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木薩爾密碼(4):疏勒城疑雲

吉木薩爾密碼(4):疏勒城疑雲

喀什耿恭祠

  東漢有兩個疏勒城,一個就是在喀什一帶的疏勒國的都城叫疏勒城,有許多人誤以為耿恭堅守的疏勒城就在那裡,清朝文人蕭雄《耿恭井》寫的就是那裡,實際上耿恭一直轉戰在天山南北,根本沒有到過疏勒國,那裡是班超的根據地;根據《後漢書》記載,耿恭堅守的疏勒城是在天山北。那麼,天山北的疏勒城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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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大龍溝故城

  目前,對疏勒城的地址主要有兩種看法:一方以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孟凡人為代表,認為耿恭堅守的疏勒城是位於吉木薩爾縣泉子街的東大龍溝故城。東大龍溝故城在車師古道的入口處,順著車師古道向南就可以到達高昌,故城西側有一條溪流。另一方以新疆社科院的薛宗正為代表,認為耿恭堅守的疏勒城是奇臺縣半截溝鎮的麻溝梁石城子,從石城子向南翻越天山就可以近距離到達己校尉關寵的戍守地柳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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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溝梁石城子

  那麼駐守疏勒城一帶的漢軍到底有多少人?《後漢書》對此的記載有矛盾之處,書中明確記載后王部金蒲城、前王部柳中城“屯各置數百人”,說明在金蒲城一帶漢軍不過數百人,而且在一次營救車師的戰鬥中,已經有三百人全部戰死,那麼退守到疏勒城後,漢軍已經所剩無幾了,可是在以後的記載中發現漢軍數字卻有極大的出入。耿恭退守到疏勒城不久,匈奴就來進犯,耿恭“募先登數千人直馳之”,胡騎見勢不妙“散走”。這“數千人”從何而來?臨時招募的?那時在後部屯田的漢軍士兵顯然沒有這麼多。那麼是不是車師後部的車師人?當時車師後部“口萬五千人,勝兵三千餘人”《後漢書·西域傳》),但問題是后王安得已被匈奴人殺害,車師後部已被北匈奴控制了,在重圍之中的耿恭從哪裡能招募“數千人”呢?有的學者說是《後漢書》將“數百人”錯記為“數千人”,或者是後人在翻印時印錯了,但是在《資治通鑑》中的記載也是“數千人”,這就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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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恭井遺址

  耿恭被困疏勒城,無水可飲,“穿井十五丈不得水”,耿恭一邊整衣叩拜,一邊還說“漢德神明”,感動了上蒼,不一會兒,“水泉湧出”。而在《資治通鑑》中就沒有這段神異的記載,而是採納了其它資料,漢軍掘井十五丈還沒有見水,士兵有點洩氣了,耿恭身先士卒,“恭身自率士挽籠,有頃,水泉湧出”。歷史學家王炳華分析《後漢書》這段記載乃是“耿恭苦守苦戰、被圍而還的事蹟中衍化出來的神話”。明明是耿恭身先士卒、不懈努力將水掘出,為什麼他要歸功於上天呢?筆者認為這是耿恭給士兵演的一場戲,試想在萬里之外,外無援兵、內無糧草,軍心難免會動搖,於是耿恭上演了“漢德神明”感動上蒼的一場好戲,堅定了士兵堅守的決心。同時,耿恭歸去以“漢德神明”得到上天的保佑來向皇帝彙報,表示他能勝利歸來,不是自己的功勞,而是皇上聖明得到上蒼的護佑,皇上能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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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城北城牆遺址

  《後漢書·耿弇傳》有這樣一段記載:“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復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乃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炙諸城上。虜官屬望見,號哭而去。”單于本來派使者要召降耿恭,沒想到耿恭不僅殺死使者,而且還在城牆上燒烤其屍。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是耿恭特殊背景下采取的過激行為。有人據此判定岳飛的“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源於此,這是誤讀,史書上只演“炙”,沒言“餐”。岳飛的的兩句詞實際上來自《漢書·王莽傳》。當時王莽欲征討匈奴,校尉韓威願得勇敢之士五千人出征,不帶軍糧,表示“飢食虜肉,渴飲其血”。這才是岳飛詞的來歷。

  一位可敬的女性對耿恭堅守疏勒城做出了貢獻,她就是車師后王安得的夫人。永平十八年十一月是耿恭最艱苦的時候,因為都護陳睦已經戰死,柳中城也被圍困,又恰逢國喪期間,在這危難時刻,“后王夫人先世漢人,常私以虜情告恭,又給以糧餉”。這時的后王夫人處於極危險的境地,他丈夫安得已經在當年的二月被匈奴人殺害,車師已經重新投降了北匈奴,和匈奴一起攻打漢軍,安得夫人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幫助耿恭的。對於安得夫人的身世,薛宗正先生是這樣分析的,他認為安得出嫁安得,“這顯然是一種政治聯姻,乃漢朝招撫車師後部的重要手段,具有和親性質,以此,這位出身‘先世漢人’的車師后王安得夫人必定享有類似和親公主、郡主‘自為部落’特權”。

吉木薩爾密碼(4):疏勒城疑雲

疏勒城地勢險要

  據筆者分析,安得夫人沒有和親公主那樣的身份和性質,她甚至可能是出生在西域的一個漢家姑娘。首先來分析她的婚姻是否是政治聯姻性質的和親,答案是否定的,因為縱觀兩漢,漢朝和親聯姻對象一般都是強大的對手,如匈奴、烏孫,有的時候是因為對手處於強勢地位,和親是迫不得已的下策,有的時候是為了聯合一個比較強大的集團來對付更強大的敵人。那麼,車師顯然不具備靠和親來維繫與漢朝關係的勢力,因為車師時常是夾在漢、匈之間的政治犧牲品,是一棵柔弱的小草。為什麼說安得夫人可能是出生在西域的漢人呢?因為從“先世漢人”字面上分析,如果她初從中原而來,就沒有必要說“先世漢人”,那是畫蛇添足,她是在西域長大的的漢人才這樣說。那麼,她的“先世”是什麼時候來西域的?公元前60年,漢王朝在西域設置都護府,中原漢人開始到西域屯田,因為從西漢末到東漢永平年間的六十餘年,西域與中原基本上處於隔絕狀態,她的先世可能至遲在西漢末就來了。儘管她在西域出生長大,但她沒有忘記她是一個漢家女人,對大漢始終一往情深,因此冒著生命危險給予耿恭以幫助。漢家女人也是安定西域的功臣,史書上應該有她們的位置。安得夫人最終的結局又怎樣呢?估計在那兇險的環境,她凶多吉少。(新疆資深媒體人:李雲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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