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壓力下，昔日“青島首富”王清濤終於丟了寶座。
2018年10月，王清濤還以590億元的身家，位居當年胡潤百富榜第31位。今年，王清濤跌到了第100位。
9年：資產規模從100億到1553億
從官網信息看，中融新大創立於2003年，是以能源化工、金融投資、物流清潔能源、礦產資源開發為主業的國際化大型集團企業。2018年，集團總資產為1553億元，淨資產941億元，營業收入808億元，淨利潤26億元。其直接或間接控股21家企業，有山東焦化集團這樣在全國名列前茅的企業，有秘魯礦產，也有銀行、保險等持有金融牌照的機構。
從山東焦化，到鐵雄能源，再到如今的中融新大集團有限公司（簡稱“中融新大”），王清濤靠實業做強、做大了一家民營企業。他從焦化行業、新能源開發、礦產投資起步，最後痴迷於金融股權投資，控股晉商銀行，參股廈門國際銀行、齊商銀行、中華聯合保險以及其他金融牌照。
再看這家民企從2010年至2018年的資產規模擴張速度：96.89億元、194.38億元、282.81億元、342.11億元、364.32億元、604億元（2015年）、1402.69億元（2016年）、1578億元再到1553億元。2019年前三季度數據顯示，中融新大總資產依然高達1535.86億元。
從2014年起，中融新大擴張速度異常兇猛，攤子越鋪越大，投資日趨激進，想覆蓋的業務面愈來愈廣。然而，從去年開始，中融新大開始被龐大的債務雪球擋住了擴張的步伐。
3個月：兩次被下調評級
近日，關於中融新大面臨債務兌付危機的消息不斷，對此，評級機構也給予警示提醒。
11月26日，國際評級機構標普公司發佈報告稱，將中融新大評級從CCC+降至CCC-，列入高違約風險評級觀察。按照標普的準則，CCC-屬於“破產且恢復希望渺茫”。
這是標普3個月內第二次調低中融新大評級。今年9月，標普就將中融新大的長期發行人信用評級以及該公司擔保的高級無抵押美債從“B”下調至“CCC+”重大風險級。
標普再次警示稱，中融新大在6個月內會“不可避免地”出現違約或債務重組問題，尤其在2020年4月19日之前，這家企業面臨數次債券付息壓力，且現金流問題突出。
事實上，對中融新大而言，債務風險並不是突發的，早在2018年7月，永泰能源債券違約後，中融新大就被置於聚光燈下，交叉違約已經發生過，觸發投資者保護的案例也存在。
記者注意到，雖然標普等國際評級機構將中融新大評級降至“垃圾級”，但聯合信用評級有限公司至今依然給予中融新大“17新大”系列、“18新大”系列債券AA+的信用等級。
負債609億
10只存量債不夠還息
有如此多的實體產業，為什麼中融新大會債務壓頂？
目前，中融新大實控人王清濤的股權全遭凍結。該集團融資圖譜堪稱壯觀：中融新大及其子公司股權質押高達177次；租賃融資43次，通過應收賬款融資11次；股權融資兩輪。
根據中融新大2019年三季報，公司實現營業收入510.68億元，同比下降5.66%；淨利潤10.66億元，同比下降42.08%。公司總負債609.05億元，而淨資產為926.81億元，經營現金流量淨額為-7.28億元。雖然資產負債率僅為39.66%，但是短期債務壓力不小，對外擔保的企業高達38家。
瘋狂融資借貸後，中融新大總負債高達609億元，公司發的債券幾乎全部用於支付債息，而不是用於改善業務經營等。
《國際金融報》記者梳理發現，截至當前，中融新大債券存量規模為120.81億元，存量數10只。“17新大”系列共3只，票面利率在7%以上；“18新大”系列共4只，票面利率在7%-7.7%不等；中期票據3只，票面利率在7.4%-7.5%。
中融新大集團2019年公司債券半年報顯示，以上10只存量債券募集的資金幾乎全部用於償還有息負債，且截至報告期末，資金已經全部使用完畢。然而，以上資金規模並不足以彌補中融新大的債務窟窿。
對中融新大而言，目前最緊迫的付息壓力在於：15億元規模的“18新大03”債券兌付日為2019年12月4日，每100元付息（含稅）7.1元，每100元付息（稅後）5.68元；10億元規模的“18新大04”債券付息日在2019年12月27日；2020年1月22日，約16億元規模的“18新大01”“18新大02”債券行權日也集中到來，行權價格均為100元；發行規模15億元的“18中融新大MTN001”中期票據票息7.5%，下一個付息日為2020年3月2日；2020年4月19日，10億元規模的“18中融新大MTN002”票據行權日來臨。
對於以上10只債券的償債資金，中融新大在債券半年報中說明稱，“將主要來源於日常經營所產生的現金流，隨著公司業務規模的逐步擴大，公司利潤水平有望進一步提升，從而為債券本息的償付提供保障。”
然而，事實真的可以如此樂觀？中融新大三季報數據已明確顯示，集團營收和淨利潤雙雙下滑，今年前三季度淨利潤僅為10.66億元，同比下降四成。
30家抵押+46家質押
再融資路受阻
中融新大在債券半年報中還提到了“償債應急保障方案”，即“必要時可以通過流動資產變現來補充償債資金。若公司現金流不足，可通過貨幣資金以及變現存貨等流動資產獲取資金，為償債提供支持”。
然而，應急方案也顯得蒼白無力。中融新大現金流已經為負，截至上半年，其貨幣資金僅為36億元，比上年末餘額下降四成，也是經營過程中現金支付及票據到期兌付所致。更糟糕的是，集團各類資產當前都處於抵押狀態，在青島的多個辦公大樓都處於“借款抵押物”受限狀態。
《國際金融報》記者梳理發現，根據中融新大債券半年報數據，該集團及旗下子公司的股權、土地、房屋、礦產、設備、碼頭等超過30個資產處於“抵押”狀態，總計賬面價值約209億元。中融新大直接或間接持有的子公司股權截至報告期末受限情況也超過46家，總計貸款質押192億元，且均為100%貸款抵押。
從2019年中報看，中融新大有息債務約392億元，幾乎與去年全年持平（394億元）。具體來看，短期債務113.2億元，長期債務279.09億元。根據公開信息，自2018年以來，這家企業已經5次觸發投資者保護條款。
中融新大負債增加兇猛，除了票據到期兌付外，還因為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到期償還壓力大。預警通App顯示，中融新大成長能力較差，每股經營現金流為-116.97%，營業利潤為-40.64%。
資產抵押與股權質押普遍存在後，《國際金融報》記者注意到，中融新大自2018年之後就不再發新債，這意味著“拆東牆補西牆”的“工程”將中斷。而對於如何解決當前債務壓力，截至記者發稿前，該集團品牌公關部以“投資部門沒法給出書面回覆”為由，拒絕回覆。
有券商債券發行相關人士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表示，中融新大自去年開始就沒再發新債，意味著市場融資渠道已經開始警惕風險。此外，中融新大的系列債券融資資金居然可以全額用於“還債息”，情況比較特殊。
不過，記者翻閱中融新大債券發行公告發現，其募資階段已經公告了資金用途。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中融新大此前發債融資渠道很暢通。
聯合資信評估公司在債券評級說明中備註稱：公司大量資產股權因質押或凍結受限，對公司再融資造成不利影響。而且中融新大借款糾紛及業務糾紛等涉訴增多，對外擔保規模較大且擔保集中度很高，也面臨風險。此外，公司持有的大部分投資性金融資產不具有活躍交易市場，實際流動性有待觀察。現有金融資產給公司造成了較大資金佔用。
5銀1保
“金控夢”還沒圓？
中融新大融資渠道為什麼可以如此多樣化？
有業內人士認為，這與該集團進軍金融行業有直接關係。
在官網上，中融新大集團有個不小的“金控夢”：到2020年實現參控股保險、證券、期貨、信託等10家年營業收入超過50億元的金融機構，實現經營收入500億元；參控股10家以上戰略新型行業龍頭上市公司，2020年實現經營收入500億元；力爭2018年整體上市。”
2015年12月，中融新大以7.55億元總投資獲得晉城銀行14.29%的股權，成為該行第一大股東，標誌著其正式進軍金融業。
到2016年末，中融新大旗下的中融金控已參控股5家銀行，包括晉城銀行、廈門國際銀行、廈門農商行、齊商銀行、鄒平農商行，還以19億元持股7.79%，成為中華聯合財險第二大股東。
此後，還有消息稱，中融新大在2017年1月，以71.88億收購了煙臺潤仕通投資企業（有限合夥）所持恆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股權收益權，當年末持股比例為10.46%。關於恆豐銀行的股權收益等事宜，中融新大並未回覆記者。
那麼，上述金融資產經營狀況如何？
以中融新大擁有絕對話語權的晉城銀行為例，2018年，該銀行三成股權被質押，今年，中小股東不斷通過股權拍賣退出。從2019年三季報數據看，該銀行營收和淨利潤增速穩定，但《國際金融報》記者注意到，在被中融新大收購的三年多時間裡，也就是2016年至2018年，晉城銀行的經營現金流量淨額持續為負，分別為-97.22億元、-65.37億元、-130.27億元，而該數據在2013年至2015年分別為76.9億元、44.63億元、59.74億元。
截至目前，晉城銀行債券存量規模為103.73億元，存量數101只。評級機構認為，該行非標資產投資規模較大，個別部分已出現違約，資金回收承壓。年報數據還顯示，晉城銀行2015年至2018年籌資活動現金流入規模、償還債務所支付的現金、籌資活動現金流支出規模均較大。償還債務所支付的現金量分別為13.5億元、24.51元、334.9億元、378.2億元。此外，該行還因違規貸款、理財業務不規範等因素數次遭監管處罰。
4大業務板塊
金融貢獻為0
雖然進軍金融行業遇阻，但從實業角度看，中融新大的行業優勢依然明顯。如在能源化工領域，該集團現焦炭年產能為1000萬噸，玻璃年產能為2100萬重箱，城市燃氣20億立方米，發電量20億千瓦時。其物流清潔能源板塊擁有鐵路專用線、10萬噸級散貨碼頭、5萬噸級油品碼頭、臨港物流園區、各種物流運輸車1萬輛，經營運行各類油氣綜合能源站200餘座，擁有超過50萬立方米的油品倉儲能力等。該集團還擁有秘魯邦溝金銅鈷鐵多金屬礦，但目前並未正式投產。
從上半年中融新大各業務板塊經營情況看，在四大業務板塊中，金融投資明顯是短板。數據顯示，2019年上半年集團350億元營業收入中，能源化工貢獻102.8億元，佔比近30%；物流清潔能源貢獻247.7億元，佔比70%；而金融投資和礦產資源收入貢獻為0。
而事實上，中融新大主營業務當前也處於承壓狀態，根據上半年報，焦炭、焦油、粗苯、煤氣、其他產品和供應鏈業務毛利率較上年同期下降幅度較大，焦炭毛利率同比下滑7.29%，焦油毛利率下滑16.4%，粗苯營業收入、營業成本和毛利率均出現大幅下滑。
對於中融新大集團是否收縮金融牌照佈局戰略，以及是否變賣資產償還債務等問題，中融新大品牌部相關工作人員稱，鑑於企業投資佈局和經營屬於商業機密，不便回覆。
（國際金融報記者 王麗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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