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想買車的北京居民來說,真的是一號難求。最新數據顯示,普通小客車中籤率約為2600多比1,新能源車輪候或將等到2028年。面對嚴格的車輛管理,記者發現,在北京存在著一個“京牌”交易的灰色地下市場。
在二手交易APP上,記者輸入“京牌過戶”或“京牌出租”,就會跳出一些信息,“長短期租賃,過戶,直落,北京牌”,“北京車,閒置牌,短租”,“私家車出售,帶北京車牌一起過戶你名下” 等,價格顯示2塊、30、50不等。記者和信息發佈者私聊發現,這些都是做京牌出租或過戶生意的中介。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銷售員:租的話,看你租多少年,過戶的話是需要配合結婚。
具體怎麼租,又怎樣通過結婚辦理京牌過戶?記者決定實地探訪一家中介公司。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銷售員:咱來這邊之後,看看公司規模,咱再詳細聊聊,我們在十八里店南橋,博大路車管所總所旁邊,叫車幫幫信息諮詢有限公司。
在北京東南四環外的一棟寫字樓裡,記者找到了這家公司,記者看到玻璃間裡面有十來個銷售員正在撥打、接聽電話進行營銷。先前和記者聯繫的銷售員和一名女經理接待了記者。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打算開始辦理這個事了是嗎,咱都是回頭客,辦完之後朋友介紹朋友,全來辦的,咱是從七八個人小公司,幹到現在四五十人大公司。雖然瞅著人不多,但外面跑著結婚的、變更的,都在外面跑著。
記者:你們一天能操作多少個?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我們一天結婚過車戶最少三四個,租牌的不算。
這名經理告訴記者,來他們這兒辦理租牌、過戶的很多。租牌的話時間越短價格越高,比如租一個油標車,一年2萬左右, 三年4萬9,5年6萬9。租電動車車牌的人相對較少,指標也少,價格一年在1萬左右。租京牌的話,車主必須全款買車,第三者責任保險至少買到100萬保額,並且機動車登記證要押到車指標人手裡。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銷售員:你必須是全款買車,這是剛需。因為如果說您要貸款的話,貸款的名字是指標人的,他不可能說給你辦這個事,就算給您辦了,這個價格也會非常高。因為您一旦不還款了,這個是要找他的,對人家也有風險,而且他還會擔心你要是連車帶牌一起給我“背戶”賣掉了怎麼辦。
租牌要籤協議 還可虛假備案抵押
租牌實質是“借名買車”,人、車處於分離狀態。自己花一二十萬甚至更多錢買輛車登記在別人名下,萬一對方有債務將車輛抵押貸款或者被法院查封拍賣怎麼辦?針對記者的這一顧慮,中介講租指標時雙方要籤這樣一份《汽車指標租賃協議》,協議明確,車輛的出資方是租指標的人,車輛的所有權、使用權、處分權等都屬於租指標的人,指標所有人極其利害關係人不得對此車輛主張任何權利。但車輛使用中發生違章、交通事故等一切費用也均由租指標的人承擔,與指標所有人無關。
對於這樣一份《租賃協議》,中介也承認,由於租賃指標是不合法的,所以協議只起一個證明作用,不受法律保護。針對萬一指標出租人有債務,車輛可能被法院查封、拍賣的問題,中介講他們也有對策。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你租我的標,你買個30萬的車,然後我給你寫個欠款協議,比如我欠你15萬,欠你20萬,咱倆去車管所備案,私下都沒有用,備案我抵押給你了,車是你的了,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再欠款,我已經欠你錢,車已經抵押給你了,做完公證了。
不過,這位經理自己也說,京牌租賃市場很亂,她一再保證自己公司租的都是真牌、真指標,但有些公司就不見得了。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你是客戶我是京牌標主,我把我的指標單放著讓你看見,這是我,咱倆面對面籤,我們都是租真實標,不租假標,有好多那種都是從外面一年收上來的標,給人高價一年我多給你多一點錢,我租出去,我租你五年,就是你見不到著當事人,給你低價格,可能三年我給你四萬多一點,你連車牌所有人都見不著,不知道是誰的,就給你個指標單 給你個身份證,你上去吧,車是上牌了 ,最後啥情況你根本不知道。
暗箱操作 16萬假結婚過戶京牌
由於是“借名買車”,租京牌風險確實較多,除了上面說的,還有比如租賃期滿,對方隨意漲價怎麼辦?租了一半,對方要收回車牌怎麼辦等,由此中介也極力勸記者辦理假結婚來過戶一個京牌。這又是怎麼操作的呢?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銷售員:過戶需要配合結婚,打個比方您現在是結婚狀態,需要辦理離婚,戶口本上那一頁您那一頁要改成離異,改完離異以後再去跟我們車指標所有人結婚。結完婚之後開始正常的操作流程,也就是到車管所去辦理,去車管所兩次,第一次去排號,第二次去變更,變更完以後這個指標就到您名下了。
中介講,通過這種假結婚方式辦理京牌過戶的人很多,他們公司每天都能辦理三四個,油車一個指標十六七萬,電車十一二萬。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你看昨天小夥來的,今天早上人家就結婚了,他定金先付我兩千,微信付的快著呢。昨天10點鐘給我轉的,早上10點鐘,2000元,他媽辦,今天都結完婚領完證,就1970年那個。
記者:你們兩到三天就能匹配到指標?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最保守的,我們三天之內就能解決。我一個阿姨,一個朋友介紹的,她媽50歲,他給她媽辦的,我說你給她配個差不多歲數的,他著急結婚,昨天來,非得就今天結,那你太趕了,給她配了個35歲的小夥。
中介講,買牌人和指標所有人辦理假結婚、車牌過戶、再辦理離婚手續,他們公司都有業務員全程陪同,最快20天左右就可以辦完。中介警告記者,自己這樣操作,由於涉嫌買賣指標,指標可能會被車管所鎖標、收回。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分開提問你們雙方的信息,打個比方,哪年生日,叫什麼,詳細一點的,身份證號大概是多少,能背出多少位來,這種問題他指定會問。您就可以理解為警方錄口供似的,不可能讓你兩個人在一起我對好了我再給你錄。在一起你都對不出來,為什麼呀,你老公褲衩啥色的?你知道嗎?你家拖鞋什麼色的?你說黑的,她說白的。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什麼時候過戶,人家一眼就知道,人家天天過手好幾百人,這警察一瞅小偷他還能瞅不出來嗎。
中介講,買賣京牌指標違反《北京市小客車數量調控暫行規定》指標不得轉讓的相關規定,那些剛結婚就去辦理車輛 夫妻名下更名過戶手續的,車管所必然會認為存在私下買賣指標的嫌疑而進行重點審查,一旦認定買賣指標,就會把京牌指標收回。
京牌交易中介公司 經理:我們包你就包你,肯定沒問題,所有的你像交件、結婚我們都有人跟著,尤其是變更這塊,我們更都是有人跟著,我們交件的時候,就是裡面都打好招呼了,你就正常交,正常變更,不會問你啥,最多問你對方叫啥名,這玩意兒咱還能不知道嗎。他也不問你內褲啥色,你就說個色,你說你看見了,他也蒙,對他們甭客氣。
假結婚過戶京牌要籤婚內財產協議
中介告訴記者,為了規避假結婚期間雙方可能產生的財產糾葛,他們會讓指標買賣雙方簽署一份《婚內財產協議》,雙方彼此承諾,婚前所欠債務與對方無關;簽訂本協議之日起,雙方個人財產為個人所有,個人所有債務僅個人承擔;婚姻存續期間,各自所得一切收入,包括但不限於工資、獎金、分紅等均歸各自所有,不作為夫妻共同財產。
記者8月份在轉轉上聯繫的一位私人京牌車賣家表示,他因為離開北京到老家發展,正在通過中介以假結婚的方式將自己的“京牌”過戶賣掉,10月份記者再聯繫他時,他告訴記者,車牌已經通過假結婚過戶賣出,自己拿到手13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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