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车吱吱吖吖
两头黑牛沿着河滩吃草
牧牛的老头远远蹲着抽烟
背后的风雨桥
如同坟墓，鸦雀无声
天地笼罩，极目阴森
二十多年前
我还是一个忧伤少年
所以如今我很惊讶
风雨桥的人流水泄不通
江边一排小水车，尽情招摇
桥边的水田，稻谷将熟
寨子里到处民宿
卖着莫名其妙的特产
我去过中国无数地方
每次重逢，都千篇一律变成这样
好比当年素面朝天的女同学
都换成同一副面容的少女
三江亦未免俗
如今繁花似锦，遍地流光
当年我住的侗家木楼
一楼农具厕所兼养猪
二楼老人和厨房
三楼主人房，还待客
夜半酒多，跌跌撞撞下到一楼
全楼惊醒
两三百斤的肥猪，肃然起立
眼睁睁地看我现丑
喝糯米酿的低度重阳甜酒
吃缸里泡了不知多久的酸菜
酸肉、酸鱼，当然更多素的
河里捞回的小鱼，切巴切巴
拌上各种草料，添油加醋
让我一再醉倒，再三流连
房东幸福地告诉我
女儿考上了他乡的师范大学
他是个能工巧匠
从无图纸，叮叮当当敲打一堆木头
一天能搭起三层木楼
年轻时，他也常去坐夜
勾搭同样年轻水一样的姑娘
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过客
多嘴多舌，好吃懒做
秋风吹来的时候
总想浪迹天涯
徘徊在客舍与客舍之间
我有一壶酒，倾倒在三江
所谓人间胜景，在乎一心
有时候一步三回头，去了就无
国在山河破
且去大歌里回味
一波浔江南去也
慷慨激昂，再不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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