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白头居然是真的,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原来一直以为是小说里的夸张情节……别人都以为我60岁了。”39岁的白华玲顶着满头白发,平静地对记者说,她刚给儿子余涛打完针,“孩子已经睡了,他今天可开心了,邻居送给他一个玩具,玩了一下午,这会儿是累了。”白华玲安顿好孩子,给紫牛新闻记者讲起了她的故事。
2017年6月,儿子余涛被确诊为PH阳性急性淋巴细胞(B细胞)白血病高危,夫妻俩犹如晴天霹雳,当时只有37岁的白华玲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如今余涛患白血病已经两年多了,做完移植后一年零三个月复发。
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白华玲为了省钱自学给儿子打抗基因突变的针。白华玲哽咽地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刚开始我也不会,不敢打,老是扎不进去,他也痛得直哭。孩子很懂事,现在我每天给他打针,他都咬着牙,一声不吭,他知道哭了我会心疼。”
儿子确诊患白血病
她一夜之间白了发
“那天早上,他爷爷给我们打电话,我和余涛爸爸还在广州打工,听说孩子病了,我们就立马买火车票往郑州赶。”白华玲还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那个上午,2017年6月28日,10岁的余涛正在河南省汝南县的封闭学校里上课,早上突然发高烧、腿痛,老师就给他爷爷打电话。爷爷赶到学校后把余涛带到镇上的小诊所,医生说余涛缺钙,就开了退烧药和钙片。吃了药后,余涛烧得越发厉害了。第二天,爷爷就带余涛到汝南医院检查,白细胞200多万,医生不敢相信,又抽查了两三次,数值都很高,医生建议立即送往郑州儿童医院。当天爷爷就带余涛转院到了郑州儿童医院,并做了核磁、骨穿等一系列检查。
夫妻俩还在火车上,余涛爷爷再次打来电话,“他爷爷让我们把钱都取出来,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生大病了。”白华玲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七天后,骨穿结果出来了,余涛确诊为PH阳性急性淋巴细胞(B细胞)白血病高危。“医生给了我们两个选择,一是做骨髓移植,需要60万到80万元,二是做化疗,保守治疗。”白华玲说自己当时就晕过去了,“我们根本凑不到移植的钱,只能选择化疗了。”
“第一个疗程的化疗做了一个多月,他还肠道感染拉肚子,看得我实在是不忍心,眼看着他越来越瘦。”白华玲说他们这几年打工攒的十几万,一个疗程下来就花完了。“别的孩子一个月只做一次腰穿、骨穿,余涛一个月要做8次腰穿4次骨穿。”当时医生不断下病危通知书。“医生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即使以后他好了,也不会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路也容易磕磕碰碰。”
“第一个疗程结束后,医生说余涛基因突变,一般的化疗药物不明显。”白华玲和丈夫咨询郑大一附院的教授,教授建议用抗基因变异三代药。“教授说三代药效果比较好,但是三代药太贵了,它还不能在医院里买,还要去外面药店买,一个月要五六万,一年需要六七十万,进仓移植需要100多万。”最后因为费用问题,白华玲还是选择了二代药,她说自己曾经一度都想放弃了,“那段时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愁没钱怎么给孩子治病。”一天早晨,白华玲起床发现,头发全花白了。
骨髓移植后又复发
她自学为儿子打针
坚持做了7个疗程的化疗后,余涛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医生跟白华玲说只有尽快做骨髓移植,余涛才有救。“我和他爸爸的配型都不行,只有余涛妹妹配型成功了,可她才8岁呀,我们怎么忍心啊,但我们也没办法,还是要救孩子啊。”最后还是用妹妹的骨髓给余涛做了移植。“我女儿真的很坚强,抽了四小时的干细胞,还去仓门口给他哥打电话,问输给了哥哥没有。”说到这里,白华玲已经泣不成声。
“郑大一附院是我们这最好的医院,在那移植需要100多万,我们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就去了河南省肿瘤医院。在河南省肿瘤医院移植需要40万,这些钱也是我们东拼西凑借来的。2018年1月28日,余涛进仓做了骨髓移植。本想着移植后孩子就好了,没想到才一年多就复发了。”白华玲有些无奈地说。2019年4月,白华玲带余涛去医院复查,结果显示残留淋巴细胞还有6个。医生说,如果有5个就意味着病情复发了,可余涛是6个。“我当时就瘫坐在地上了,哭都哭不出来了。”医生要求住院化疗,可此时的白华玲一家已经无力承担化疗费用了。经过医生紧急治疗,余涛情况有所好转后,白华玲就带着孩子出院了。
现在白华玲和儿子住在汝南县郊区的出租屋里,出租屋很简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给余涛放药的冰箱,每个月一百多元的房租,对他们娘俩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白华玲每天除了照顾儿子,其他时间都在帮别人做点小活赚钱,勉强能够支付两个人的饭菜钱。“他现在每天吃药打针就要花六百多元,一个月将近两万。他复发后吃的都是进口药,原来的药已经有耐药性了,现在这些药都是没有报销的。去医院配药要七块钱,打针手续费要五块钱,我就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白华玲不得已开始学习打针,“我每天都要给他打抗基因突变的针,打在胳膊上,刚开始我也不会,不敢打,老是扎不进去,他也痛得直哭。”说到这,白华玲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他很懂事,现在我每天给他打针,他都咬着牙,一声不吭,他知道哭了我会心疼,就是怕我难过,真的难为孩子了。”
害怕没有钱给孩子治病
自己头发白了并不在意
白华玲对紫牛新闻记者说,儿子现在变得越发沉默了,常常一整天都不说话,“医生说他要有一点锻炼,我去买菜就带着他一起,看到卖零食的,他也会一直盯着,但他知道要忌口,从来没有让我给他买。”白华玲说儿子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喜欢玩具车、玩具枪。“在超市里看到小玩具,他是看了看,又摸了摸,问他要不要,他都回我不要,其实我也没有钱给他买。”看到孩子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的样子,白华玲既心酸又心痛。“今天邻居送了一个小玩具,他看到后很开心,玩了一个上午。我今天看到他笑了,他好久都没笑了。”
余涛生病的第一年,白华玲夫妇一直都在医院寸步不离地照顾,后来余涛病情好转后,余涛爸爸余刚就去了广州学电焊。紫牛新闻记者联系上余刚时,他刚下班,“我已经半年没见到儿子了,很想他……上一次回去是他复发了,在医院待了几天,后来他病情稳定我就回来了,一天都不能歇,就想赚点钱给儿子治病。”余刚说他现在在厂里做电焊学徒,学徒原本是不给工资的,但老板知道他家的情况后每月给他开了3000元的工资。“我现在吃住都在厂里,每个月会扣300块钱,自己留一两百,剩下的都汇回家了。”余刚有腰椎间盘突出,经常腰疼,之前吃过两个月的药后来停了,“我疼一点没关系,自己能忍忍,孩子治病要花钱。”
谈起妻子,余刚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头发都白了,照顾儿子真的很辛苦,整天担惊受怕的。其实我的头发也白了,没有办法,只能撑着。”他说好在村里现在给他们办了特困户孩子治病费用的报销手续,一年有几百块钱的补助。余刚说孩子治疗两年多来共花费60多万,外债欠了40多万。“现在亲戚朋友都借不到钱了,我都借遍了,也不能怪别人,他们也不容易,我们需要的钱太多了。”余刚说,接下来的三年多时间里,儿子要一直吃药打针,每月要去医院做一次化疗。每次去医院需要1万元的治疗费,这些费用压得他们夫妻俩喘不过气来。
紫牛新闻记者联系上了余涛的主治医生——河南省肿瘤医院血液科王勇奇医生,王医生说,“我对余涛这孩子印象很深,他特乖,挺懂事的,每次给他治疗,他都一声不吭。”王医生说余涛5月份有过一次肺部感染,情况挺严重的,一度基因已经转阳性,经过药物治疗后才转阴性。王医生说余涛现在情况基本稳定,已经出院回家了。“他家里挺困难的,他妈妈要求回家打针,我们也就同意了。”王医生说从医学上来讲,骨髓移植后一年内复发的几率比较大,两年内不复发的话,复发的概率就很小了,如果五年内不复发的话,基本就属于根治了,复发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余涛是一年零三个月复发的,通过治疗,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接下来的三年多很重要,如果他能挺过去,五年内不复发的话,他就跟正常孩子一样了。”王医生也表示,余涛现在的情况吃药打针还可以控制住,但也不能保证一定不复发,如果后期吃药打针控制不住的话就需要重新进仓移植了。
白华玲说自己常常被误认为已经60岁了,也有小孩叫她奶奶的,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头发白了已经成为事实了,改变不了了。孩子生病了,我哪会在意自己的外貌,没有钱给孩子治病,我再美有什么用呢。”
白华玲说头发白了已经成为事实了
自己不在乎,只想给孩子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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