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模范夫妻到怨偶分离,常书鸿与妻子的20年:后知后觉,说散就散

他是我国的第一代敦煌学家,是我国敦煌艺术研究的先驱。他放下安稳的法国生活,丢掉美好的浪漫爱情,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敦煌。在黄沙满天,驼铃鸣响的丝绸道路上,他永远常存,他就是被誉为“敦煌的守护神”的常书鸿。

从模范夫妻到怨偶分离,常书鸿与妻子的20年:后知后觉,说散就散

年少名扬法国

1904年,常书鸿在浙江杭州出生,常书鸿本姓伊尔根觉罗,是正儿八经的满洲人,其祖父名少峰,为清朝驻防杭州的“世袭云骑尉”。1918年,常书鸿考入浙江省立甲种工业学校,1925年,常书鸿前往省立工业专业学校任职美术教员,从此与艺术结下了不解之谜。

1927年,为了在艺术上有所突破,常书鸿从西子湖畔漂洋过海前往法国里昂美术专科学校求学。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年苦学,常书鸿以第一的成绩考入巴黎高等美术学校,成为了著名油画大师劳朗斯的门生。

次年,本是初出茅庐的他在法国画界声名鹊起,此后他连续四年拿下了当时法国学院派最具权威的画廊——巴黎“春季沙龙”的金、银奖,得到“不轻易以一字许人”的著名艺术批评家莫葛雷的另眼相待,此后他的作品陆续被蓬皮杜艺术中心、里昂美术馆和法国国家博物馆收藏。

事业一派磅礴的他在婚姻上更有个美丽温婉的妻子,她叫陈芝秀,是常书鸿姑妈领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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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陈芝秀

那年她17岁,来到杭州相亲,青春的芬芳相互吸引着两个年轻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已一见钟情,她亦如是。

他爱绘画,她则喜欢雕塑,在巴黎相敬如宾的他们成为了画界的“模范夫妻”,她成为了他的缪斯女神,他许多著名作品的灵感都来自于她。在他们巴黎16区的小屋里,充满了温馨浪漫,新生的女儿常沙娜更是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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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一对璧人,常书鸿与陈芝秀(左一,左二)

因缘邂逅敦煌

1935年,在充满诗情画意的塞纳河畔,常书鸿在一个旧书摊上第一次看到了伯希和的“敦煌石窟图录”,他被画册的内容惊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向他打开,那是从北魏到大唐时代的佛教艺术图画,磅礴的气势,恢宏的笔触,奔放的画风,细腻的人物无不深深地吸引着他。

当从书摊主人那里得知这些图册是在敦煌的千佛洞中拍摄而来后,常书鸿心中不免涌出一种怅然:身为炎黄子孙的自己,竟然不知道敦煌位于何方。

次日,常书鸿来到了收藏敦煌绢画的吉美博物馆,他惊奇地发现尽管过去了千年,这些绢画的手法与技巧依旧是那么前卫和现代。后来他在回忆文章《铁马叮咚》中写道:“倾倒于西洋文化,而且曾非常有自豪感地以蒙巴那斯的画家自居……现在面对祖国的如此悠久的文化历史,真是愧疚之极,不知如何忏悔才是。”

经此塞纳河畔之遇后,常书鸿心生了前往敦煌的想法,在听到丈夫回国的决定后,妻子陈芝秀说:“书鸿,你不会是大脑一时发热?你得好好想一想,你在巴黎已非常被看好,连巴黎近代美术馆也收藏了你的油画,你还是巴黎美术协会的会员。这份殊荣,是众多海外学子难以比肩的。可一旦回到那块军阀混战、血腥杀戮的土地,国运衰微,岂有艺术的昌明?”

面对妻子的劝解,常书鸿不假思索地说到:“芝秀,我很清醒。如果真的是大脑发热,那也是被古老的敦煌艺术感染的。功名利禄不过过眼烟云,真正的艺术家并不看重这些。”

为了让丈夫留下来,陈芝秀更是搬出了女儿与自己:“我离毕业还有一年,沙娜也不过5岁,连一句中文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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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常书鸿、陈芝秀和女儿常沙娜

但这一切都无法束缚常书鸿飞往敦煌的艺术之翼,1937年常书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祖国,在重庆安定下来的他心却安定不下来,只因他心中未见到魂牵梦萦的敦煌。机缘巧合下,当时担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的于右任提出的建立敦煌研究所的提案正式通过,在好友梁思成的推荐下常书鸿前往敦煌担任所长。

1942年,在看见敦煌的那一刹那,他心情澎湃,后来他在《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一书中写道:就在我们初到这里时,洞窟被当做淘金人夜宿的地方。脱落的壁画夹杂在残垣断壁中,随处皆是。我不胜感慨,负在我们肩上的工作,将是那么艰巨沉重。

尽管言辞中颇有伤感之言,但常书鸿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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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1939年,常书鸿与友人合影

得敦煌,失芝秀

早在决定回国之际,常书鸿与妻子就因前往敦煌之事发生几次争吵,虽然没有出现大的裂痕,但两人心中已经出现了隔阂。

在常书鸿回国的第二年,陈芝秀从巴黎携女回国,之后她与丈夫经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先是在北京生活,卢沟桥事变后,她与丈夫踏上了南逃之旅,好不容易在重庆安顿下来,常书鸿却为了敦煌的艺术研究举家迁往敦煌。

这位历经颠沛的江南才女因搬家之事与丈夫再次大吵,哭泣的她向年幼的妻子哭诉道:“你爸爸疯了,他嫌我们的苦受得还不够,非要将一家人搬到那荒凉彻骨的敦煌去不可。嘉陵才两岁,体弱多病,到了那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咋活呀?”

1943年,出任国立敦煌研究所所长的常书鸿携带妻子儿女前往敦煌,沿途凛冽刺骨,苍茫大地上只有几株干枯的红柳在风中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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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一家四口

敦煌之地,黄沙蔽日,黄土扑面,每天三餐就是简单的面条撒点盐、辣子和醋,没有火炉子,在寒冷的冬夜,双手都僵冻如铁。

早已享受着巴黎生活的陈芝秀自然无法忍受这一切,他和常书鸿不再是画界的“模范夫妻”,他们渐渐被生活折磨成一对怨偶,彼此的争吵越来越多,据他们的女儿常沙娜后来回忆:

“他们打架,打的时候,母亲就去揪父亲的眼镜。因为父亲高度近视,拿掉眼镜,就看不见了。”

争吵让这对夫妻本就疏远,再加上常书鸿一心将心扑在了敦煌事业上,忽略了妻子的感情,让这段婚姻开始出现了裂痕,陈芝秀的心中,正慢慢地向敦煌研究所的总务主任赵忠清倾斜。

1945年,陈芝秀突谎称自己有妇科病,向丈夫提出去兰州检查身体,常书鸿不以为意,竟还交代陈芝秀的老乡赵忠清:“忠清老弟,拜托你照顾好夫人。”

蒙在鼓里的常书鸿竟还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私奔之计,待陈芝秀离开数日后,常书鸿才知晓妻子和赵忠清是私奔出走了。悲痛欲绝的他连夜飞驰,马不停蹄地赶往兰州,心切的他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昏倒在戈壁滩上,被玉门关的地质工程师孙建初和一位老工人救起。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几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等到醒来之后,才看到兰州报纸上刊登了陈芝秀的声明:和常书鸿脱离关系。夫妻相守二十载,从此却成为陌路人,这对常书鸿无疑是最大的悲痛,悲痛欲绝的他没有就此沉沦下去,他知道他心中还有未完的敦煌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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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曾经的模仿夫妻

生为敦煌人,死作敦煌卫

妻子出走后,常书鸿将全部心血注入敦煌艺术研究,但好景不长,1945年,常书鸿却接到了教育部的通知:撤销敦煌艺术研究所,将石窟交给县政府管辖,停止拨给消费。这意味着敦煌的艺术研究将无法继续下去,研究所的成员只能抱着遗憾纷纷离去,只有常书鸿依然坚守在敦煌。

苦心人天不负,常书鸿的坚持终于换来了傅斯年、张民权、郭沫若等人的支持。1946年,常书鸿又再次开展了他的敦煌研究之旅,他将敦煌的艺术瑰宝不断地展示给更多的人。1948年,常书鸿带着敦煌500多幅临本壁画在南京和上海举办展览,获得了巨大成功。

进入七十年代后,时代动荡,常书鸿遭受诬陷,被开除党籍,接受劳动改造。被命运再次打击的常书鸿没有放弃,而是熬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艰苦岁月,始终坚守在敦煌,美学家高尔泰曾劝阻他说:“算了,别回敦煌去了!人生如逆旅,安处是吾乡。你已经七十多岁,能放松休息最好……”

但常书鸿却说到:“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我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敦煌,就这么糊里糊涂被赶了出来,怎么想都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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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常书鸿先生

到后来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常书鸿的老年失忆症已经越发严重,尽管已经在北京疗养生活,但每每有人拜访他时,他总会说道:“为什么要我住在这个屋子里?为什么把我弄到北京?为什么不让我回敦煌,我要回敦煌,我还要住我那个土房子。”

记忆也许会缺失,也许会忘怀,但心中的梦却无法被磨灭,无论过去多久,常书鸿心中的敦煌永远都在,即使他已经病得记不清任何事,任何人,但他却永远不会忘记心中的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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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6月,常书鸿在北京去世,按照他的遗愿,他的骨灰埋在了莫高窟,他生前是敦煌的守护神,死后他也将永远守护着莫高窟,守护着敦煌的瑰宝,守护这片沙漠之地。

文丨鹿无为

图片参考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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