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談談羅馬帝國前期的公共福利性建築

一、宏大而實用的高架供水系統

任何一個接觸古羅馬歷史的人都不會不知道羅馬人的高架水渠系統。高架渠的修建起自共和時代,到帝國時期時,羅馬的高架水渠建設已經有了三百多年的歷史。因此,將供水系統的建設放在帝國前期介紹並不是出於工程成就上的考慮,而是因為,帝國時期在高架水渠建設方面的延續和革新突出地反映了羅馬人在城市建設中的公共福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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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羅馬高架水渠的修建源自一次瘟疫。醫藥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告誡羅馬人,要想避免瘟疫的流行必須飲用山泉水,而不是臺伯河水。雖然是個傳說但是神諭的內容表明人們對飲水與公共健康之間關係的認識,同時也反映了羅馬城當時嚴重的公共衛生問題。在供水渠修建之前,羅馬人的飲用水長期是井水、雨水、臺伯河的河水,而這些水又是極易受到汙染的。

在奧古斯都之前,羅馬城的城市供水問題由監察官負責。這個傳統起自羅馬城的第一條高架水渠——阿比亞水渠,這條水渠由監察官阿比烏斯·克勞狄·卡古斯主持修建,時間是公元前321年。公元前125年的監察官主持修建了特普拉水渠,“公元前33年,阿格里帕擔任市政官時不僅修建了尤里亞水渠,而且修繕了現存的水渠……他把這些傳給奧古斯都,使它們成為公共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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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人對高架水渠的工程質量有嚴格的要求,同時其在工程技術上取得的成就也是非常突出的。羅馬人通常的做法是用連續的券拱結構將水渠高高托起,空架起的水渠有效地防止了汙染和人為破壞。並且在建築美學上實現了空靈和雄壯的完美調和。券拱的使用使整個渠道絲毫不顯笨重,使人覺得建築之所以能立在那裡完全是由於技術的精巧。同時渠道多采用石材,又保證了建築的厚重之感,再加上其綿延萬里的規模,和頂上那條流淌著清澈泉水的人造河流,賦予了高架渠雄偉而靈秀的氣質。

為了使水自流必須保證一定的水流速度,同時又不能使水流過分沖刷管道內壁,所以整個渠道必須保持合適的坡度。為了防止滲漏,羅馬人使用植物和動物防水材料對管道進行處理。為了防止蒸發,管道往往帶有弧形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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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羅馬人在高架水渠建設上的技術成就,老普林尼有這樣的看法:“如果我們考慮到公共建築、浴場、游泳池、開口水道、私人住宅、花園和近城區域的充足水源,如果我們考慮到把水運送到目的地前所穿越的遙遠的距離,諸多拱門的建築、開挖穿山險道的工程和跨越深谷的水平管道,那麼我們就會由衷地讚歎:世界上己沒有什麼比這更雄偉壯觀的了”。發達的供水系統每天將數十億公升水源源不斷地送到城市,通過城市的蓄水池,和管道系統分散到各個居民點供居民使用。

高架水渠對羅馬城的發展和城市建設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與公元前312年前相比,高架水渠的修建使得圖拉真時代的羅馬城乾淨水的輸入量增長了15倍。這不僅為羅馬城市人口的膨脹奠定了基礎,而且為羅馬各公共浴場提供用水,成為羅馬城娛樂性建築的基礎性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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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矛盾而殘酷的劇場建築

帝國前期,羅馬城市建設的娛樂性傾向明顯增強。憑藉著帝國軍事和政治的勝利所帶來的雄厚物質基礎。羅馬城市以龐大的城市建設規模給羅馬人的娛樂活動提供了平臺和場所。

羅馬城中大型娛樂項目主要有三類:戲劇、角鬥、戰車比賽。戲劇表演早在公元前364年就已經有了,雖然首次有文字記錄的角鬥表演是在公元前264年,但我們有理由推斷角鬥表演在此之前便巳經在羅馬舉行。

但是,羅馬城的娛樂性建築活動卻處在一種滯後發展的狀態。在龐培於公元前55年建立並捐獻他的劇場之前,羅馬一直沒有專門的劇場建築。在此之前,羅馬所有的劇場都是臨時的木結構建築,節目過後,為此搭建的劇場也就隨之拆除。公元前29年,奧古斯都的一位將軍在馬提烏斯校場南建起了羅馬第一座永久性圓形劇場。57年時,尼祿在馬提烏斯校場建了一座石基、木結構的圓形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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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建築雖然起步較晚,但是發展迅速,區區一百三十多年之後,弗拉維王朝的維斯帕薌皇帝就以一座大角鬥場為我們展示了羅馬人在娛樂性建築方面的雄心和成就。

角鬥場從動工到完成雖然經歷經兩位皇帝,但由於羅馬獨特的建築材料的使用,以及成熟的工程技術,與同時期別的國家相同規模的工程比起來,工期並不算長。

短短的五年時間,在皇帝的主持之下,羅馬的工程人員和奴隸們就創造了一個佔地約10000平方米的巨大建築。這個名貫國內外,聲譽享古今的建築“原先叫做弗拉維安圓形劇場,以韋斯帕蘿家族命名……它是羅馬最早也是最精美的圓形劇場”。同時它也是羅馬城最早的永久性的角鬥場。工程的費用籌集自韋斯帕薌皇帝對耶路撒冷的征服戰爭的戰利品,用戰爭獲得的錢來修建大角鬥場,進一步增強了紀念性和象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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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鬥場整體呈橢圓形,這個龐然大物由錯綜複雜的混凝土券拱結構高高架起,給人們展示了一種古代世界少有的宏大外觀。長軸188米,短軸156米,周長達527米,共80個編號入口。為了給這座巨大的建築提供原料,羅馬特意修了一條6米寬,並且直通境外的馬路。角鬥場內部是從中間到外圍逐漸升高的60排看臺,62度的坡度使得每個觀眾都可以獲得良好的視野。被觀眾席圍繞的“角鬥區的地面由厚重的木板組成,木板上覆蓋著沙子以吸收血液並防止參與者由於溼滑而摔倒。整個觀眾席被分為等級分明的五個區,與我們今天的足球場類似,越靠近比賽區域,等級越高。給權貴們的座位用大理石鋪砌,平民座位多為木質。這裡最多可容納5萬觀眾,但是一般不會出現擁擠和混亂。

羅馬人憑藉高超的工程技術用筒型拱將整個建築憑空架起,所以角鬥場內部是一個由券拱結構形成的發達的迴廊和過道組成的交通系統。通過這個系統,數萬觀眾可以在短時間內聚集、疏散。它的外立面下部分為三層,每層均勻分佈80個拱形開口,每個拱形開口兩側都有柱式裝飾。裝飾柱式有統一的風格和嚴格的秩序,從第一層到最上面一層,分別是多立克柱式、愛奧尼亞柱式、科林斯柱式。當初這些拱門內立有雕像,題材廣泛,從歷史英雄到神話人物,甚至動物,體積超過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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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評價這種將宏大立面進行分割的做法,不僅增加了建築物的美觀程度,而且促進了建築物和人之間的和諧,不至於使人在宏大的建築面前顯得過於渺小。同時,這樣的分割也避免了單調和粗笨,增加了建築物的層次和靈性。

角鬥場外立面的上部是一層實牆,牆頂有孔洞,用於立放240根巨大的木樁,這是大角鬥場遮陽系統的基礎——先由繩索在角鬥場上空編制出一個巨大的網,然後在上面覆蓋篷布,由於風以及日照之下來自競技場內部的上升氣流,每根柱子必須承擔約100kg的力量,因此,這是一個非常需要技術和力氣的系統,儘管使用了鏈式絞盤,對它的操作還是必須由上千名身強力壯的軍團海軍士兵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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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共浴池

公共浴池當然應該是一個洗澡的地方,在羅馬早期確實是這樣,它僅僅是“一個讓農民可以藉以洗淨渾身汙垢而不至於洩露隱私的地方”。但是到了共和晚期,尤其是帝國時期,它更是一個享受生活的娛樂場所。

在奧古斯都的支持下,阿格里帕在馬提烏斯校場建立了第一座浴場。

之後的皇帝在公共浴場的建設方面都進行了大量的投入。這主要是一種來自身體的舒適。規模宏大,富麗堂皇的皇家浴場將公共浴場的娛樂性推向了頂點。

提圖斯浴場是維斯帕薌的繼承者提圖斯於公元80年建成的,浴場位於尼祿金宮附近的山坡上,與大角鬥場相對,並且在竣工時間上也與大角鬥場幾乎同時。雖然在規模上這座浴場不能與後來的大型浴場相比,但是它在羅馬大型公共浴場的建設史上具有奠基性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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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拉真浴場是圖拉真皇帝的傑作。它位於尼祿奢華的宮殿的廢墟上,一場大火為設計者阿波羅多洛·狄·達馬斯克提供了難得的場地,除了燒燬的尼祿宮殿的部分,區域內所有超過海拔47米以上的建築,都被設計者拆除,剩下的掩埋作為底座。

這是一個聰明的辦法,建築者因此獲得了大約20萬平方米的平地。浴場奠基於公元109年,主體建築群呈矩形分佈於,長250米,寬210米。弄清楚圖拉真浴場的建築佈局的關鍵在於抓住那兩條相互垂直的軸線,因為,整個建築群正是依此佈局的。兩條軸線的交匯點處是冷水浴室,洗冷水浴是帝國時期非常流行的一種做法,其主要的功能不是去掉汙垢,而是為了保健。冷水浴室往南是溫水浴室,再往南是熱水浴室。浴室並不是孤零零的帶有水池的房間,每個浴室都帶有更衣室、按摩室、塗橄欖油室、蒸汽室等多個輔助的房間。羅馬人利用券拱技術,使房間之間相互貫通創造了實用而有令人讚歎的室內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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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場入口在最北面,緊靠入口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巨大的水池——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巨大的水廣場。水池大致一米深,周圍被裝飾有精美壁畫的柱廊環繞。對於羅馬人來講這是一個戲水、談論、追逐打鬧的地方,但不是一個游泳的地方,當時的羅馬人並沒有將游泳當做一種娛樂或者體育運動。浴場東西兩邊是兩個對稱的運動場。

除了這些主體建築,浴場帶有許多內花園,精心設計的樹木、雕像和噴泉裝點著浴場的各個角落。這是一個散步的絕佳地點。有點類似我們的城市公園,只不過比我們的城市公園功能更加齊全。為了保暖、溫水浴室的窗戶設計了兩層玻璃。浴室的內牆裝飾著精美的大理石鑲嵌畫。地面上,顏色樸素、形狀各異的大理石拼湊出各種優美的幾何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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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拉真浴場裡有兩座圖書館,一座收藏拉丁文作品,另一座收藏希臘作品。可見其試圖提供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舒適,而且還有頭腦的充實。浴場還帶有半圓形的小型劇場,有提供食物的地方。除了地上部分,浴場地下也是由混凝土和券拱結構造就的廣闊空間,這裡分佈著鍋爐室,儲藏室和奴隸的房子。混凝土技術和券拱技術的運用使得整個建築內部空間宏大、且相互貫通,不僅實用,而且增加了審美情趣。

在羅馬城的建設中,“皇帝提供了一種新的渡槽……可以從北方帶來新鮮的水”,大量的水通過皇帝的新式渡槽被輸送到皇帝浴場,消耗在羅馬人的洗浴和休閒中。此外,公共浴場有"平民別墅”的雅稱。

因為,雖然,富人在浴室中通過跟隨他們的奴隸數量來炫耀其地位。但是,有如在澡堂裡脫去衣服一樣,羅馬的公共浴池中人們更多地脫去了社會階層上的差別。“幾乎每個人,窮人和富人,自由人和奴隸,都聚集到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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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帝國後期的,羅馬城仍然有大型公共浴場落成。“為慶祝登基20週年,戴克裡先生平首次參觀了羅馬……新浴場也獻給了城市人們……君士坦丁一世再次捐獻了會堂,建立了帝國最後一座浴場”。從阿格里帕到君士坦丁,浴場的建設幾乎貫穿了整個羅馬帝國時期。正是這種長期的歷史積累,成就了羅馬城在這一建築類型上的獨特性和崇高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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