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家门口的青少年性侵谋杀案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是什么让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将魔爪伸向了一个可怜的孩子?那些被性侵后的女性受到了怎样的心理创伤?在读完这本《生命暗章》之后,带着无法平静的心情慢慢拨开一层层心头的困扰。
作者李怀瑜在遭到一名未成年性侵后的五年,用自己的回忆写下这本半自传的小说,与同类素材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相比,作者采用施暴者和被害者的双重叙事视角,在为我们讲述这场“生命暗章”的同时,似乎也在追溯这整件案子的背后,试图立体地还原造成这场犯罪的因素有哪些,看到事件的表面下面涌动的暗流。也正是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这部作品。
是谁在向性侵被害者施暴?
是施暴者本人,也是我们。
在性侵者受害中心接受调查的时候一遍一遍接受着没有感情的问询,像“开放式的证物收集柜”“供他们下载证据的信息库”,没有感情,没有情绪。伤疤被一次次地揭开,又被一次次地合上,也许揭开伤疤的目的是为了让伤疤更快地痊愈,我们却忽略了一次次揭开又合上伤疤时,被害者内心所遭受的煎熬和伤害是否能痊愈。在受到侵害后,这一次次接受的调查和检查,吞进体内的药物,看上去似乎都是在为受害者谋得更多的好处,但是在作者李怀瑜的笔下,在薇安的内心中这些都使她备受煎熬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浮士德契约”中的一切。这难道不是在施暴吗?
从爱尔兰回到伦敦之后,薇安发现媒体上都在大肆报道这起性暴力侵犯案的新闻中,她这个能够独当一面的30岁的电视台职业女性,却被刻画成了“瘦小的华人女孩”“讲着破英文和华人口音在泥地中瑟缩无助的女孩”“被毁掉人生的女孩”。在这种可怕的人云亦云的媒体时代,这样带有倾向色彩的话语描述难道不是在施暴吗?
蜷缩到自己的小窝,面对同事的、朋友的关心和询问,薇安逐渐地习惯了也学会了面对什么角色身份的人,讲述出怎样的遭遇,因为有的询问根本没有希望收到这样的答案。这种没有实质性的关心和询,问只在太阳高升的白天为薇安带来了温暖和慰藉,但是每当太阳隐去光芒,夜晚的黑暗吞噬这薇安的内心的时候,她只能躺在客厅里的床垫上,向飘荡在远方泰晤士河上的一片孤舟一样,在苦恶之中飘荡,飘向未知。这难道不是一种施暴吗?
我们总怪罪于施暴者的残忍和不堪,但是我们在这场施暴的过程中,是否也扮演着一个看不见的施暴者?
是谁造成了青少年的性侵犯罪?
是悲惨的家庭,也是我们。
钱宁在向薇安施暴的时候才15岁,还是一个未成年。他有一个整日酗酒家暴的父亲,有一个依靠着小偷小摸度日的哥哥,一个饱受欺凌的母亲,三个年幼的妹妹,两哥不务正业却常作奸犯科的兄弟,还有一个四处漂流的“家”。这些碎片拼接到一起,拼出了钱宁的童年——缺少关爱,缺少教育,缺少安全感。
有人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步入歧途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我们在这个孩子的毁灭中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这些所有的别人……他们尊敬我吗?”他大笑,“我他妈的才不信呢,他们一看到我就讨厌我,他们心中想到的是,没用的流浪儿。”
这是钱宁在服刑时与教管人员倾吐的内心深处的感受。他们这些流浪人一生漂泊,没有固定的居所和工作,在社区范围内,只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人们总是将怀疑的对象指向这些漂泊的流浪儿,更别提“尊重”二字。
我们总是愿意将钱宁这类小孩子的犯罪归结到他酗酒的父亲,离他而去的母亲和动荡且缺乏教育的生活环境,但是社会中的我们是否也是将他们推向深渊的刽子手呢?
案子的最后勇敢的薇安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身后的更多的女性站了出来,站到了庭审现场,横眉冷对众人的目光;李怀瑜也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身后这样的女站了出来,呆着这本《生命暗章》站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央。就像她所说的:“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不屈不挠,只追寻一件事,而且就是只这一件事。”
她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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