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m Stoker的《德古拉》原稿中有一篇序言，在1897年小說出版時被

刪掉了。在這段序言中，這位世界上最著名的吸血鬼創造者堅稱自己並不是在寫純虛構故事:“我確信，無論這裡描述的事件是如何的令人難以置信，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難以解釋，但是的確真實存在的。”

近兩個世紀以來，人們熱衷於描寫這個在東歐遊蕩，並靠吸食活人為生的不死族—吸血鬼。而德古拉伯爵應該是它們當中文學上的頂峰。對Stoker（《德古拉》作者）和其他19世紀作家影響最大的應該要數18世紀本篤會修道士和傑出的聖經學者Antoine Augustin Calmet的作品。

在1746年，Calmet發表了一篇名為《關於天使、精靈和鬼魂的論述，以及關於匈牙利、波西米亞、 摩拉維亞和西里西亞的吸血鬼》的論文，這裡面記述了大量關於吸血鬼的有價值的調查。作者仔細收集和研究了17世紀末到18世紀初，有關在東歐出現並襲擊人類的吸血鬼的大量報告。這些描述引發了一場激烈的學術辯論，因為哲學家和醫生都想試圖用

科學解釋這些報告的離奇細節，以及證明這些報告與可信來源之間的脫節。

• 圖丨18世紀，Antoine Augustin Calmet的法國版畫

Calmet的案例研究

Calmet在他的前言中承認，超自然生物的學術研究可能會招致批評和嘲笑，但他堅持認為，這些可靠的證人的證詞太過詳細和一致，不能作為純粹的錯覺或完全的虛構。他堅持認為，各種關於吸血鬼的報道的都值得認真對待。

報告中許多人聲稱親眼見到了死去的人：“他們回到人間，可以說話，行走，傳染疾病，人獸並用，吸近親的血，破壞他們的健康，最終導致人們的死亡。”這些死而復生的生物被稱為“吸血鬼”。

報告中最著名的案例之一來自於奧地利的一名軍隊外科醫生：Johann Flückinger。醫生詳細描述了Arnold Paole的案例，Paole是一名士兵，據稱是來自塞爾維亞村莊的吸血鬼受害者。為了趕走吸血鬼，Paole吞食吸血鬼墳墓裡的土，然後用它的血塗在自己身上。但不久在一場事故中意外死去。

在他死後大約一個月，村民們聲稱Paole

死而復生了，他殺死了好幾個人。動物和牲畜也受到了攻擊，血流盡而死。村民們懷疑是吸血鬼，於是挖出了Paole的屍體。結果發現屍體竟然完好無損——連指甲都長了。新鮮的血液充滿了棺材的內部。村民們 “用木樁刺穿了他的心臟，穿的時候還聽到了呻吟聲，血流如注。” 人們怕其他村民也被變成了吸血鬼，於是把其他村民的屍體也挖出來，用同樣的方法處理，試圖將他們徹底“殺死”。

• 圖丨19世紀的雕版畫：墓地，一具疑似吸血鬼的屍體被一根木樁刺穿心臟，然後在一聲槍響中“死亡”。

頭髮和指甲

屍體的不腐性被認為是吸血鬼的證據。Calmet注意到，一些屍體在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被發現，仍然“血液呈液態，四肢柔韌”雖然這種觀察是準確的，但這其實並不是超自然現象，現在的科學知識可以解釋這種死後現象。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對吸血鬼的信仰源於人們對死亡後自然分解過程的瞭解不足，其實，在某些情況下，這種自然分解過程可能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皂化作用會使屍體在自然情況下保持完好無損：當屍體被埋在寒冷潮溼的環境中時，這種環境會經常出現。在皂化過程中，身體的脂肪酸會變成一種蠟狀的肥皂狀化合物，覆蓋在屍體上，防止腐爛。皂化體也會保留一定的活性，這就可以解釋Calmet的報告中所描述的現象。

Calmet的論文中還提到，即使在吸血鬼死後，他們的頭髮和指甲也會繼續變長。某些死後的變化可能的確會給人一種生命還在持續的錯覺。科學的解釋是：人死後，皮膚會脫水，導致毛囊收縮。這可能會使頭髮，尤其是下巴的胡茬，看起來更長。指甲也是如此，因為指甲周圍的皮膚會收縮，使更多的甲床暴露出來。

• 圖丨對吸血鬼的信仰和消滅吸血鬼的方法共存於中世紀。當瘟疫來襲時，人們常常將其歸咎於吸血鬼，並挖出“可疑”的屍體。近來，人們發現了一些帶有鐵樁的骨架，還發現了一些頭骨，它們的嘴巴里塞著大塊的石頭或磚塊——這是一種驅魔術，據說可以防止屍體從墳墓裡爬出來。

吸血鬼之血

出土的屍體上的血跡也被認為是吸血鬼的標誌。Calmet描述：“吸血鬼大量吸食活人或動物的血液，有時血會從他們的鼻子流出，有時屍體會在自己的血液中游泳，然後血還會從棺材中滲出。”同樣，醫學可以提供一個合理的解釋。血液保持液態的時間長短取決於環境條件。在寒冷的溫度下，血液可以保持流動至少三到四天。如果在那個時間段裡，有被懷疑是吸血鬼的屍體被挖出來，在他們的血管裡仍然可以發現流動的血液。屍體上沾有血跡或在血液中“遊動”的故事(後一種說法可能有些誇張)可能源於死後的出血。在將屍體轉移到安息地的過程中，如果不小心使屍體撞到了什麼地方，可能會造成血從鼻子或嘴巴流出來。

• 圖丨1872年，Joseph Sheridan Le Fanu的吸血鬼故事《卡米拉》中的連載版畫

亡靈的哭泣

如Arnold Paole的故事所說的那樣，人們普遍認為，要殺死吸血鬼，就必須把屍體挖出來，用木樁刺穿。據說，當木樁刺穿屍體時，吸血鬼會大叫一聲，進一步證明吸血鬼還活著。但是，同樣有一個科學的解釋可以解釋這個現象。

當身體被撞擊時，胸腔內的空氣就會被擠出來，當空氣通過喉嚨時就會發出聲音。對於那些堅信“吸血鬼”還活著的人們來說，這個聲音很可能聽起來像痛苦的呼喊。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即使是最輕微的噪音，也會被想象力放大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

• 圖丨利茲皇家軍械博物館陳列的19世紀和20世紀，一套抵禦吸血鬼的裝備。

儘管用現在的科學來看，吸血鬼的存在可能有些搞笑，但在17世紀和18世紀的東歐，對超自然的信仰——對死人可以復活成為恐怖分子的恐懼——已經超越了理性。Calmet的吸血鬼故事集激發了19世紀很多作家的想象力，john William Polidori, Joseph Sheridan Le Fanu, Bram stok的作品都是吸血鬼故事作為流行文學的先驅。

愛爾蘭作家 Joseph Sheridan Le Fanu的短篇小說《卡米拉》出版於1872年，在書中，不難找到Calmet論文的痕跡。在《卡米拉》中，一位名叫Laura的年輕英國女子在女吸血鬼卡米拉的傳染下病倒了。為了擺脫吸血鬼，勞拉的父親採用了與Calmet博士論文中相似的方法：他找到了卡米拉的墳墓，在她的心臟上釘了一根木樁，然後燒了她的屍體。

後來吸血鬼的故事又有了各種各樣的演變，到了今天，吸血鬼甚至成為了優雅、陰鬱、浪漫、拜倫式英雄的象徵。這也算是西方恐怖文化經久不衰的魅力體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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