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納多雷的時空三部曲在我心中有著其他任何電影都不可與之比擬的地位,其中,《海上鋼琴師》更是我的最愛。
高中時在電影頻道看了這部電影后,因為年幼,也因為電影頻道播出的不是完整版,當時只覺得影片故事非常奇幻,鋼琴曲很好聽。
到了大學從網上找到導演剪輯版重溫後,我才深深被震撼了,那時就很想為這部電影寫篇影評,但因為年齡尚小閱歷不夠等原因,遲遲寫不出來。
這次《海上鋼琴師》重製版國內上映,我終於下決心提起筆,只希望能為這部我最愛的影片寫出一點感受也好。
1900出生在弗吉尼亞號上,生身父母可能是到美國尋夢的青年男女,但一時歡愉的後果對尋夢的他們太過沉重,於是就把他直接遺棄在船上。
雖然被好心的Danny收養,但Danny在他幾歲時就因工傷去世,使得孤獨從生命最開始就進駐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幼時的玩伴只有大海,每天在大海的搖籃曲中入睡的他,是真正的海的孩子。
機緣巧合下,他發現了鋼琴和音樂。
上天也算沒有完全忘記他,給了他一份禮物,就是那與生俱來的鋼琴天賦,於是他開始將海的聲音用鋼琴樂曲的方式演繹出來,把從別人身上觀察到故事和情感融入其中。
影片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1900與黑人爵士樂手鬥琴那場戲,而是他用音樂詮釋觀察到的乘客故事那一段。
1900一邊張望著鋼琴邊的各色人等,一邊用縝密的思維推斷他們身上發生的故事,然後用鋼琴將他們的故事演繹成形象生動的樂曲,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那些故事是否只是臆想,但配上1900指尖彈出的音符,你會深深相信1900說出的就是事實。
這是一個多麼神奇的人,他就像一個世俗生活之外的天使,他的離群索居使他對人事看得如此透徹明晰,而這種透徹似乎也導致他更願意遊離人事之外。
這讓我產生出強烈的共鳴,因為我也是這樣一種喜歡孤獨的性格,大學時的外教英文課有一次課堂活動,讓老師和學生互相在對方後背貼一個標籤,標籤上是互相之間的印象。
老師給我的標籤就是thinker,她解釋說,她能看出我喜歡觀察別人,喜歡思考人生,卻不怎麼喜歡融入其中。
這樣的孤獨在某些人看來或許是負面的,但對於沉浸其中的人,卻是一種自由和自在。
1900也曾被愛情的強大力量吸引,這力量讓他幾乎迷失自我,讓他幾乎為了去到那個女孩身邊,甘願進入複雜的陸地世界。
看著他走下舷梯時,年少時的我心裡曾感到一陣狂喜,那時我希望他能踏上陸地,我希望他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希望他能告別孤獨。
然而,他停下了,只是輕輕一笑,將帽子扔向了那個不曾屬於他也永遠不配擁有他的陸上世界。
年少時的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而且為此感到非常難過。
但現在的我終於理解了,一個人應該堅守自我,而1900的自我只在弗吉尼亞號上,為了愛情改變自我是不明智的,那隻會導致兩個人都痛苦,以致愛情變成憎惡。
放棄這份要以失去自我換取的愛情,讓它只存留在各自記憶裡,反倒能讓愛情不被現實打擊得千瘡百孔,而在不斷回憶的潤色中顯得越發迷人。
弗吉尼亞號是一艘船,她有生命,於是她也有死亡的一刻。
在弗吉尼亞號即將被炸燬的前夕,Max登船想要勸1900下船,作為朋友這是很善意的舉動,一般人都會認為人活著比什麼都好。
但是對1900來說,他真的不能下船,像他最後說的:
“陸地?陸地對我來說是一艘太大的船,一個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長的旅行,一瓶太刺鼻的香水,一種我不會創作的音樂。
我永遠無法放棄這艘船,不過幸好,我可以放棄我的生命。
反正沒人記得我存在過,而你是例外,Max,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在這裡的人。
你是唯一一個,而且你最好習慣如此。
原諒我,朋友,我不會下船的。
我可以在有限的鋼琴鍵中創造出無限的旋律,但我無法在無限的城市中,無盡的街道間找到屬於我的空間。
這是個秘密,秘密是不應該被公開的。
令我恐懼的不是我所見,而是我所未見”。
陸地世界對1900來說太大了太複雜了,他懼怕,因為他從未見過,就像一個嬰孩不能離開襁褓,1900也不可能離開他的弗吉尼亞號,與其讓他走上陸地,去適應那麼一個陌生的地方,不如讓他做出自己的選擇,至少這樣他能保有自己的孤獨和自由,保有生命的純碎。
1900是孤獨的,其實誰又完全是不孤獨的?
每時每刻我們都只是活在自己的思想中。
我羨慕他能用美妙的音樂宣洩這種孤獨之感,我羨慕他自始至終的生活都純淨如深海之水。
一個親人、一個愛慕的女孩、一個忠誠的朋友,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組成,每一個組成卻又是那麼純粹而真實。
試問生活在陸地上的人們,你們中有幾個又確實擁有過如此純粹的三種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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