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家的150年:從攘夷到侵略急先鋒再到為戰爭罪行道歉

很多朋友都曉得,近衛文麿是二戰日本“戰犯”。之所以打上引號,乃因他並未受到法庭審判,不是法定的,而是人們心目中必然的戰犯。

日本投降之後,近衛文麿還是抱著些希望的,覺得自己治國若多年,盟軍還得仰仗他。確實,進駐日本之初,盟軍總司令部還叫他做了很多事,但隨著局勢的安定,審判戰犯一事提上日程,近衛文麿聽到風聲,自己將被提審,於是在1945年12月16日畏罪服毒自殺。

近衛家的150年:從攘夷到侵略急先鋒再到為戰爭罪行道歉

(近衛文麿)

他的事,只是今天的引子,時間回到86年前,我們講講他太爺爺被逼著自殺卻堅決不死的故事。

1859年,日本已在風雨飄搖之中。

6年之前,美國海軍少將馬休·佩裡率軍艦叩關日本,誓要打開只對清朝與荷蘭開了一小線的國門。德川幕府一片驚惶,好說歹說,佩裡答應明年再來。

1854年,佩裡如約而至,奇蹟沒有發生。幕府被迫踐諾,與美國簽訂了友好條約。之後,又跟英法俄等列強簽訂了類似的條約。

民間熱血青年中年老年,群情激憤,攘夷之聲,漸漸夾雜著倒幕之意,形成一股洪流,左衝右突,似要左右日本的方向。

更關鍵的,千年來一直被武士們壓著摩擦、被迫置身日本歷史進程之外的天皇,也怒了。

孝明天皇多次下旨,要求攘夷。

他的聖旨,要麼被幕府駁回,要麼被無視。

於是,他又寫公開信,說——

算了,哥本來就不想當天皇,只是父親死得突然,等我明白過來,已被抬著拱上大位了。我是真不想當啊。現在的形勢,更讓我覺得,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非也——我不行就是不行,我沒當天皇的能耐,我不想幹了,我把位子讓給年幼的祐宮吧……我真不是為了自己舒服才當甩手掌櫃,我就是不行……

儘管多次宣稱要退位,但都在大臣們的勸導之下,放棄了念頭。

左大臣近衛忠熙自然也在勸他之列。

這年,忠熙已經51歲了。

近衛家家格極高,僅次於天皇家,但他的爺爺跟父親,都去世得早,未能坐上關白高位,未嘗攝政之權,家人都把希望放在近衛忠熙身上。

他8歲被授官,50歲才當上左大臣,這個職務,離關白一步之遙——儘管,幕府實權之下,朝廷關白就是個榮譽稱號,但大家都在爭啊,有,總比沒有好嘛。

只是,時局的發展,不但沒讓他成為唾手可得的關白,反而因朝廷與幕府的緊張關係,而成為安政大獄的犧牲品。

安政大獄,1858年由幕府大老井伊直弼發起。

近衛家的150年:從攘夷到侵略急先鋒再到為戰爭罪行道歉

(井伊直弼 劇照)

目的有二。

其一,打擊聲言要繼續閉關鎖國的短視者,為開國掃清障礙。

其二,打擊在將軍繼任人選上的敵手一橋派,使南紀派擁立的德川慶福能夠在無子的德川家定死後,接任徵夷大將軍一職。

可以說,短期內,他的目的都達成了,慶福上位,改名家茂,成為第十四代將軍。

吉田松陰、橋本左內等攘夷叫聲最高,且欲行暗殺幕臣之事的下層武士,被處決,流放……

在這些發生之前,對於附和孝明天皇、要求回到“鎖國之良法”上來的公卿們的處分,早已開始。

幕府所派的京都所司代酒井忠義,要求鷹司政通及其子輔熙、三條實萬、近衛忠熙自裁。理由是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跟水戶藩主德川齊昭勾結,一起反抗幕府。

在這件事情上,真沒冤枉了他們。而且,拉德川齊昭一起衝,還得到了天皇准許,甚至可以說,就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寫了封信給德川齊昭,由人送至,大有漢獻帝寫衣帶詔給齊備的意味。

問題是,對近衛忠熙等人而言,你幕府制定的《禁中並公家諸法度》,不是善而是惡啊,我不遵守,也就有了悲壯的意味。

他們並不認為自己做錯,因此,拒絕自殺。

在這點上,他們朝臣惜命,跟那些盲從的武士,是有區別的。

而酒井忠義,也沒辦法,畢竟,幕府的正式處分還沒下來。

趁著空檔,孝明天皇以及一些與幕府關係較為密切的人,居中折衝營救,最終,他們四人辭官剃度出家,留了一命。

近衛家的150年:從攘夷到侵略急先鋒再到為戰爭罪行道歉

(維新時代的日本)

時間匆匆過,幕府倒臺,明治維新,年紀大了,也看透了險惡的近衛忠熙,未再深涉官場。

多少年後,他的曾孫幾次組閣,似一圓他關白之夢。只是,世易時移,當年他之理念,乃為抵禦列強之侵略,而他曾孫,卻是對外侵略的急先鋒。

近衛文麿自殺,其子也死在蘇聯勞改營。

近衛家雖絕嗣,但近衛文麿的外孫細川護熙繼承了近衛家。

細川護熙1993-94年出任首相,為日本的戰爭罪行進行了道歉,與乃祖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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