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的愛人
967年,剛剛入秋,在浙江小山村姓林的一戶家裡,一個男孩呱呱墜地,爸媽給他取了個名字——林逋。
林家是書香門第,林逋打小便勤奮好學,一直在“學而優則仕”的路上快速前進。
但是林逋性格有點小孤僻,不愛和人交流。
十多歲的時候,父母相繼離世,林逋更加孤僻了。
這個時候,林逋的人生方向也發生了改變。
或許是沒有了父母的壓力,林逋不再對仕途有那麼熱心
林逋不再追逐功名,帶了點乾糧,當起了揹包客。
沒有人催他找工作,沒有人催他結婚,沒有人催他生娃,他毫無牽掛,隻身闖蕩江湖,好不逍遙自在。
40歲以後,他厭倦了四處漂泊,在杭州西湖邊上蓋了幾間屋子,過上了隱居生活。
別人隱居都是在偏僻的山村,或者直接跑到深山老林裡,林逋沒有,這才是大隱隱於市。
他以湖山為友,植梅花為妻,養仙鶴為子,不受世俗束縛。
![慢話霜天曉角:五個人、七首詞](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梅妻鶴子
感到大限將至,就給自己選了一塊墓地,安安靜靜地等待死亡來臨。
他曾給他心愛的妻子——梅花填過一首詞:
冰清霜潔,昨夜梅花發。
甚處玉龍三弄,聲搖動,枝頭月?
夢絕金獸,曉寒蘭燼滅。
要卷珠簾清賞,且莫掃,階前雪。
這首詞的詞牌為“霜天曉角”,創調的極有可能便是林逋,而且從此之後“霜天曉角”似乎變成了詠梅的專屬詞牌。
一生兩首詞
和現在一樣,兩宋時文藝圈也有很多詞紅人不紅的現象。比如樓槃。
樓槃,讀起來很容易讓人想到房地產……
此人,生卒年不詳,生平事蹟不詳,僅僅流傳下來兩首詞。
一首是《霜天曉角》,另一首也是《霜天曉角》。
一首寫於曉鍾未動、秋夜將殘時。
樓槃從黃昏到深夜都沒睡著,起來散散步,看到寒風中一株梅花,彷彿自己悲愴又清高的一生。
月淡風輕,黃昏未是清。
吟到十分清處,也不啻、兩三更。
曉鍾天未明,曉霜人未行。
只有城頭殘角,說得盡、我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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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首寫於西湖,樓槃也是林逋的粉絲。
他在西湖旁,遙想前輩在這“梅妻鶴子”的日子,心生羨慕。
突然心生一種情緒,世間人都不懂我,只有林逋知我懂我,奈何不能相交,只能填一首詞致敬:
翦雪裁冰,有人嫌太清。
又有人嫌太瘦,都不是、我知音。
誰是我知音,孤山人姓林。
一自西湖別後,辜負我、到如今。
豁達的愁思
1163年,金兵在符離大敗宋軍,宋金簽訂“隆興和議”。
金宋兩國以叔侄相稱,就是說金國是南宋的叔叔,這……有實力就是好,輩分還可以這麼論。
但是呢,事還沒完。
皇帝的爺爺祖爺爺的陵墓還在汴梁呢,這得要回來呀,誰去呀?
皇帝在朝堂上一問,空氣突然安靜。
那時候的金國對於宋人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誰敢以身犯險。
這時候范成大站出來,一拍胸脯說,我去!
朝堂之上空氣更加安靜,眾人都舒一口氣,暗暗道,我去!
范成大其人,從小就聰慧過人,妥妥的神童,文藝界也是大咖級別的。
會詩文,和楊萬里、陸游、尤袤齊名,合稱南宋“中興四大詩人”。
善書法,他寫的字墨跡未乾時就有人搶著傳閱。
范成大《太湖石志》
這次出使金國也是豁出去了,甚至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
到了大興府,范成大昂首挺胸,和金國皇帝據理力爭,風采令人折服,最終完成了任務。
凱旋的范成大繼續在仕途踉蹌前進,最後做到副宰相。
退休後的他化身“陶淵明”,並且把田園生活的一年四季寫成組詩《四時田園雜興》。
前半生風風雨雨他不畏懼,晚年歸老田園又波瀾不驚,彷彿他一生都沒有愁過。
可能他把一生的愁苦都裝在《霜天曉角·梅》這首詞了。
晚晴風歇,一夜春威折。
脈脈花疏天淡,雲來去,數枝雪。
勝絕,愁亦絕。
此情誰共說。
惟有兩行低雁,知人倚、畫樓月。
寒風中,他面對幾枝梅大吐心中的惆悵,獨倚高樓,空對月。
官場不值得
1082年,蘇軾已經在黃州待兩年多了。
紅燒肉吃過,山水看過,被貶謫的負面情緒緩和好多了,胸中的豪氣又復甦了。
他踏上黃州赤壁,填下那首《念奴嬌·赤壁懷古》,雄渾激盪,流傳到如今。
大約一百年以後,已經南歸十幾年的辛棄疾,沒有上陣殺敵的機會,只能聽從命令,在湖北、江西來回調動。
這日,他路過黃州赤壁,想起東坡的“大江東去……”,心中湧起同病相憐之感,填了首《霜天曉角·赤壁》。
雪堂遷客,不得文章力。
賦寫曹劉興廢,千古事、泯陳跡。
望中磯岸赤,直下江濤白。
半夜一聲長嘯,悲天地、為予窄。
赤壁
他仰天長嘯,天地也跟著一同悲哀,可是有什麼用呢?
唉,可還是要趕路,要去報到的,不能遲到呀。
又一年,他終於不用再江西和湖北徘徊,要調回中央了。
可惜,回京也不能上戰場,只能在政法口工作。
失望之餘,他西望赤壁,突然對官場心生厭惡,不明白自己來回折騰到底能幹嘛。
帶著這種憤懣,他又填了首《霜天曉角·旅興》
吳頭楚尾,一棹人千里。
休說舊愁新恨,長亭樹,今如此。
宦遊吾倦矣,玉人留我醉。
明日萬花寒食,得且住,為佳耳。
廝混多年,一事無成。
奔波半生,不如美人在懷。
千言萬語一句話,官場不值得……
霜天曉角月當窗
霜天曉角,一個詩情畫意的詞牌,承載了不少人的心酸失意、悲歡離合,它還有另一個同樣詩情畫意的名字“月當窗”。
在鄱陽還有一位和樓槃一樣生平不詳的詞人張輯,曾填過一首《月當窗》
看朱成碧。
曾醉梅花側。
相遇匆匆相別,又爭似、不相識。
南北。
千里隔。
幾時重見得。
最苦子規啼處,一片月、當窗白。
霜天曉角,梅花側。
一片月色,當窗白。
梅花側、月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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