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圍繞中醫的話題很多,從主要方向看有肯定、否定和模糊三種。這都是客觀存在,我覺得否定中醫的行為,有無道理,並不值得去在意深究,其實很多人壓根並不知道中醫是什麼,只是跟風行浪而已。

真正的對中醫的鬥爭主要是官員和一些專家學者,這些人實際上是醫學方向的評判者,他們的一個人的力量會比較老百姓大得多,特別是一些知名的學者、專家、教授或者院士等。

這就關乎中醫的話語權問題。也許有些人會講,中醫的肯定或者否定都無所謂,只要老百姓喜歡就行。這種說話是理根本,畢竟中醫廣泛的存在於百姓當中,這是客觀事實。但是百姓意見,很多時候不決定著中醫的方向。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中醫必須藥味充足

可以設想,如果沒有一些上層人物的爭取,中醫可能今天真的就銷聲匿跡了。

辛亥革命後建立了中華民國,這是開天闢地的大事情,清政府代表封建社會承載的一切文化和資源一時間土崩瓦解,當然也包括中醫藥。從這個時期開始,中醫的命運就與民族的運動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中華民國的早期組織者信奉的是西方的學問,但是在根子裡並沒有完全的對中醫藥進行排斥。這個問題的根本在於民國成立之初,國家秩序還不完整,政治軍事經濟等問題還沒有解決好,就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中醫這個問題,因此,基本上缺乏對中醫態度的表達。

北洋政府漏列中醫案

而政權很快就到了北洋政府的手裡,1912年袁世凱取代了孫中山當了大總統,晚清北洋軍閥在政治格局中占主導地位,中華民國到了北洋軍閥時期。1912年7月,北洋政府舉行教育會談,參照日本學制制訂了《王子癸丑學制》。1912年11月北洋政府教育部頒佈了《醫學專門學校規程》。1913年1月,北洋政府教育部公佈了《大學規程》醫學、藥學兩門,醫科大學按照西方醫學科目設置,中醫沒有納入近代教育體制,這就是所謂教育系統“漏列”中醫事件。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中醫中藥造福百姓

教育關乎專業發展,教育沒有專業了,基本上就沒有了人才和發展的空間。這對中醫來講就是逐漸的讓其滅亡。北洋政府教育系統“漏列”中醫藥案,引發了近代醫學史上首次抗爭救亡運動。上海神州醫藥總會餘伯陶等人立即和各地醫學團體進行聯繫,至1913年10月有19個省市醫學團體響應組織“醫藥救亡請願團”。

這次鬥爭,勝利了。教育部表態,不取消了。後來國務院也發文,對中西醫學,一視同仁。可以想象,如果沒有鬥爭,中醫還可以存在下去嗎?這是第一次中醫界的覺醒和鬥爭,維持了中醫的教育和發展,有了北洋政府國務院的批覆,也就有了近代中醫教育的發展,一批有識之士開辦了不少中醫藥院校,這算是一個很好的發展態勢。

但是好景不長,到了國民政府手裡,中醫的命運又一次悲壯,這次叫做 南京政府廢止中醫案。

1929年(民國18年)2月,國民政府衛生部召開第一屆中央衛生委員會。會上餘雲岫、褚民誼等人先後提出了四項相關議案,其中包括廢止中醫之辦法,以達到中醫自然消亡之目的。考慮到餘巖提案過於激進,中央衛生會議最後通過《規定舊醫登記案原則》。

這次是連根拔起,廢止也就意味著在中國的土地上,中醫失去了生存的空間,逐步的走向滅亡。這次的鬥爭是關乎生死存亡,所以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連同國民黨的高級官員也都參與了其中,最後基本上也是不了了之了。

事出有因,並非到了這個階段才引起。實際上五四運動德先生、賽先生已經引起了對中醫的批判。激進的知識分子開始了對舊學的矯枉過正的批判,中醫沒有幸免於難,知識界批評中醫愚昧落後之聲日漸高漲,西醫界也公開與中醫界決裂,醫藥界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大對峙陣營。

畢業於日本大阪醫科大學的餘雲岫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撰寫《靈學商兌》,率先對中醫基礎理論進行系統批評,從水平來講,這也是迄今反對中醫學中有相當文學價值的作品。但是,中醫界也不是吃素的,強中自有強中手,杜亞泉、惲鐵樵的回應,引發了1920年初關於中醫理論之爭。

從這裡就看到,對付知識分子的手段也必須依靠於知識分子,你讓老百姓或只知道看病做臨床的中醫與這些否定中醫的大知識分子來辯論,壓根沒用。辯論永遠是同類項的辯論,在今天的網絡上看到很多中醫大家的文章後邊不少渴望辯論者,這些人只是能評論兩句,辯論算不上。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百姓需要就是追求,簡便效廉驗丟不得

真正的辯論必須拿出有效的文章,清晰的觀點,是針尖對麥芒的鬥爭。如今誰能扛起這個大旗,是中醫的院士,還是國醫大師,還是名老中醫?也許都靠不住,靠住的必須是名醫大家和文學家辯論家的優勢組合的個人和團隊。中醫界,目前需要的是這個力量。這個力量能夠說清楚中醫、說清楚道理、能夠辯論成功。必須清醒,中醫不可能只依靠臨床工作而存在。

辯論引起了最後的政治干預。1925年(民國14年)以後,中西醫界的爭論,逐漸由學理討論泛化為意識形態爭論;雙方難以忍受指責,難以在平等、公正、冷靜地研討學理。話是越說越難聽,人是毫無妥協的相見。但是遺憾的是,中醫並沒有在行政上有所依靠,話語權缺乏,在科學主義大棒的背景下,辯論的作用最後讓位了行政的干預。

1928年(民國17年),在全國教育會議上,汪企張首次提出廢止中醫案,未獲通過。

1929年(民國18年)2月23日至26日,南京國民政府衛生部召開第一屆中央衛生委員會。會議由西醫出身之衛生部次長劉瑞恆主持,參加者有中央執行委員褚民誼、中華民國醫藥學會上海分會會長餘雲岫、上海中央大學醫學院院長顏福慶、南京衛生局長鬍定安等14人,均為西醫界代表,且多主張廢止中醫。圍繞著"廢止中醫"問題,餘雲岫、褚民誼等人先後提出了四項相關議案:即餘雲岫提出《廢止舊醫以掃除醫事衛生之障礙案》(中字第14號)、《統一醫士登錄辦法》(生字第22號提案),《制定中醫登記年限》(生字第36號),《擬請規定限制中醫生及中藥材之辦法案》(生字第42號)。這四項提案因內容相似,故合併為《規定舊醫登記案原則》。這四項議案的內容,基本上包涵在餘雲岫的《廢止舊醫以掃除醫事衛生之障礙案》中。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中醫是文化的精粹,文化自信不能沒有中醫

實際上,必須承認行政權力是最大的權力,決定著中醫的生死存亡。但是,這次卻忽視了民心向背。這一次,鬥爭更加激烈。當時我們學校鄭頡雲老師也代表河南代表團去了請願,這是生死鬥爭。

1929年上海市中醫協會首先發起召開上海醫藥團體聯席會議,邀集神州醫藥總會、中華醫藥聯合會、醫界春秋社等40餘個中醫藥團體代表在六馬路仁濟堂舉行大會,商討對策。這天,上海中醫界1000多人停診,藥店老闆及職工也有數百人參加。會上討論決定,組織上海醫藥團體聯合會以統一行動,議決3月17日召開全國醫藥團體代表大會。

3月17日,上海中醫界發起的全國醫藥團體代表大會如期舉行。為了表示對大會的支持和擁護,上海中醫、中藥兩界分別停業半天,各中藥店門前張貼許多醒目標語,如"擁護中醫藥,就是保持我國的國粹"、"取締中醫藥,就是致病民的死命"、"反對衛生部取締中醫的決議案"、"罷工半日,表示我們的力量,是否有影響與民眾"等。會場上懸掛著 "提倡中醫以防文化侵略"、"提倡中藥以防經濟侵略"的巨幅對聯。出席大會的有江蘇、浙江、安徽等15省132個團體的代表共262人。至此,全國中醫界為保存中醫而進行的生存抗爭,已經不僅僅是一種社會問題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而且成為國民政府需要注意及應對的政治問題了。

經過多方交涉,中醫請願代表在得到了國民政府的滿意答覆後,尤其是得到了衛生當局的保證後,便離開南京回到上海。不久,請願團收到國民政府文官處批示:“撤消一切禁錮中醫法令”。

這次鬥爭事關生死存亡,是中醫正義的鬥爭,如果沒有鬥爭,任從國民政府衛生部的宰割,今天的中醫會是什麼模樣呢?

建國後的中醫鬥爭

新中國成立後,中醫的鬥爭還沒有結束。實際上,新中國百廢待興,需要團結中西醫進行建設,政策方向很對。但是很快,中醫就受到了排擠和打壓。原因是中醫過去基本上在民間,國民政府能留給新中國的中醫,缺乏話語權。而接管的西醫醫院和新的衛生部也是西醫佔據了主流,這樣中醫就到了被改造的邊緣。中間著名的就是各地興辦的中醫進修學校,這個學校實際上是中醫的痛,是把散落民間的中醫進行現代醫學再教育,從而逐步的改造中醫。如今很多中醫藥院校都興致勃勃的記錄下了這一階段,或者作為辦學的開端,實際上這個時期中醫命運又一次被限制了。但幸運的是,在國家領導人毛主席、周總理等的關心下,扭轉了這一局面,也使得中醫進修學校發揮了另外的作用,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中醫師資隊伍,為開辦中醫藥學院奠定了人才基礎。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傳統優勢不丟,還要與時俱進

這一次的鬥爭看似風平浪靜,其實也是風起雲湧。而在中醫界的努力下,在國家領導人的支持下,中醫順利的贏得發展的機會,開辦大學,建醫院,做科研,成為了社會主義的建設者,特別是在赤腳醫生時代,中醫藥工作者發揮了很好的作用,鞏固了人民對中醫藥的信任。那個時期,用中醫是家常便飯,所以中醫在城市、民間都有很好的基礎。

市場經濟發展下中醫的危機

中醫迎來的危機,來自於西方技術又一次大舉進入中國的時代。這個時期伴隨著改革開放,伴隨著中國人走出國門,很多人喝了洋墨水,開始了西方月亮比中國圓的感慨,在思想上開始了對中國文化的不信任和批判,中醫又一次不能倖免。

而此時此刻,中醫還沉浸在簡便效廉驗的赤腳醫生模式,在城市中醫院發展緩慢,人員技術更新不足,對新技術手段接受不夠,還是傳統的看病抓藥;而同期的人民醫院已經代表西醫走向了開放,技術設備的一流適應了人們就醫需求,查的清楚看得明白,結果佔據了新的發展制高點,人民醫院的快速發展讓中醫院發展相形見絀,基本淪落為當地最差的醫療機構。如此,逐漸的失去了市場的競爭優勢。

這個時期,醫院領導思想進步,善於引進現代化技術手段的,往往使醫院華麗轉身,贏得了生存和發展的機會,甚至有些中醫院效益也相當的好。生存是第一要務,作為醫療機構,這一點十分重要,固守的傳統技術,缺乏人才,缺乏技術設備,只能抱殘守缺,連老百姓最後也拋棄了中醫。

這是時代的發展的結果,是市場經濟發展的必然,是一切以價值取向為考核的必然。在這一時期,中醫開始被醫療同行壓制,或者開始新的中西醫的鬥爭和分裂,中醫開始被人瞧不起,覺得手術不行,現代技術不行。甚至一些教師在上課時,也總拿中醫老專家不會看x光片、檢查單而取笑;逐漸的一些發展起來的醫院開始拒絕中醫大學生,熱衷於短平快的外科、骨科等,逐漸的中醫連外科骨科這些傳統優勢領域也被貼上了純粹西醫的標籤。後來,中醫基本上就很難在人民醫院生存了,變為一個只能推拿按摩的中醫科。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中醫必須緊緊的抓住手術刀

這個時期的危機,是與中醫沒有很好的適應時代召喚聯繫起來的,一方面中醫醫療底子薄,應付不了時代需要,特別是新技術和外科更新和應用的要求,怕用沒錢用;另一方面中醫內部圍繞中醫西化的鬥爭,辯論了十餘年,失去了寶貴的發展機會。當十餘年後,人們醒悟過來,現代化檢驗、檢查技術不過就是手段,西醫可以用中醫也可以用的時候,已經被貼了標籤,中醫的發言權基本上失去了。

這就必須引起了一些人的感慨,虧得當時思路敏捷,大膽的引進了新技術、新手段,醫院發展起來了,效益好了,中醫的生存才得到了保證。

如今中醫還是危機四伏,對於中醫西化的批判還在依舊,對於中醫接觸現代技術、使用現代技術的排斥思潮還沒有停止;而這正好為西醫學提供了機會,既然你不要,那就不給,更加鞏固自己對現代技術的壟斷和標籤化,當著一切沒有話語權的時候,中醫所能夠堅持的外科、骨科手術資格也將終止。

沒有了這個存在,中醫就守著大內科生存發展壯大嗎?

所以,現在的話語權還需要繼續的鬥爭,繼續的爭取生存的權力。一是大中醫的概念,不能侷限於經方一隅,傳統完美,要站在全局發展中醫;二是鞏固中醫的陣地,優勢必須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裡,那怕不賺錢賺吆喝贏得支持者也可以。

這個絕對不會自然而來,這幾天有個新聞說世界衛生組織下屬醫學院校名錄中摘除了8箇中醫藥院校,想來這樣無為小氣的組織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中醫能如此小肚雞腸嗎?中醫當前需要一些大格局,大思維,大發展,但有時候確實我們自己也小氣了。

有一個朋友問,你對廣東省人民醫院禁止西醫開中藥怎麼看?他說是好事,我說我不知道,直覺的告訴我中醫缺乏了胸懷。中醫講究陰陽,講究運動,講究平衡,在這個不平衡到平衡之間總有混沌狀態,說不清道不明,而當前似乎已經做好了非此即彼的準備,非要說個清清白白,可能嗎?對於西醫來講,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熱衷於中醫,在臨床中發現了中醫的奧秘,覺得中醫很好,也在使用中醫,這不好嗎?如果西醫臨床永遠的不使用中醫中藥,那麼他們根本就不會接觸中醫,認識中醫、肯定中醫,兩者的鴻溝會越來越大。當前要做的是,讓那些喜歡中醫的西醫同仁們更好的認識中醫,理解中醫、正確的運用中醫,而一刀切的關門主義要不得,危害甚大。

中醫的話語權,是靠鬥爭而來的

實際上,地裡的農民都知道山藥能夠治病,也有一些非醫學的人也在躍躍欲試為群眾開方把脈,也有很多非處方的藥物遍天地,難道作為有醫學知識儲備的西醫同行們不能碰一碰嗎?

話語權,不在於限制,而在於放開,讓更多的人說中醫的好,這才是硬道理。關門只能打擊了熱情興趣,限制了中西醫的交流,對醫學發展毫無意義。我一直堅信,未來中國的大地上只能是中國醫學,中醫或者西醫的鬥爭需要百川歸一,中國強大必然要拿出中國人融合中西的醫學模式。

實際上,中醫、西醫不過就是對老百姓有用技術手段而已,用好了就是自己的,就是國家的,人類的,何辯之有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