朋友吐槽方言複雜、廣告忽悠、天熱難耐時，中國觀眾又被逗樂。

因為精準把握觀眾心理，歪果仁前期發展非常穩健。但看多了類似套路的觀眾，如今顯然有些審美疲勞，單條視頻播放大不如前。畢竟，如今大量體驗派的外國博主將鏡頭對準自己，分享了更加有趣的生活細節，比如瀟瀟、大福、郭傑瑞、傑裡德。

坐擁222萬粉絲的抖音網紅瀟瀟，憑藉“摩爾多瓦·重慶姐妹”的人設俘獲用戶芳心。瀟瀟操著流利的重慶方言，在視頻中犀利點評自己的中國生活。因為顏值高、性格好加上“中化”程度高，她42個作品就獲得了1800萬點贊。

瀟瀟一旦離開了重慶話的輔助，就魅力大減。她在回摩爾多瓦期間，仍不忘在抖音高呼“我想回去”“看到亞洲人像遇到老鄉”“我明明是個重慶人”，引得粉絲在評論區深情呼喚早日歸隊，不要再當“中國派去摩爾多瓦的臥底”。

而信誓蛋蛋則代表了外國網紅裡的極限挑戰派。

其實，素有“死亡之子”之稱的B站UP主敬漢卿，以百瓶花露水洗澡、連吃十斤花甲和牛歡喜刺身已經帶領觀眾感受了挑戰題材的衝擊。但室內挑戰雖然獵奇硬核，還是不如戶外挑戰刺激和充滿不確定性。信誓蛋蛋的出現，無疑豐富了此前以快手網紅為代表的戶外作死系列，也引領了該圈的新潮流。

將中餐送到宇宙、用蘭博基尼煮龍蝦和荒島求生，“媽見打”系列操作是信誓蛋蛋的創作重心。從他們的B站數據來看，危險和獵奇的程度與播放量明顯呈正相關。

今年6月，信誓蛋蛋發表了野外求生系列，單條視頻播放在300萬左右，遠高於歪研會同期作品。其中，“信誓蛋蛋極限操作失敗，被送進醫院【大結局】”更是以686萬播放擠進B站日排行榜第九。

放眼全球，信誓蛋蛋的挑戰難度並不高，畢竟很多油管大神秀得都是玩命操作。但在中國網紅圈裡，信誓蛋蛋還是佔盡題材紅利。

不過，在抵制信誓蛋蛋過程中，有網友爆料其挑戰作品存在擺拍和作假。這種猜測對信誓蛋蛋堪稱毀滅性打擊。畢竟，挑戰博主丟了“挑戰”，也就不配再稱“博主”。

廣告、賣貨和綜藝，外國網紅變現忙

雖然內容有差異，但網紅變現思路天下大同。歪研會會長高佑思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團隊的主要收入來自廣告合作。其他外國博主也是存在大量恰飯視頻。

雖說如今的粉絲對博主廣告植入的接受程度大幅提升，但頻繁的廣告露出仍然影響內容質量和用戶體驗。更重要的是，單一的商業結構讓創作者缺乏突破空間。

外國網紅也在結合自身優勢摸索多元變現模式，並且取得了較好成績。有人藉助私域流量，進行社群語言授課；有人入局電商，售賣周邊產品；也有人在綜藝熒幕頻繁露臉，有意向明星轉型。

今年2月，信誓蛋蛋在視頻中提到笨蛋（團隊成員）設計了首個產品：帽子。與此同時，信誓蛋蛋的官方店鋪也籌備上線，正式挺進網紅電商。

粉絲用買空15000件帽子表達了對信誓蛋蛋的支持。沒能買到的粉絲則呼喚再售：“為蛋蛋拍視頻籌預算”“給蛋蛋的辛苦費”“支持創業”。

不過，不久後，網友爆料信誓蛋蛋的帽子存在過度溢價和三無問題。據業內人士分析成本不會高於20塊，這意味著靠著帽子單品，信誓蛋蛋就有150萬左右毛利進賬。

如今，信誓蛋蛋的店鋪產品已全部下架。外界質疑聲音再大，許多粉絲仍表示能夠接受產品溢價，畢竟信誓蛋蛋給其帶來了精神服務。如此看來，外國網紅賣貨同樣大有可為。只要方向找準、產品選對，下個外國“張大奕”在路上。

當然，也不乏外國網紅想逐夢演藝圈，瀟瀟和伊博就在綜藝節目中嶄露頭角。

《奔跑吧第三季》中，伊博就在東北特色夜生活一集中刷足存在感。東北話十級的他和新成員Lucas狂飆東北話，和朱亞文、楊迪比拼擼串，幽默形象深入人心。

以“成為你們鍾愛的喜劇人”為目標的伊博，還和瀟瀟、愛文一同登上《笑傲江湖》的舞臺，上演了“三劍客方言大亂燉”的魔幻戲碼，惹得現場觀眾笑聲不斷。

而瀟瀟除了參加《笑傲江湖》《花樣新世界》《快樂哆來咪》等綜藝外，還出演了網絡電影的女二。

在中國短視頻的沃土裡，外國博主的網紅夢正酣。當然，我們也有李子柒、辦公室小野在油管強勢崛起，實現了網紅出海和文化輸出。看來哪裡都是外來的和尚好唸經，也不知咱現在學點外語，組團出戰海外網紅圈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