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的歷史為何被悄悄地更改
橋本隆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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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的歷史是非常複雜的歷史。筆者的同學一位來自大陸的留學生告訴筆者，他們上高中時曾經有一本《世界歷史》，其中有一章談“聯共布歷史”，但上個世紀80年代，當他們拿到教材不久就突然接到通知，關於這個章節將不會教授，也不會出現在考試中，後來這位同學悄悄地問老師原因，被告知這段歷史被人為地“修正”了，教材中的歷史不是真正的歷史。
最近捷克又發生了一件關於二戰歷史的事情，到底是誰在二戰中最先解放布拉格。按照目前的傳統歷史，蘇軍是最先從納粹德國手中解放這座城市。但是近期捷克方面認為，這段歷史不真實被人為篡改了，真正從納粹手中解放這座城市的應該是由蘇聯叛徒與俘虜組成的“俄羅斯解放軍”。理由是，當時捷克方面不願意在布拉格發生戰爭，希望“俄羅斯解放軍”能夠留下保護自己，最終這些俄羅斯人出面說服德國人，替代了德國人成為布拉格的佔領軍，這就是他們被布拉格人認為的“救星”的理由。一天以後，蘇軍進攻布拉格，“俄羅斯解放軍”立刻放棄了這座城市前往德國。從某種意義上說，“俄羅斯解放軍”算不上解放這座城市，而是簡單地接防，陣地也沒有驗收好就離開了。但布拉格人就是不認同蘇軍是自己的“救星”，而一定要把“俄羅斯解放軍”看作是解放自己的恩人，筆者看來這也是一種“歷史修正主義”。
冷戰以後，歐洲的歷史被重新書寫，其中包括著名的“卡庭事件”。蘇聯前最高領袖戈爾巴喬夫為了討好波蘭領導人瓦文薩，從蘇聯檔案館中拿出了槍決卡庭波蘭軍官的命令，這個斯大林的命令讓波蘭人知道了卡庭事件的真相，但結果並不是戈爾巴喬夫所認為的蘇聯（俄羅斯）與波蘭的和解，而是兩國新的仇恨加劇，波蘭成為遏制俄羅斯的“堅強”橋頭堡。波蘭的受害意識不僅僅侷限於卡庭事件，在其他的歷史範疇，波蘭人總是認為自己是受害者，無辜之人。
美國網飛公司（Netflix）製作的新紀錄片《隔壁的惡魔》引發來自波蘭的爭議。該記錄片的內容引起了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的強烈不滿，他認為其暗示了波蘭應對納粹的罪行負有共同責任。莫拉維茨基表示，這種觀念是一個“可怕的錯誤”，並強烈敦促網飛公司儘快將該片“進行修改”。目前，美國的網飛回應稱“正在緊急調查此事”。
《隔壁的惡魔》（（The Devil Next Door））講述了一名生於烏克蘭的納粹集中營衛兵的生平。這個烏克蘭人非常有名，他參與了屠殺27000名猶太人，戰後被指控有罪，但在罪行確定前，這個士兵就死去了。故事的背景發生在納粹佔領波蘭期間，真正的問題是該片中出現過的一副地圖卻引起了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的抗議：地圖顯示，當時的波蘭是作為一個“獨立國家”存在。
而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認為，這副地圖暗示了“作為獨立國家的波蘭應為納粹的罪行負共同責任”，而這正是對於波蘭政府最敏感的話題。“電影裡沒有任何解釋或者聲明提到這些納粹營地其實都是德國單獨建立並運作的。”隨後莫拉維茨基致信網飛首席執行官裡德黑斯廷斯（Reed Hastings），並在信中抗議。在信中他表示，由於波蘭當時“甚至不能作為一個獨立的國家存在”，並且，數百萬波蘭人也在納粹集中營中被殘忍殺害，波蘭是唯一一個因藏匿猶太人被宣判死刑的國家。因此這部紀錄片“篡改了歷史”，是“極不準確的”。信的最後莫拉維茨基認說：他相信這個“可怕的錯誤”並不是網飛公司有意犯下的，所以他敦促該公司儘快糾正這個錯誤：要麼修改片中地圖，要麼向觀眾提供進一步的解釋說明。網飛公司接到這份信已對此做出回應，稱已意識到這一問題，“正在緊急調查此事”。
雖然這一事實是得到了歷史學家的證實，但波蘭外交部在網上也對這部紀錄片表示了抗議。認為影片描述的時代波蘭是被納粹德國佔領不是獨立國家，所以屠殺猶太人的責任應該全部由納粹來承擔。
歷史上位於波蘭的納粹營地確實是德國在其佔領波蘭期間所建，德國從1939年起在波蘭建設了包括奧斯維辛集中營在內的6個集中營。其中關押主要是猶太人，還有同性戀，身心有問題人群，大概殺害了大約300萬猶太人，二戰中的整個大屠殺，大約600人遇害。許多波蘭人也的確冒著生命危險幫助了猶太人，另一方面，一部分波蘭人確實參與了大屠殺。儘管許多波蘭人不能接受這一點，歷史並不是非白即黑，很難簡單地區分加害者與受害者，因為被加害者支配的受害者，會對更加弱立場的受害者給與加害，事後他們為自己辯解的理由就是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戰爭，戰爭是殘酷的，人類是軟弱的。英國廣播公司很早就德國納粹以外的對猶太人屠殺進行過報道。如；1941年，受到煽動的波蘭村民，對300名赤手空拳的猶太人攻擊，把他們活活燒死。這個報道出來以後，波蘭方面並不是深刻反省，而是在2018年用國家名義制定法律，只要公開表達波蘭參與大屠殺，就會受到最高3年入獄以及罰款的處罰，之後美國與以色列一起抗議，波蘭才把這個關押3年的懲罰性條款取消。以色列領導人明確指出：很多波蘭人在二戰中與納粹戰鬥，但也有很多波蘭人參與了大屠殺。
因為美國是波蘭的最大援助國，安全上的同盟，沒有美國，波蘭自身的安全都不能保障。而美國沒有以色列的支持，特朗普再選困難。所以美國與以色列一起向波蘭施壓，波蘭不得不取消了相關內容。如果沒有這樣的施壓呢？筆者認為柏林牆的倒塌，波蘭加入歐盟後，年輕人前往西歐，加速了國內的經濟差距，波蘭整個社會正在迅速轉向保守。蘇聯影響下的東歐，大屠殺等歷史都被藏進了歷史深處。波蘭官方對外聲稱，波蘭的歷史潔白無瑕，就是高揚民族主義，實際上就是要把自己經濟上的“無能”引向他處。
屠殺失憶，歷史的修正主義並不侷限於波蘭，歐洲其他國家也是這樣。如歐盟的很多國家都有意把自己在二戰嘗試滅絕猶太人的罪惡感壓縮到最小範圍。新加入歐盟的波蘭，匈牙利，克羅地亞，立陶宛等國的歷史修正主義思潮抬頭，不斷美化本國。這樣的思潮也在影響原來西歐國家，如意大利。以色列在歐洲對這樣的歷史修正主義不斷抗議，但最近有這樣行為國家越來越多，民族主義，歷史修正主義的背後是官方的支持。
冷戰結束後，意識形態的對抗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歷史問題的對抗，韓日的矛盾也是這樣歷史修正主義的一環。最終這樣的對立會成為“歷史戰爭”。各國抬頭的民族主義正在改寫本國的各種難以啟齒的歷史。當政客們過剩地談論歷史時，這個歷史不能使人信服。談歷史不是政治家的範疇，談歷史應該是歷史學家。
原名：波蘭抗議美國公司篡改歷史的背後是歐洲極端民族主義的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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