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离村坊两、三里许的后山有一座山,叫坟头山,一听这山的名字,就有点恐怖。山不高,地势相对平坦。据老人们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这里满山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坟头,有的还有墓碑。有人说这些坟墓是湖广填四川的先人们留下的祖坟,也有人说这是泗濠溪寨杨氏家族的祖坟,不过解放前这山林确实是属于杨家所有。

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产队开荒种地,将这里的坟头一律夷为平地,听说当时挖出来的森森白骨成堆累团,令人毛骨悚然。然后生产队在这里种上了大麦、小麦、黄豆、玉米、高粱等农作物,面积有百多亩。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湘西一带开始大量引进红苕,于是生产队在这片地里大种红苕。每年栽红苕需要一个月,除草、施肥、培土需要一个月,挖红苕需要一个多月。由于土质肥沃,这块地里种出的红苕长得特别大。

红苕,又名番薯、红薯等,起源于墨西哥以及从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到秘鲁一带的热带美洲。16世纪末叶通过商人从南洋引入中国福建、广东,而后向长江、黄河流域及台湾省等地传播.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红苕属管状花目,旋花科一年生草本植物,长2米以上,平卧地面斜上,叶片通常为宽卵形,花冠粉红色、白色、淡紫色或紫色,呈钟状或漏斗状,蒴果呈卵形或扁圆形,具地下块根,呈纺棰形,外皮土黄色或紫红色。

阳春三月,大地气温回升,人们将红苕种从山洞中取出,一个紧挨一个安放在事先堆积好的长垄形的猪牛粪上。再盖上一层草木灰、细土。不几日,就会冒出嫩黄色的小芽,在暖阳下缓缓地生长。红苕藤长到二、三尺时,一般选择阴、雨天将其割回家或在地头,一根根剪成一节一节的红苕苗,绑成把,然后挑到整好的旱地里栽插。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红苕的生命力极强,对土地没有太高的要求,不需施更多的肥料,一般熟地栽插后锄上几遍草,红苕藤、叶就会自然的疯狂生长,慢慢地将红苕地遮得密密麻麻、严严实实,绿油油的一片。

红苕全身都是宝,利用价值极高,它的地下块根可以当粮食吃,藤蔓和叶子可以当饲料用来喂猪。红苕快要开挖的时候,须将它的藤叶割下来,这样才不会使它的营养成分丢失,可以让其块根得到充分地膨胀,提高红苕产量和质量。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每到农历十月份,全生产队的劳力都会一齐上山挖红苕。红苕的产量很高,亩产可达3000斤以上,每天挖起的红苕堆积如小山。由于生产队没有贮藏红苕的地方,所以除了留下的少量种子之外,每天要将挖出来的红苕按劳力和人口分配到各家各户。一到放工的时候,在乡间的小路上,背挑红苕的人,是络绎不绝,大人小孩老人都有,场面十分壮观。那时作为孩子的我们人小力气也小,时不时也会凑凑热闹。

村坊勤快的人会利用早晚开工前和放工后,在挖过的红苕地里捡漏,用来喂猪,一个早晚可捡一百多斤红苕。三伯娘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她是村坊有名的勤快人,每天放工后她会捡一阵子才回去;天不亮会去捡一阵子,再回家吃早饭,接着又随大队伍上山挖红苕。有一天,天还刚蒙蒙亮,她带着九妹堂姐又出发了,不幸地是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晕倒在地。这一年她刚五十岁左右,后来慢慢地瘫痪了,这一瘫就是四十多年,她活到九十多岁,是村里长寿者之一。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那时家家户户都会在村坊附近的前后山上挖一个山洞,有纵深的,也有竖直的,洞成圆球形或圆柱形,容积大概有五个立方,人可以勾腰进去,专门用来贮藏红苕,一般都可贮藏四、五千斤左右,有的红苕洞至今还保存在那里。

那个时候杂交水稻还没有推广,常规稻的产量很低,亩产只有300斤左右,生产队人平口粮不到三百斤,根本不够吃。于是红苕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红苕的吃法很多,最常用的有烧烤的;有蒸煮的;有将红苕洗净切成薄片、蒸熟、晒干,生吃韧而甜,倘若用砂子炒胀后格外地香脆可口……;也有将红苕洗净切成小颗粒与大米一起煮的。其中以烧烤的最好吃;和大米煮的最不好吃,吃起来干涩、坚硬、粗糙,令人难以下咽,吃得多了,味同嚼蜡,便生厌倦、腻味。有时一掀开鼎锅,见又是红苕饭,会满脸不高兴:“怎么又是红苕饭,天天吃红苕饭!”这时,奶奶就会朝我们瞪一眼:“小背时的,有红苕饭吃就不错了,还没到你们挨饿的时候!”我们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再言语了。但父亲一知道我们埋怨后,第二天就会停止煮红苕饭。

红苕的淀粉十分丰富,稍微讲究的人家会将红苕洗净、削片、晒干、粉粹、沉淀淀粉,把淀粉煎成圆粑粑来吃,这当然是最理想的吃法,可就是太麻烦了。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但我们对烧烤的红苕却情有独钟,吃不厌烦。每天起床后,洗罢脸,我们每人都会选一个漂亮的红苕,首先将火坑里的热灰用火钳扒开,形成一个窝状,然后将红苕放进去,再用热灰盖上。等到估计红苕差不多煨烤熟了,就急不可待地把它扒出来,拍拍灰,剥开皮开始吃,十分香甜可口。经常因为烧烤红苕把火坑里的火熄灭了,惹得八十多岁的老奶奶生气。可我们不管这些,每天照烧不误。

红苕吃多了,也有一个弊病,就是爱放屁,且臭不可闻。如果是单独在一边放放也无所谓。倘若在大庭广众之下频频耸动尊臀,那是既尴尬又不文雅,令人无地自容。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责任制分田到户后,加上杂交水稻的逐步推广,农村的粮食产量得到大幅度提高,人们吃饱米饭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红苕作为主食的替代品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只有小面积的零星种植,主要用作养猪的饲料。

可以说,红苕在当时差不多是除了大米饭之外的一种主食,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红苕多少也是无耐之举,主要是为了裹腹充饥。在那苦涩的岁月中人们虽吃得有些腻味,但还是帮助人们渡过了艰难的日子,红苕救了不少人的命,人们仍心怀感激。

沅陵:坟头山的红苕

红苕富含蛋白质、淀粉、果胶、纤维素、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矿物质,有“长寿食品”之誉。含糖量达到15%-20%。有抗癌、保护心脏、预防肺气肿、糖尿病、减肥等功效。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记有“甘薯补虚,健脾开胃,强肾阴”,并说海中之人食之长寿。中医视红薯为良药。

时过境迁,近年来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和重视饮食的营养搭配,红苕的价值日益被人们所认识。红苕作为一种原生态的可预防疾病的保健食品又开始在城市走俏,至此它已转换了角色,以食疗、改善食谱、增加食物的多样性重上了餐桌,丰富了人们的饮食生活。现在人们偶而吃一、两餐红苕,感觉得十分美味,连红苕叶和红苕尖也成了稀罕物,时不时会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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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村走出来的上了一定年纪的人,无不饱受了吃红苕的辛酸,无不保持着对红苕的若即若离的心态。现在大家对红苕既感到熟悉亲切,又有一种刻骨铭心的辛酸记忆。红苕真是一种可爱又可恨的食物。红苕把人们带回了童年的时光,小时候的那些快乐时光,总是令人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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