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标题写不下,就只取了前两句,全句是“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秀才,孔子之罪人也。”

这句话是“扬州八怪”代表人物郑板桥说的,这就不奇怪了。

郑板桥出身于书香门第,康熙末年中秀才,雍正十年中举人,乾隆元年中进士,因为看不惯官场黑暗辞官,在扬州卖画为生。他性格古怪,喜欢骂人,经历丰富,卖画收入又不低,润笔明码标价,所以算得上一个经济上富足独立的文化人。

而这种格局的文化人,大多见识上高屋建瓴,行为上我行我素,特别是老了之后,这世界上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所以他一开口,就把中华民族引以为傲的三大教派全都怼了。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秀才,孔子之罪人也。

这句话有没有道理?当然有道理。

不清楚当时板桥先生说这句话的背景,所以无从明白先生说这句话实指什么,我们只好擅自揣摩一下。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世俗观点

有朋友就会说了,这有什么好揣摩的?不就是说和尚、道士、秀才打着佛道儒的名号不干正事,欺世盗名,忽悠信众么?

这只是一种说法,是大多数人浅近的理解,而且也相当符合世俗表象。确实就是有些和尚不守清规,有些道士装神弄鬼,有些秀才表里不一,这些人口中宣称尊礼守法,私底下诲淫诲盗,男盗女娼,是各流派中的败类。

因为世风日下,大道不清,世间多是乱徒,所以百姓口里不说,心里是非常认同这种说法的。

这是建立在老百姓认为佛教、道教、儒家本身宗教义理是好的基础之上的认识。

正因为如此,郑板桥先生这句话得以在民间大为流传。

但是这句话是否还有其他意思呢?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思想观点

“和尚”一词来自梵文,是“师”的意思,传入中土后代指修行的僧众。“道士”是中国本土宗教道教的神职人员。“秀才”是科举制度中较为低级的一种学识认证,就类似于今天的大学生,算是儒家文化系统的一线人员。

这三种称呼都是三大教的基层人员,对各自流派的思想的领悟肯定比不上高功、大德、鸿儒。而这种对本门思想的领悟不够容易造成学问的偏差,同时由于基层的属性,是和普通百姓、信众接触最多,影响最广的人群。

为什么说他们是“释迦、老子、孔子”的罪人?因为他们无不篡改了这些圣人的思想本意,或者是领悟不够,学术不精,更可恶的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夹带私货,发展出自己一套依傍圣人,却为自己谋利的思想来。

追源溯本。大乘佛教相对于上部座小乘教法(最贴近释迦摩尼本意),后期在中土发展出来的中原佛教,包括禅宗、净土宗、天台宗各大流派,虽然号称彰显了佛法,在客观上将佛教传遍中国以及东南亚,将佛教打造成世界性宗教。

但是,后来的经书和佛教义理离释迦摩尼本人的原始理念已经相去甚远。从原始佛教的角度来看,这些思想的发展延伸者、开拓者,不就是离经叛道么?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老子的道家思维以“无为”为本,行“有为”之事,讲究顺应大道以及和大自然和谐相处。张道陵成立道教,强行和道家思想捆绑,把这种纯粹的哲学理论变成了和神仙教相结合的宗教宝典,再借用老子思想为底色,构建了一个庞大的中国神仙系统,甚至在九天这种虚无缥缈的地方都建立了天庭,为神仙排起了座次。

这些道士,对于老子、庄子这些思想家来说,不就是罪人么?

至于说秀才是“孔子之罪人”,也很好理解。道理和上面差不多,而且人物一个个还彪炳千秋。从孔子讲“仁义天下”的先秦儒家一直到明朝大儒王阳明的“心学”,儒家的理论经历了董仲舒的汉儒改造、东汉的谶纬学混入、魏晋的玄学变态、二程一朱的宋朝理学、陆九渊、王阳明的心学,这其中的变化一直随着时代和统治者的需求在改变。

诚然,各个时代的学者都是在为儒学找出路,以求延续,也确实将儒学发展成为中华第一大流派。

可是,这还是孔子的儒家么?所以,说他们是“孔子的罪人”也不为过。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郑板桥到底咋想的

肯定有朋友说,就你想得多,哪有这么复杂?

非也。

郑板桥为什么不说“和尚,佛教之罪人;道士,道教之罪人;秀才,儒家之罪人也”?

因为他明白,所有的理论都是必须顺应时代而改变,所有的思想流派、宗教都必须顺应时代而生存,作为当世的基层工作人员,和尚、道士、秀才所做的修正和改变,都是为了本流派的未来。

只是相对于“释迦,老子、孔子”这些流派创立者,这些万世景仰的圣人,如今的这些弟子既不是为了他们工作,也无法再承接他们的衣钵了,而且有很多还走在和他们当初创立流派时相反的思想道路上。

这句话的道理在这儿。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另外,郑板桥还说过:

酒能养性,仙家饮之。酒能乱性,佛家戒之。我则有酒学仙,无酒就学佛。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有酒,有钱,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观点,既不信佛呢,也不信道。他就是个混不吝的铁蚕豆,这也从旁证明了,他看“佛道儒”三家的看法是唯物的,是个纯粹的学术派。

这种思维,在当代倒是多见了起来,虽然信佛、信道、信鸡汤的人还是很多,但是有更多的人走上了有独立自主思维的路子。不过在清朝,郑板桥的思维应该是大大超前的。

当时代的人说郑板桥“痴、怪”,估计郑板桥心里是唱唐伯虎的歌:

世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他人看不穿。

和尚,释迦之罪人;道士,老子之罪人——这话有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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