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路見清泉，醫海揚秋波

六 七 八

這是一次曠日持久的

尋醫之旅

曄問

問尊嚴，問名聲

問靈魂，問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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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波

“胰”路見清泉

醫海揚秋波

」

人 物 介 紹

張波

門診時間：週五上午(腫瘤醫院浦東院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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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波，為人敦厚、樸實，黑黑的臉龐透露出同齡人少有的成熟，師從外科大家倪泉興教授，熟識他的同事都叫他“波哥”。

當年張波在華山醫院實習，倪泉興時任普外科主任。在長期的醫療工作中，倪泉興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對胰腺、肝臟和膽道各種複雜疾病的診治有較高的造詣，在我國胰腺腫瘤外科業界享有極高的知名度，被人叫作“倪一刀”。張波想師從倪泉興，跟他學外科理念、手術技巧，還有一個沒好意思說出口的小私心：跟了倪泉興，便多了留在華山醫院普外科的機會，在這樣一個聞名全國的平臺上救死扶傷。

倪泉興也注意到了年輕、好學的張波。面試那天，張波以為老師會問一些專業問題，沒想到倪泉興劈頭就問張波身體好不好，精不精通電腦，還跟張波拗手勁，看他力道大不大。事後張波明白，老師在考驗他應對壓力的基本素質、不斷精進的生活態度，那都是外科醫生的修為。

倪泉興要求學生做到三個得，即“吃得下，睡得著，站得久”，為了病人捨得犧牲個人時間。倪泉興那時可以一頓吃下20只湯糰，診治間隙，坐在沙發上，眯上眼睛，便能香香地打個小盹，醒來便又滿血復活，投入下一臺手術。

十幾年過去，張波至今仍清晰地記得，2005年7月4日那一天，他到華山醫院普外科報到，倪泉興正在病床邊親自為胰腺手術後的患者換藥。名氣這麼大的醫生，卻親手做著這麼普通的小事，老師無言的第一堂課讓張波感慨良久。

拜師學藝，張波從“拉鉤”這一外科醫生的基本功開始，心甘情願吃三年蘿蔔乾飯。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考驗著拉鉤時的意識和耐力，張波徹底明白了老師面試他時的苦心。而更讓他難忘的是老師的為人和對待病患的態度。有一次倪泉興將甲狀腺手術中皮膚縫合的活交給張波，張波沒考慮到美觀問題，拆線時切口皮膚出現交叉重疊。倪泉興查房時重新進行了處理，告誡他說，這種暴露性的切口一定要做到美觀，讓切口癒合後不輕易被人看出，別讓患者在病好後又出現心理負擔。老師不僅追求技術的精湛，更重要的是以人為本。這促使張波用心對待每一位病人，不貪圖快，一針一線都仔細認真。

張波急診值班，收治了一位粘連性腸梗阻患者。本以為手術簡單，沒想到這位患者早前遭遇外傷，有過腸粘連手術史，這次手術進腹就進行了一個小時，進腹後的腹腔內腸子粘連廣泛，手術艱難困頓時，有人提議叫“倪一刀”來主刀。

這時已是深夜11點半，張波對請來老師沒什麼把握，沒想到已經就寢的倪泉興接到電話後毫不猶豫地答應道：“我開車，20分鐘後到手術室。”倪泉興風風火火地趕到醫院，手術一直持續到凌晨4點多。張波說，老師臨危不亂，冷靜地處理好棘手的問題。年輕醫生在成長過程中有他託底，就有了底氣。那天，張波走出手術室，四望空無人跡，唯有醫院大樓走廊的燈光徹夜閃亮，驅散了寂寥與寒意。

2

當年一位從上海出去的中央首長，在病床上握住倪泉興的手說：“倪教授，我生了胰腺腫瘤，我想以後這種疾病還會多起來，你能否回去建立一個胰腺腫瘤專科，搞一個胰腺腫瘤的研究所，你一定要把這個學科搞起來”。倪泉興說：“您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我會努力的，一定完成您的囑託。”倪泉興專心致志攻克胰腺癌淋巴結轉移的診治難題。對於國人沒有資料和經驗的這一學科，張波跟隨老師，碩士階段進行胰頭癌淋巴結轉移規律的研究。常常是，開完刀安頓好病人之後，張波去華山醫院外科實驗室，在顯微鏡下尋找胰腺癌患者病理標本里的淋巴結。晚上實驗室寂靜無人，暈黃的燈光下，張波心無旁鶩地完成了一百多例標本的分析取材，每個標本平均取出39個淋巴結，比常規的要多出一倍以上，他因此順利完成學業，畢業後留在華山醫院工作。

2009年，張波跟隨老師來到腫瘤醫院，在一個全新的環境裡，全身心地投入到臨床工作。剛開始的日子裡，成倍的工作量使得他似車輪般連軸轉。

一位52歲患者求助於腫瘤醫院胰腺外科。患者腫瘤大，侵犯血管，需要進行全胰腺門靜脈人工血管置換。虞先濬、徐近和張波“三劍客”合作，手術從上午8點半一直持續到5點半，整整9個小時，術中出血2000毫升，險象環生。手術結束，“三劍客”累得癱倒在手術室地板上。原以為患者生存期只有半年。三個人那時都在想，我們這麼拼，不知這位患者能否活得更長一些。結果患者生存期遠遠超過他們的預期，所有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而為什麼這位患者可以獲得長期生存，又為什麼會有復發轉移？這些和臨床密切相關的問題，都需要用基礎理論來回答，張波將胰腺癌糖代謝組學與胰腺癌的復發、轉移聯繫在一起，深入機制基礎研究，以此作為他基礎研究的課題和研究方向。

胰腺外科被外科醫生視為皇冠上的明珠，而胰腸吻合技術號稱外科界的“天下第一吻”，一旦失敗，造成胰瘻，就如同建築物下水道發生滲漏，會產生嚴重的腹腔感染、膿腫，甚至腐蝕大血管而引起致命的大出血。倪泉興和虞先濬創新了這一吻合技術，其乳頭樣主胰管嵌入式吻合技術顯著降低了胰痿的發生。與經典的主胰管-空腸粘膜吻合技術相比較，這一技術提高了手術安全性，縮短患者的住院時間。作為腫瘤醫院胰腺外科的第一個前瞻性臨床試驗，張波參與其中，負責收集資料、隨訪患者，作為他博士論文的一部分，其成果發表在Surgery雜誌上，將此方法介紹給全世界。

3

張波還很年輕。他1981年出生於浦東金橋，念高中時是陸行中學“文革”後第一個男生黨員，擔任校學生會秘書長。他中學時候學習成績優異，曾想報考上海外國語大學德語專業，卻因表弟的離世而改變了職業志向。張波跟表弟從小玩到大，一到暑假，張波最盼望去表弟家小住。後來表弟動輒感冒，面色發黃，起先以為染上肝炎，一檢查才知道得的是淋巴瘤。張波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中考後拿成績單那天大雨滂沱，聽說表弟快不行了，張波心急火燎地一路奔去，見到表弟，握住他的手，看他眼睛慢慢閉上。那一刻，張波淚溼眼眶，他決定學醫，一技傍身，救人於生死線上。

心想事成，2000年張波成了“千禧之年大學生”。這一年，上海醫科大學併入復旦大學，錄取通知書上印著“復旦大學”四個大字，當外科醫生的夢想從此在張波心間生根發芽。七年的本碩連讀，他刻苦學習，想盡快學會診治疾病的本領，解決病人痛苦，手起刀落，斬除病魔，獲取職業自豪感。

如今的張波站在了與胰腺癌病魔決戰的第一線。他的第一個女病人來自常州，年僅33歲，當地診斷為胰腺癌，她哭著來找張波診治。張波仔細詢問病史，根據CT、MR等影像學的片子表現，結合自己的經驗，認為不是胰腺癌，外院結論過於草率。手術後的病理結果證實是實性假乳頭狀腫瘤，驗證了張波的判斷。手術距今已經第5年，病人安好，每年除夕都會給張波致新年賀詞。

張波為人厚道，醫術又紮實，病人都信賴他，他也願意和病人成為知心朋友。張波微信有一個朋友圈，名叫“金剛狼”，都是他診治過的病人及其病人家屬，張波耐心回答他們的問題，解除他們的憂愁。當有家屬擔心穿刺會引發癌細胞擴散等問題時，張波下了班通過電話跟家屬交流溝通，一聊就是十幾分鍾。週末時候，他經常到病房查房，解決患者的病痛，幫助處理棘手的臨床問題，做到了倪泉興當年面試他時提出的“醫生要捨得犧牲個人時間”的要求。

最近張波還接診了一位伊拉克胰腺癌患者。患者的外甥在杭州工作，打聽到腫瘤醫院胰腺外科醫術非同一般，於是介紹舅舅從伊拉克千里迢迢飛來上海。患者說阿拉伯語，張波通過手機翻譯軟件跟他溝通，把治療方案詳詳細細告訴了他，患者感恩於張波的認真與專業，而來自病人的感謝足以激勵他征服“胰”路上所有的困難險阻。

4

2016年起，張波擔任腫瘤醫院團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把臨床工作的用心、耐心和專心運用於青年工作中，發現優秀青年，團結優秀青年，帶領優秀青年，在醫療崗位上奉獻青春和熱血。他把年輕人聚在一起，通過組織科普宣教活動，發掘了一批優秀青年，組成科普講師團。綜合治療科是一個直面死亡的科室，張波帶領團委以及科室的骨幹，總結推廣該科室工作的先進經驗，全力以赴爭創並獲得了全國青年文明號，創造了腫瘤醫院團委有史以來第一個全國性的榮譽。張波本人也多次獲得上海市衛健委和復旦大學的優秀團幹部的稱號。

今年，腫瘤醫院浦東院區竣工落成，張波競聘為醫務部副主任，主管浦東院區的醫療綜合辦工作。他知道，行政工作不同於臨床工作，要求自己更全面更細緻地考慮問題，更要深入到醫院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沉下去掌握第一手材料，及時發現和解決問題。好在他從高中學生會開始，一直到大學以及腫瘤醫院團委工作的歷練，使他能把自己的能力、特長融入到醫院發展中。對此，他充滿信心。

現在的張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就是父親。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己對於女兒、對於家庭是虧欠的。

有了更多的身份與職責的張波，感恩於每一重身份的賦予，無論角色如何轉變，他一直最自豪的是身為醫生，在探知醫學邊界的過程中力求呈現最好的狀態，而這正是一個有志者對職業、對人生最好的表達。

採訪/張逸 新民晚報社區版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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