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畫《大刀記》上集分兩部分發布，本集為第一部分
《大刀記》是我國唯一一部描繪魯北平原抗日戰爭的長篇小說，她歌頌了魯北平原人民在抗日戰爭中氣貫長虹的英雄氣概和輝映千秋的歷史功勳。《大刀記》於1975年出版，後改編成的電影、連環畫、評書、話劇，使創作者郭澄清聞名於世。
1 冀魯平原的龍潭街一帶，每年正月十五要過燈節。往年，街西的燈景總要勝過街東;年，街東的燈景卻勝過了街西。
2 原來，街西是大地主賈永貴的深宅大院。賈永貴外號叫“白眼狼”，是個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狼心狗肺的傢伙。年三十那天，他的大哥進城去趕集，路上不知叫誰給宰了，如今停靈在家，尚未發喪，他哪裡還有心思過燈節呢。
3 街西地主家這個狼窩裡死了一隻“狼”，街東的窮人都打心眼裡高興。特別是白眼狼的長工梁寶成，過燈節的心氣兒更盛。天不黑他就指揮人們化裝排練，準備大鬧社火。
4 天一黑，社火隊出動了。獅子、高蹺、龍燈、旱船……扯扯拉拉一大溜，滿滿蕩蕩半截街。梁寶成擂著大鼓，指揮社火隊向白眼狼的大門前湧去。
5 白眼狼聽到門外鼓樂齊鳴，人聲喧鬧，氣得渾身直打哆嗦。這時，白眼狼的狗頭軍師馬鐵德跑進門來，湊在他的耳邊嘀咕了一陣。白眼狼的臉上立刻現出了奸笑。
6 社火正鬧得熱鬧，白眼狼的二狼羔子賈立義哭著跑進門來，後面有個虎頭虎腦的少年一面追趕，一面揮著拳頭：“媽的，你再欺侮人，砸爛你的腦袋!”白眼狼一看是梁寶成的兒子梁永生，心裡又恨又氣。
7 不過，白眼狼還是先把這口氣忍下了。他假惺惺地笑著對寶成說：“你快到靈堂去扛鞭炮箱子，咱好好熱鬧熱鬧。”“蹊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白眼狼還會為社火助興?”寶成心裡一驚，雙手仍然不停地擂著大鼓。
8 小永生見爹忙得脫不開身，一腆（tian）臉兒說：“爹，我替你扛去吧?寶成不放心地說：“不，還是我去吧。”說著，把鼓槌子交給和他一起領頭鬧社火的佃戶常明義，便到賈家大院去了。
9 靈堂設在白眼狼家後院的大廳裡。梁寶成來到大廳門口，連喊幾聲，沒人答腔。他輕輕一推，門開了。只見迎門停著一口棺材，燭光昏暗，陰氣森森。
10 寶成在屋裡犄裡旮旯找了一陣，也沒有瞅著鞭炮箱的影子。這時，從暗間裡走出白眼狼大哥的姨太太，外號叫“醋骷髏”的女人，直朝他擠眉弄眼，不懷好意。寶成知道她不是個好貨，轉身就向外走。
11 醋骷髏卻搶前一步，吹滅蠟燭，撓亂頭髮，沒羞沒臊地哭罵起來。白眼狼和馬鐵德見時機已到，急忙闖了進來。白眼狼奸笑地說：“梁寶成，這就是你辦的好事嗎!”
12 白眼狼和馬鐵德一唱一合，硬給梁寶成安上“靈堂行奸”的罪名。寶成知道中了他們的圈套，針鋒相對地駁得白、馬二賊張口結舌。這時，狗腿子獨眼龍跑來說：“太太跳井了！”白眼狼佯裝驚慌，藉故溜了。
13 馬鐵德乘機要挾寶成：“哎呀!事情鬧大了!人命關天，你看怎麼辦吧?”寶成站在那裡，凜然無畏。心想：這出戏剛唱開頭兒，看你下一步還搞啥名堂。
14 馬鐵德見寶成不說話，以為他害怕了。於是，兇相畢露地說：“我家大爺是叫常明義殺的。今晚你若能替我家大爺‘報仇’，我就向二爺給你求個人情。”說著，他抽出一把單刀放在寶成面前。
15 寶成心想：常明義是個佃戶，和我最知心。如今，白眼狼對他要下毒手，我不如來個脫身之計，趁機去給常家送個信兒，讓他們趕快躲一躲。於是，他便順水推舟地假意答應了。
16 寶成怒氣衝衝地走出賈家大院。他想：白眼狼霸佔了常家的土地，又看上了俺的宅基，他想用‘借刀殺人’的詭計，把俺兩家一口吞掉。哼!好一個狠毒的白眼狼啊！
17 事不宜遲，寶成抄小路跑到常家，打發常明義領著兒子常秋生逃走後，回到自己家裡，帶著永生孃兒倆，連夜逃出龍潭街，奔河西的坊子鎮去了。
18 永生孃的表姑，是坊子鎮的一個富戶。她怕受連累，不敢收留寶成一家。俗話說：世上財主一樣狠，天下窮人心連心。鎮上有個姓高的窮苦人家，聽說此事，和老伴高大嬸商量後，就把寶成一家領進自己的一間破草屋子裡去。
19 安下腳兒以後，寶成對常明義老是放心不下，就四處打聽消息。後來，他聽說常明義逃跑時，被白眼狼派人追上活活的打死了。常秋生死裡逃生，至今下落不明。寶成心裡又悲痛又氣憤。
20 常明義的冤屈，寶成最知根底。他決心要為自己的窮哥們申冤報仇。於是，寶成託人寫了張狀子，遞到縣衙。誰知，連遞兩次，全無音訊。最後，他只好拿著第三張狀子，到縣衙去“闖衙喊冤”。
21 不料，白眼狼事先花錢買通了官府。那縣官不問青紅皂白，竟把寶成斷了個“誣告好人”的罪名。寶成不由滿腔怒火，大罵公堂。結果，寶成最後捱了一頓毒打，被拖出了衙門。
22 天快黑了，寶成告狀還沒回來。永生娘倆正等得心急火燎。一個窮苦的街坊突然闖進門來告訴永生娘倆說，白眼狼要斬草除根，正叫人四處打聽你們的下落，叫永生娘倆趕快逃走躲藏起來。
23 永生娘倆連夜逃走來到運河上，正遇上死裡逃生的寶成。寶成見了親人，把“闖衙喊冤”的經過說了一遍。他吃力地撫摸著永生說：“孩子，要記住這個仇和恨，莫忘窮人的情和恩。這仇，將來一定要報!”說罷口吐鮮血，含恨死去。
24 運河灘上，黑夜沉沉。永生娘倆在常明義的墳旁掩埋了寶成的屍體。從此，階級的仇恨，深深埋在永生的心底，他決心要為父親報仇，要為天下受苦人報仇！
25 這時，白眼狼的狗腿子追上來。孃兒倆想跑已經來不及了。永生娘怕自己拖累兒子，她狠了狠心，喊了聲：“生兒快跑!”便縱身跳進了激流滾滾的運河裡去。
26 “娘啊!你不能死!”永生高喊著跳下河去尋找孃的影子。可是，娘已經被激流捲走了。這時，狗腿子們追到橋頭。永生一個猛子扎到橋下，他懷著滿腔仇恨，怒視著狗腿子們的活動。
27 狗腿子們沒找到永生孃兒倆便回去了。永生站在橋頭上，想著慘死的爹孃，想著親人的囑託，望著黑暗的長夜，不由怒火燃胸。他把眼淚一抹，發誓要為爹孃報仇。
28 失去雙親的永生，從此成了孤兒，討吃要穿，流落四方。他所到之處，都是富人享樂，窮人受苦，這是多麼不平的世道啊！
29 永生懷著滿腔仇恨，走啊，走啊，這天他來到了雒家莊。莊上有個窮苦的雒大爺，老倆口兒過著苦難的日子。他們見永生餓得面黃肌瘦，非常同情，就把永生領到自己的家裡。從此，永生便和雒大爺一塊兒生活。
30 一天，雒大爺和永生正在澆瓜，忽聽龍王廟上響起了鐘聲。雒大爺氣忿地說;“疤瘌四這個孬種，又打著祈雨的幌子來折騰咱窮人了!”
31 雒大爺和永生來到龍王廟前，疤瘌四正要眾人攤錢祈雨。永生“噌”地跳上廟臺，指著疤瘌四說：“你不是祈雨，是變著法兒坑害窮人!我們不聽你這一套!”大夥一聽，都拒絕攤錢，弄得疤瘌四狼狽不堪。
32 疤瘌四為了報復永生，第二天，他叫來一幫打手，逼著雒大爺立即拿瓜地頂債。
33 這點瓜地是雒家的命根子，雒大爺死活不肯。打手們揮刀舞棒，一齊湧了上來。永生和雒大爺奮起反抗。怎奈人少力單，寡不敵眾，永生扶著受傷的雒大爺，只好滿懷悲憤地離開了自己的瓜地。
34 雒大爺回到家裡，冤仇成疾，不久，就去世了。怒火難按的梁永生，拿起菜刀就要找疤瘌四算帳。雒大娘怕他闖出禍來，拉住永生死死不放。永生急得失聲痛哭起來。
35 雒大爺含冤死去，雒大娘和永生的日子更難熬了。前鄰後舍的窮苦人家，常來幫助他們。雒大娘怕再連累大夥，於是挎起討飯籃子，領著永生悄悄地離開了雒家莊。
36 永生孃兒倆走啊，走啊，天氣漸漸冷了。這天，一場風雪，把他孃兒倆困在一座破廟裡。正當飢寒交迫的時候，忽然來了個“好心人”，提著地瓜抱著柴禾，叫他孃兒倆烤著吃。
37 剛吃下地瓜，“好心人”馬上翻了臉。他堵著廟門，向雒大娘要地瓜和柴禾錢，並惡狠狠地指著永生說：“沒錢，拿人頂也行，怎麼樣?走吧!”
38 雒大娘恍然大悟：這個“好心人”原來是個人販子呀!雒大娘大罵人販子狼心狗肺，要拉著他去打官司。人販子冷笑著說：“走吧，我正等你到衙門口裡去吶!”
39 聽說進衙門，永生猛然想起爹的死，心裡象針扎一樣難受：官府都是和富人一個鼻孔喘氣，眼下哪有窮人說理的地方!想到這裡，他把胸脯一挺，向雒大娘說：“大娘，讓我跟他去吧!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40 雒大娘再三和人販子講理，可人販子連帶拉地把永生帶走了。雒大娘撲到廟門外，在風雪中拚命地呼喊著……
41 路上，人販子又騙來個小姑娘。她比永生大一歲，名叫楊翠花，是個窮店員的女兒。他倆一路互相關懷，互相照顧，共同的命運把這對小姐弟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了。
42 小姐弟二人，就這樣被人販子帶著轉來轉去，這天傍晚，人販子把永生和翠花鎖在村邊一座嶽王廟院裡，獨自進村喝酒去了。
43 廟堂內外，一片漆黑。永生和翠花悄悄地商量著逃跑的事兒。翠花為難地說：“大門鎖著，怎麼跑啊?”永生指著靠牆的一棵大松樹說：“爬到樹上，翻牆逃走!”
44 可是，翠花不會爬樹，怎麼辦呢?永生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脫下棉襖，把襖裡子撕成布條兒，遞給翠花說：“來，搓條布繩，我把你拽上去!”兩人邊說邊搓了起來。
45 布繩搓好了。永生爬到樹上，剛系下繩子來要拽翠花，忽聽門外鐵鎖響動。“糟啦!人販子回來了!”永生心中十分著急。
46 為掩護永生逃走，機靈的翠花趕緊離開了樹下。人販子走進廟院，四處找不到永生，一把扭住翠花的耳朵，問道：“那小子到哪裡去啦?”翠花忍著痛，一口咬定：“不知道!”
47 人販子一看情況不妙，知道永生逃跑了。拔腿就向外追。翠花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人販子又撕又咬。永生望著捨己為人的翠花，眼含熱淚，溜下了牆頭。
48 永生好容易逃出了人販子的魔掌，他本想去搭救翠花，但人販子早把翠花帶走了。從此，永生又過上流浪生活。這天，他來到寧安寨，忽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前面的牆角一閃不見了。
49 這人正是雒大娘。永生被人販子搶走以後，她生活沒有著落，便在寧安寨找了個擔錮漏挑的晚伴，名叫門書海。近來門書海病了，斷了吃的，雒大娘到魏大叔家借來一碗高粱面子。
50 她回到家，只聽街上的財主羔子喊“小花子”。雒大娘湊到窗前一看，灣沿上站著個雙手卡腰、虎頭虎腦的少年。她心裡一驚，不由地喊了聲：“永生!”手裡的碗掉在地上，高粱面子全撒了。
51 見此情景，門書海猛然愣了。這時，街上又傳來一陣人喊狗叫聲。雒大娘怕永生受欺侮，再也忍不住了，便泣不成聲地對丈夫說：“我還有個孩子……”
52 門書海一聽，趕忙從炕上坐起來，向窗外望去，只見一個血跡滿身的少年，正在灣沿上和財主家的惡狗搏鬥。他心中一急，忘了重病在身，“撲通”一聲跳下炕，一頭衝出屋去。
53 門書海趕到灣沿上，飛起一腳踢跑了財主家的惡狗，從血泊中抱起永生，流著疚愧的淚水說：“孩子，大爺來晚了一步，叫你受苦了!”永生見這位老人見義勇為，又會拳腳，心裡十分敬佩。
54 從此，永生又在寧安寨落下腳兒。門大爺和雒大娘待永生比親兒子還親，每天，門大爺擔著錮漏挑兒去串鄉，永生總跟在身邊，一邊幫門大爺擔挑子，一邊學手藝。
55 這天串鄉回來，爺兒倆坐在運河邊上歇腳。門大爺見永生望著河水出神，就知道他又想起了報仇的事兒。
56 門大爺用“激將法”問他：“仇人全是財主，咱惹得起嗎?”永生揮著拳頭說：“別說是財主，就是皇帝，我也敢和他鬥1”門大爺探清了永生決心報仇的實底兒，就打算把自己的武藝傳給他。
57 晚上，門大爺向永生講起自己的家史：他本姓“閏”，老家在山西，爹也是被財主逼死的。為了報仇，他和弟弟練了一手好刀法。後來，趁夜晚殺了仇人，二人把“閏”字一分兩開，兄姓“門”，弟姓“王”，各奔東西去了…
58 聽門大爺講完家史，永生報仇的決心更大了。他敬重地望著門大爺，急切地說：“大爺，我也打口刀，你教我練武吧!我要象你一樣，殺死白眼狼，給我爹孃報仇！”
59 門大爺誇永生有志氣，進屋拿出一口銀光閃閃的鋼刀。這刀，刃薄、雪亮，刀柄上還繫著塊紅綢子，風吹綢動，象團火焰，使人看了格外提神。永生一見，恨不能一下子接過來，貼到臉上親一親。
60 門大爺不慌不忙，指著大刀深有所思地說：“永生，你可知道這刀有什麼用處?”永生回答：“能殺仇人!”門大爺說：“對!它還會說話哩!”永生納悶地問：“刀會說啥話呢?”
61 門大爺手擎大刀，激憤地說：“眼下這個世道，哪有咱窮人說話的地方!只有這口大刀，才能為咱窮人說話，替咱窮人申冤、報仇，改變這個吃人的世道!”
62 接著，門大爺向永生講了義和團的英雄們用大刀奮勇殺敵的故…
63 永生鄭重地接過大刀。門大爺語重深長地說：“永生啊，你是長工的根苗，窮人的後代，要有志氣，把這口大刀接過來，傳下去！”門大爺的話，句句字字刻在永生的心裡。
64 從此，永生懷著報仇的決心，跟門大爺揮起銀光閃閃的大刀，拚命練起武來。門大爺把全身的本領，一件一件地向永生傳授著。
65 幾年後，梁永生出落成一個英武健壯的小夥子。他不但練出了一手好刀法，還獨自擔起了錮漏挑兒。這天，他來到黃家鎮廟會上，擺了個攤兒。
66 忽然一陣吵鬧，驚動了鋸碗的永生。他抬頭一看，順街來了個騎馬的惡霸領著一幫打手，正在搶劫一個討飯老太太的閨女。趕集的人群看那惡霸欺人太甚，紛紛向前圍來。
67 永生一看，不由怒火滿腔。他抄起一條扁擔，迎面攔住這夥強盜的去路，指著那惡霸怒聲問道：“你憑啥搶人家的閨女?”
68 那惡霸根本沒把永生放在眼裡，把手一揮，打手們一齊湧了上來。永生掄起扁擔，奮勇迎戰，打得那幫傢伙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69 永生救得是誰?正是死裡逃生的楊翠花和她母親。當時，翠花認出了永生，可是永生只顧和惡霸搏鬥，並沒有認出翠花。
70 翠花剛想上前和永生說話，那幫打手又圍上來了。永生一面拚命抵擋，一面連聲催她們快跑。楊家母女猶豫了一下，只好不忍地離開了。
71 梁永生大鬧黃家鎮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運河兩岸。人們都當做一件奇事，街談巷議。馬鐵德趕緊告訴了白眼狼，白眼狼聽了，知道永生還活著，心裡十分害怕。
72 一天早晨，白眼狼發現大門上寫了兩行大字：“常秋生夜進龍潭;白眼狼小心你的牛蛋。”他看了嚇得骨頭縫裡直冒涼氣。
73 永生聽說此事，心裡又高興又惋惜。他想：“秋生既然進了龍潭街，咋不一刀子捅死白眼狼!”他打算去找秋生，一塊去報仇，可始終沒打聽到秋生的下落。於是，他決定單槍匹馬地去“夜襲龍潭”。
74 永生路上遇到魏大叔，老人怕永生硬闖吃虧，只好勸他“認命”。永生報仇心切，堅定地說：“大叔，啥是命?難道窮人只有當牛馬!難道只許財主殺人，不許窮人造反?這樣的命我死也不認!”說罷，轉身直奔龍潭街去了。
75 這天夜裡，賈家大院中白眼狼和馬鐵德正在屋裡喝酒，獨眼龍驚慌地跑進來說：“不，不好!有個拿大刀的人，在門口一晃不見了！看樣子象梁永生!”白、馬二賊聽說是梁永生，只嚇得抖抖瑟瑟，面如土色。76 這時候，白眼狼的糧倉、草垛突然起了大火。賈家大院裡鬼哭狼嚎，亂成一團。趁著混亂，一個身背大刀的人迅速地跳下高牆。他就是梁永生。
77 後來，門大爺知道了這件事兒。他把永生叫到近前，彎著一根鋼條說：“永生啊，你現在只是塊生鐵，可我盼你成為一塊好鋼，不光堅硬，還有韌性。”永生聽罷，仔細琢磨著這句話的含意。78 打這以後，門大爺怕永生暗遭毒手，便讓他離開黃家鎮、龍潭街一帶，到別處串鄉去了。一天傍黑，路遇暴雨，永生急忙躲進一座荒窪古廟。
79 永生進門後，忽聽大殿後面隱隱約約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難道有人三更半夜在這裡謀財害命?永生想到這裡，抽出大刀，趕忙尋著哭聲走去。80 大殿後面，荒草叢生。永生摸著黑兒走到一座破屋前，閃光一亮，他見屋裡有位年輕姑娘，正伏在一個老太太的身邊泣哭，看那情景十分悽慘。永生不由得走了過去。
81 那姑娘聽到腳步聲，警惕地摸起磚頭，趕忙躲在屋角里。這時，天空接連打了幾個亮閃。姑娘猛然認出是永生，又驚又喜地叫了起來。82 原來，這姑娘正是翠花。她自從逃出黃家鎮，娘就病倒在這裡了。眼下正舉目無親。突然見到了永生，翠花悲喜交集，千言萬語一下湧上了心頭…
83 氣息奄奄的翠花娘，見了永生也提起精神來。她深情地望著女兒和永生，臨死之前，為這對患難的姐弟訂下了終身大事。84 不久，梁永生和楊翠花成親了。門大爺和雒大娘都很歡辜。被“窮”字攢在一塊兒的這家人，雖然吃的是粗糠野菜，可他們的心裡都覺得格外香甜。
85 這年正遇上兵慌馬亂。一天，有個肩挎獵槍的逃難人，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永生家裡。一進門，翠花和雒大娘就趕忙幫他照攬孩子，永生就把那人讓到炕上，熱情地問寒問暖。86 這個獵人名叫秦海城，是南邊的山鄉人。他帶的那個女孩叫玉蘭，男孩叫志勇。秦海城見永生一家待窮人挺親熱，就要把懷裡的志勇送給他們。永生接過孩子，看了又看，很是喜愛，就問：“秦大哥，你能捨得嗎?”
87 秦海城嘆口氣說：這孩子是個病危的女人在路上託咐給我的。她們一家失散了，孩子爹叫常秋生，是龍潭街人。”永生一聽愣了。他望著懷裡的志勇，又想起童年的夥伴秋生，千仇萬恨交織心頭，兩行熱淚奪眶而出。88 秦海城問明梁、常兩家的關係，他放心的走了。永生望著秦海城的背影，對懷抱中的志勇暗暗說道：“孩子，快長吧!長大了，練好武藝，咱們一塊為窮人報仇!”
89 永生收下志勇以後，過了幾年，翠花生了志強、志剛、志堅幾個孩子。家口一多，他們的日子過得更艱難了。90 這年秋天，暴雨猛降，運河大堤決了口，寧安寨一帶成了一片汪洋。永生一家也被洪水衝散了。
91 永生好容易找到了翠花和孩子們。可是，門大爺和雒大娘卻叫洪水吞去了生命。只管催捐派款的反動政府，那顧人民的死活啊!永生把那張剛分到手的治河捐單子一把撕碎，憤憤地扔在水裡。92 村裡村外的高地上、大樹上，擠滿了遇難的莊稼人。草根挖盡了，樹葉吃光了。這些飄搖在風雨中的窮苦人呀，眼睜睜地尋不到一線活路!永生一家躲在大樹權上，在苦難中掙扎渡日。
93 一天，遠處來了一隻大船，災民們望著船影齊聲呼救。誰知，這是白眼狼家的船，是趁著水災來打撈東西和收買土地的，他們那管窮人的死活!見此情景，永生把肺都氣炸了。94 永生見船上那人正是白眼狼的狗腿子獨眼龍，心想：何不宰了這小子，把船奪過來，搭救窮鄉親們脫險!於是，他背起大刀，躍入水中，一個猛子扎到了大船跟前。
95 獨眼龍一見梁永生，慌了手腳，沒等他抄起傢伙，永生便翻上船頭，一刀結果了他的狗命。其餘幾個狗腿子見勢不妙，紛紛跳下船去，落水而逃。96 奪回大船，永生交給船工尤大哥，先照應那些老人、孩子和病人上了船。自己一家仍然留在樹上，等待下次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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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介紹：郭澄清(1931-1989)原名郭成清，山東寧津人，歷任《寧津日報》總編輯、山東省文化局創作辦公室主任、山東省文藝創作辦公室主任、山東省文化廳黨組成員、中國作家協會山東分會副主席、省政協委員。1955年開始發表作品。著有長篇小說《大刀記》、《龍潭記》、《決鬥》、《歷史悲壯的回聲》，短篇小說集《社迷》、《公社的人們》、《小八將》，中短篇小說集《麥苗返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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